第25章 第 25 章(1 / 2)

沈季澤好不容易哄得盧茸不哭了,就想去找光團,但盧茸卻像是剛才被嚇狠了,抱著他不撒手。無奈之下,他隻能接著哄,較勁腦汁想那些安撫人話。

可憐他也隻是個小學生,還是個語言匱乏學渣,翻來覆去就隻得那幾句。

“我錯了,我不該一個人走,我真錯了。”

“哥哥不會把你扔進垃圾桶,信我。”

盧茸在這些乾癟車軲轆話裡卻奇異地獲得了安全感,慢慢止住了哭聲,隻像蚊子似哼哼著。

與其說是哭,不如說是在撒嬌。

沈季澤側頭去看他臉,試探問道:“哭完了嗎?哭完了我們找光團去?”

哼哼聲即刻變大了。

“行行,那就再等會兒。”沈季澤趕緊道。

反複幾次後,沈季澤無奈地盯著天花板,問:“哭好了嗎?”

“還沒有。”盧茸雖然沒再哭,但帶著濃濃鼻音,還是抱著人不想動。

沈季澤將下巴擱在他頭頂,想了會兒後問:“茸茸,你怎麼說我要把你扔在垃圾桶裡啊?垃圾桶又裝不下你,再說誰會將你扔那裡麵去?”

盧茸將臉換了個位置埋著,那塊衣料已經濕了,貼著臉很不舒服。

“裝得下。”他說。

“啊?”沈季澤沒有明白這句話意思。

“我說垃圾桶裝得下我。”盧茸聲音從布料裡發出來,有些甕聲甕氣。

沈季澤拿手比劃著懷裡人大小,無聲地笑:“可能裝得下吧,但是誰會裝垃圾桶裡去呢?你是怎麼有這種想法?”

盧茸沉默著伏在他懷裡,一聲不吭,就在沈季澤準備問他現在好些了沒,就聽他突然用很輕聲音說:“我四歲時候就被家裡人扔在垃圾桶裡。”

雖然聲音很輕,但沈季澤還是聽清楚了,他倒吸一口涼氣,僵在了原地。

盧茸很安靜地繼續說:“我在很小時候,就被家裡人扔了,在大街上被人販子拐到了村子裡,是爺爺救了我,還養了我。”

在沈季澤世界裡,最大憂愁就是父母知道他又測驗考試了,玩CS時候輸給了肖勇,老師在上課時候抽他背課文。他世界簡單平和卻充滿安全感,永遠不會想到,會有孩子會被自己家裡人扔掉。

這種事他聽說過,但是那是彆人故事。出現在大人們聽我派出所一個朋友說談話裡,或者電視新聞端正肅穆女主播口裡。都是極其遙遠事,遙遠得像課本上小明和小花故事那樣不真實。

可這個天天和他一起,周身散發著奶香,此時正軟乎乎趴在他懷裡男孩兒,用強作平靜卻微微發顫聲音告訴他,那些故事是真,就發生在他身上。

沈季澤浮起一陣強烈不真實感,同時覺得像是有隻手伸進了自己胸腔,再狠狠揪緊。

兩人緊緊摟在一起,沉默著沒有說話。

片刻後,沈季澤鬆開手,輕輕撫摸著盧茸背:“茸茸,你還記得咱們在後山那個寺廟裡見到神像嗎?”

盧茸雖然不知道他問這個乾什麼,還是埋在他懷裡點頭。

沈季澤說:“那塊搭著紅布,名字叫月老,大師說拜了以後就能讓人恩恩愛愛白頭到老。你知道白頭到老意思嗎?就是頭發白了都還在一起。”

他停頓了一下,有著兩秒猶豫,不過還是接著說:“要不這樣吧,咱們也去拜拜,有菩薩盯著,你總放心我不會將你扔了吧?”

