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6涿縣發威(1 / 2)

先皇在各地驛站設立的探子部隊隻是一個雛形,到了今皇楚睿這裡,已經發展到每八十裡至少有一個暗點。

所有直屬於皇帝的情報官都有皇帝禦賜的金牌,在送信回京的過程中,遇驛可換最好的馬,路遇阻攔之人也可立即斃其於刀下,不用償命。

李茂自己就曾動用過這批人送信,從汾州到京城不過幾日就到了。密報不像尋常加急,通常換馬不換人,這些訓練有素的驛官身體素質極好,又經過訓練,可以幾天幾夜不睡,在馬上顛簸卻毫不動容。

李茂曾想過這加急官可能是南下送範陽城破的消息的,畢竟範陽出來的斥候是沿著驛道趕路的,肯定在沿途的驛站都有示警。但李茂怎麼也沒想到,不但範陽城破,離範陽不遠的涿縣也被圍了。

這些反賊是有多大膽才敢這樣?範陽畢竟是大城,拿下範陽後,就算再魯莽的主將最先做的也是穩定局麵,收納殘兵,否則範陽再失不過是瞬息之間的事情。

這時候分兵再南下,除非他們有十足把握拿下涿縣,不然一旦這些人丟在這裡,範陽的那批人實力就會被削弱。

是內有隱情,還是主將昏聵?亦或者是得意忘形?

李茂和袁羲都想到了這點,眼睛一亮。

此時若救援涿縣,吃下這批反賊,則範陽城可圖!

“請問這位驛官,天高海闊,你們有幾魚入海?”李茂說的正是暗驛的切口。

那驛官精神一震,馬上回到:“有四隻。分赴南、東、西。”

“風高浪湧,還望小心。”

“謝大人關心。”

李茂又向這驛官問了不少問題,知道他是從張寧張致兄弟那裡得到的情報,心裡便鬆了一口氣。至少涿縣的張家兄弟此時無事,還能示警,說明早有防備。

他問到了自己想要問的,立刻叫家將讓出一匹良馬來,讓這驛官換乘,然後送走了他。

“李大人,現在是直奔居庸關,還是分兵去涿縣?”袁羲被官複原職,重回北麵,乃是為了讓他接收定北軍所有殘餘兵力,整編後守衛範陽,以圖北征的。

結果走一半範陽沒了,定北軍剩下的兵將一部分還在幽州和反賊抵抗,一部分在範陽城裡生死不知,平盧城和被調虎離山的華鵬那裡至少還有幾萬裝備齊整的人馬,但道路被阻,無法溝通,有範陽切斷兩邊的通路,就連補給都成了問題。

範陽!範陽!

範陽盧氏該殺!

袁羲本身自己並沒有帶部隊,三萬中軍是皇帝調撥給李茂的,一來機動行事,二來護衛安全,三來在範陽拔除奸細的時候可能會遇到反彈,這三萬中軍還要鎮壓起事。

所以此刻無兵無將的袁羲反倒要請李茂定奪行程。

“李大人,若你要前往居庸關或涿縣,請讓我先行往北。”隨軍而來收斂亡父屍體的秦剛向兩位大人拱了拱手。“家父不幸遇難,在下要去範陽尋找家父的遺體。”

“此時範陽城已被反賊占據,秦兄還是和我們隨隊同行的好。若有合適的時機,我們必奪回範陽,迎回秦老將軍的棺槨。”

秦剛出身將門,自然知道一旦城破,一軍主帥的屍身必定怕是凶多吉少,但他內心實在不願接受這個事實,一心隻想去範陽城看看情況,想法子弄清自家父親的遺體還在不在。

李茂和袁羲都知道他的希望渺茫,所以儘力阻止,可秦剛的性格倔強死板,堅持著要離隊自行北上。

他隻是隨軍,並沒有被點任何官職,李茂也管不住他。但秦家和李家如今也有交情,李茂不忍心眼睜睜看他去送死,所以命令親兵把他捆了,不讓他貿然而動。

秦家的家將自然是不可能看著主子被製,但李茂帶來的中軍可不是擺設,也隻能被一一製服,跟著大軍繼續前行。

中午紮營之時,李茂和陳軼先生商量了一下,決定先去居庸關,然後讓居庸關的守將發兵涿縣,救援涿縣。

涿縣城高人多,鄉勇壯丁都是本地人,必定拚死護城。有城牆阻擋,又有張寧張致坐鎮指揮,料想不過兩萬騎兵,若沒帶攻城器械,幾日還是撐的住的。

袁羲是鎮北將軍,不能帶中軍,李茂也隻是督軍,不通戰事,親帶中軍上前線,有可能是添亂,還會損兵折將,不如交給專業的來。

若是張致在此,也就不會這麼為難了。

就在李茂一行人快速趕往居庸關的時候,涿縣迎來了反賊的隊伍。

來將打著“尹”的旗號,身後卻跟著一群發型怪異,身披皮衣的胡人。

反賊來時,周邊受到報信的眾百姓扶老攜幼,正湧入城來,堪堪將完,突見遠處塵頭大起,城樓上敲鼓吹號,城門口的百姓連忙往前疾奔,後麵的人群往前湧,一時之間,涿縣城外大哭小叫,亂成一團。

張致見了此景,立刻奔下城頭,帶著一隊家將親自指揮秩序。西域邊關小國也不知有多少,當年的西胡還屢有犯邊之事,他守城已久,屢立奇功,又是正規將軍出身,一旦指揮起來,城門立刻有了主心骨,百姓迅速湧入城中,守城之兵關上城門,隱身城垛之後守禦。