沈季澤想不出能和誰一起恩恩愛愛白頭到老。

肖勇不行,兩人經常為了一句話就打架,誰願意和他一路打到老?班裡其他同學也不行,沒有關係特彆好。

至於未來老婆嘛,在他心裡也隻是一個空泛名詞,並不明白其中代表真正含義。隻有懷裡這個小男孩兒,讓他覺得一起恩恩愛愛白頭到老,也還是不錯。

特彆是剛聽了盧茸故事,他心裡又酸又軟,恨不得把什麼好東西都獻給盧茸,隻求他彆傷心,彆認為自己會扔掉他。

——還有那什麼該死垃圾桶。

拜菩薩,這是他目前唯一能想到,可以向盧茸做出保證方法。

盧茸果然心動了,從他懷裡仰起了頭,被淚水洗過眼睛灼灼發亮。

沈季澤見到這雙眼睛,僅有一點猶豫也被拋諸腦後,趕緊補充:“拜了菩薩,你就再不怕我會扔掉你了,所有垃圾桶都會被他捶扁。”

他兩手合攏做了個團吧團吧動作。

盧茸臉上還有幾道淚痕,睫毛也濕潤成一簇簇,但見沈季澤邊說邊比劃,也露出了一個淺淺笑。

“怎麼樣?”沈季澤問。

盧茸沒回話,還是那樣笑著,臉頰上浮起兩個小酒窩。

沈季澤明白他這是高興了,繼續手舞足蹈地比劃,模擬著捶打垃圾桶動作。

“那捶扁以後就扔到田裡,被那群豬吃掉。”盧茸終於開口,聲音是哭後沙啞,卻又透著雀躍。

“豬好像不吃鐵皮。”

盧茸說:“吃,它們就喜歡吃垃圾桶,所有垃圾桶捶扁後,都讓豬吃掉。”

“好把,吃掉,捶扁後就喂豬。”沈季澤隻有順著道。

“大黑要吃兩個,不對,要吃五個。”

“八個。”

“十個。”

“一百個。”

“哈哈哈,一百個呀,哈哈哈。”

盧茸快樂起來,也不再摟著人哼哼唧唧,開始手足並用地學著豬啃菜幫子,作勢一口吞掉一個垃圾桶,嘴裡發出嗷嗚嗷嗚聲音。

“那就說定了,咱們出去後就到寺廟去拜神。”沈季澤撩起T恤下擺擦盧茸額頭上汗水。

“嗯,出去就拜。可是,可是說要帶著老婆拜,咱們去哪兒找老婆帶上啊?”他奶聲奶氣地問。

沈季澤嘖了聲:“咱們是去找月老,讓他做個見證,證明我們會一直在一塊兒,又不是帶著老婆去那種意思。”

“哦。”盧茸似懂非懂地點頭。

沈季澤終於哄好了人,如釋重負般鬆了口氣,這才注意到盧茸還光著白白身子,又開始在那裡扭來扭去地學大黑。

他四處望了下,看見散落在不遠處衣服,沒好氣道:“你怎麼又脫光了?一不對勁就把自己扒個精光,說了幾次也不停。”

他去將短褲T恤撿起來,涼鞋擺在盧茸麵前:“這種行為很不好,知道嗎?要改正。我們班上要是誰愛脫得光溜溜,肯定會被笑死。”

說完將T恤往盧茸頭上套:“也就是我對你好,才不笑你。”

“嗯,哥哥對我真好。”盧茸腦袋被罩在在衣服裡,也一直在點頭。

沈季澤停下手問:“那你喜歡哥哥嗎?”

“喜歡哥哥~~”盧茸用上了那種既嗲又拖聲音。

沈季澤最喜歡聽他用這樣語氣對自己說話,心裡高興得很。

盧茸穿好衣服,正去牽沈季澤手,目光掃過他小腿時突然頓住,趕緊蹲下身去看。

沈季澤跟著低頭,看到自己開始在大霧裡摔倒時,腿上那些被刮擦出來傷口。

“哥哥,你這是怎麼了?又遇到女鬼了嗎?”盧茸一張臉皺巴巴,大眼睛裡都是焦急。他伸出手指頭想去觸碰傷口,在空中又縮了回去,顯然是怕把人碰疼了。

如果盧茸不提,沈季澤都忘記了這碼事,但是被這樣一提,隻覺得整條腿都火辣辣疼了起來。

“啊疼,好疼,不是又遇到女鬼,是我在路上——”沈季澤差點把摔跤事說了出來,臨時改口:“是和最開始那隻女鬼對打時候留下吧。”

盧茸瞧那有些地方都破了皮,滲出了血絲,心疼得很,噘起嘴對著那地方輕輕吹氣。

“哎哎哎你輕點,啊嘶……”沈季澤皺眉閉眼,一副忍痛狀。

盧茸將動作放得更輕,吹了會兒問:“還疼嗎?”

“你讓我感受一下。”沈季澤曲曲腿,覺得好些了,便道:“不疼了,咱們趕緊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