範陽城分兵出來奇襲燕州的這兩萬多軍隊正是尹朝太子尹天翊的直係部隊。這支反賊內部也不是指揮如一的,此次南下,以岐陽王的後人及大將王泰和的一萬多部隊為主,尹朝的八千多人馬為輔。

尹朝餘孽早年在關外發現了銅礦,財力驚人,岐陽王之後一直靠尹朝後人資助,兩方借著巨資養的兵強馬壯,王泰和更是以完善武備之名獲取了大楚大量的先進武器,這其中就包括大楚的神器“神機弩”。

如今他們起兵南下,用的也大多是尹朝原本在北方的布置,斥候、刺客和內應幾方齊下,幽州拿下的十分容易,簡直出乎王泰和的意料之外。

如今打下來容易,尹朝後人想要以幽州為根基,逐步經營,以圖中原,岐陽王的兒子卻是想替父報仇,一路打到京城洛陽去,砍了楚睿一家老小的腦袋祭旗。

王泰和過去每年都借著練兵出關,在關外交好了最大的部族托特部,所以當時倉惶出關,第一個就先去了托特。尹朝後人在幽州北麵開礦,多是靠王泰和的路子進入關內,王泰和一出關,這錢糧就有些接濟不上,所以才有張太師回返京城,而後又趁機起事的事情。

再不反,養著的這麼多兵馬沒了補給,第一個就要先嘩變殺了主帥。

如今王泰和是一心想要直接南下,能打下多大疆土就打多大,最好打進京城才好。尹天翊則是想要逐步推進,借助尹朝在北方的影響,慢慢蠶食掉幽州和燕州,然後直指中原。

這也很容易理解,尹朝餘孽造反是為了爭天下,而岐陽王之後造反是為了報仇,兩者的目標不同,當然行為和想法也都不同。

可關外的胡人是來中原搶劫的,一聽尹朝的漢人打下幽州就不想動了,當然是不乾了。中原地大物博,他們恨不得直接搶個乾淨再回返關外,當時就差點不聽指揮擅自南下。

一開始還很友好的胡人突然露出了猙獰的嘴臉,岐陽王的兒子楚煒和尹天翊內心也十分擔憂。非吾族類其心必異,他們已經漸漸發覺了尾大不掉的危險。

但胡人的兵馬遠多於他們,此時他們一同南下,剛剛才見到一點成果,並不是翻臉的時候。如今他們有範陽及幽州不少世族投靠,即將要兵有兵,要人有人,要錢有錢,待他們羽翼豐滿,再誘騙胡人去攻打難打的城鎮關卡,等他們損失慘重卸磨殺驢就是。

隻是此時還需讓他們繼續嘗到甜頭。

尹天翊便想到了燕州北麵幾個被張老太師已經滲透過了的緊要城鎮,這時候拿下正好,既可以和範陽互為依仗,又能安撫胡人躁動的情緒,於是就點了心腹大將帶著胡人們去拿燕州的涿縣和懷朔。

瀚海十部的胡人早些年一直被袁羲的定北軍拒與關外,漢人兵強馬壯,又有利箭利刃守城,這些胡人輕易不敢犯邊。如今他們得了漢人的兵器和援助一路跟隨南下,卻如摧枯拉朽一般輕易毀了幽州大半的城池,搶了金銀珠寶無數,屠戮漢人如殺牛宰羊一般,這才發現原來漢人除了武器精良些,也不過如此。

射箭不如他們胡人,單打獨鬥更是不行。若要論陰謀詭計,他們確實不如漢人,但現在有漢人自己打自己人,連這些陰謀詭計他們都不用關心,隻要埋頭衝殺就行。

原來殺漢人比殺狼要容易的多!

正如李茂曾經所擔心的一樣,胡人一旦嗜血,便如猛虎出閘,將成為中原永遠的噩夢。

幽州一失,失去的不光光是國土百姓,更是北方關外諸族對漢人的敬畏之心。

他們一心覺得有內應相助,況且一路打過來已經太過順遂,便托大到連攻城器械都沒帶,隻兩萬精兵疾行南下,沒有兩日就到了涿縣周圍。

這一支胡漢混編的隊伍到了涿縣城下,因為還以為裡麵一定有人接應,便駕馬離得極近,就等著約好的北門內應打開城門迎接他們入城。

然後便可以如以前一般,將反抗之人殺掉,讓內應接替大楚的官員守城,再驅趕著涿縣的百姓繼續南下攻城。

可尹天翊的心腹帶著胡人已經到了極近的地方了,也沒聽到城門裡有拚鬥之聲,城門更是紋絲不動,心中便覺得有些不好。

張致站在城頭上,等家將報信敵將和大部分胡人已經進入射程,便大喝了一聲“放箭!”

霎時間千箭齊發,為首的漢將和胡人在城門前連中無數箭,如同刺蝟一般。

涿縣雖然沒有以前那麼險要了,但北方民風要遠比南方彪悍的多,城中青壯大多會使弓箭,城裡緊急調用,幾百張弓,幾千隻箭卻是有的。此時張致在城頭上指揮戰鬥,城中鐵匠鋪卻沒歇火,日夜打造武器箭頭,城中有捕頭吏官帶著壯丁拆卸石磚石牆,就為了日後有守城可用之物。

如今全城上下都彌漫著一種緊張的氣氛,人人自危,人人對這支反賊咬牙切齒。大楚承平已久,早已得了無數人心,此時有反賊作亂,怎能讓他們不恨?

再說涿縣守軍一擊得中,軍心頓時大震,牆頭上爆發出如雷般的喝聲和叫好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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