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7張玄引魂(1 / 2)

聽到花嬤嬤的話,李茂一下子就暈了過去。

他已經是年近不惑的人了,又不像張致那樣一直在邊關行伍中生活,從大楚最北麵的燕州一路趕回京都洛陽,李茂真是用生命在趕路的。

邱老太君已死,萬裡迢迢趕回來的李茂又暈倒在床前,家裡所有人亂做一團,李銘和方氏抓著李茂使勁搖晃呼喊,李銳和李釗撲到顧卿身上哭的肝腸寸斷,庶女李瓊抱著被嚇到的李湄退了幾步,嘴裡哄著“親親乖,親親不怕”……

整個信國公府的情形就和外麵的天色一樣,平靜被撕裂,天地被傾覆,山河倒轉,日月無光,隻剩一群在傾覆之下惶惶不可天日之人。

“匡嗆——”

張玄拔出了背後的七星劍,猛然一彈。

劍氣碧煙橫。

誰也不知道那不是劍氣,而是龍虎山吸天地精華的一樣法器所散發出來的靈光。

七星劍出,眾仙歸位。

這是龍虎山嫡傳真人綬符引神入體時用的法器,此番被張玄從龍虎山上借了下來,就是為了這一刻!

張玄催動真訣,燒了符篆,用劍尖在符篆上連點七星,隻見符紙燃淩空燃燒出七朵火花,幽幽的凝結於張玄的劍尖,懸而不墜,猶如幻境一般。

“璿璣師姐,勞你護法!”

“知道了。”

顧卿身邊的家人們都被張玄的“做法”驚得目瞪口呆,幾個孩子的嘴巴更是一直保持著“O”字的形狀。

隻有膽子最小的香雲捂著眼睛,一臉期許地問著:

“張道長,你是在幫太夫人返魂嗎?”

香雲的話一問,張玄頓時覺得自己的法衣被李家人盯得都出了無數個窟窿,無數冷汗不住的冒了出來,他這還是第一次引魂,以前一直是看著師傅在做,心緒一亂,那真火就有些飄蕩。

“師弟,抱守元一!各位請不要多問,總之,是為了天君好就是了!”張璿璣出聲製止,她手中拿著一個紫銅的鈴鐺,臉色也是煞白。

這師姐弟兩個都開著天眼,維持天眼極費心力,兩人都在不停的消耗,此時最重要的便是將天君引出凡體,讓她歸位。

他們已經模模糊糊能看到邱老太君的身上浮起一道身影了。

張玄手持七星劍,腳踩八卦步,口中誦著敕令,耳邊響著師姐的搖鈴聲。

他身上彙聚了天大的功德,張玄以自己的功德為引,震蕩著邱老太君身體裡天君的真靈,邱老太君身體裡那道真靈終於被金光所吸引,也照耀出無儘的金光出來。

一個女人的身影從邱老太君身上漸漸漂浮起來,閉著雙眼,毫無知覺的樣子。

張玄是第一次看到這位一直教導著自己的“天君”模樣。

他原以為這位天君,大概就和畫中的“女真君”或“謫仙”一樣,要麼是以慈眉善目的老婦人形象出現,要麼是道骨仙風恍若洛神降世一般的絕美之人。

但他怎麼也沒想到,這位天君居然是身披白袍、胸前有個奇怪的口袋,裡麵還插著幾件法器的奇怪神仙。

張璿璣和張玄都知道自己這可能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看到神仙。這位天君身上散發出來的氣息和那耀眼的金光,都向他們指示出這位天君絕非此間之人。

他們近乎貪婪的凝視著天君的每一分每一毫,仿佛隻要這樣,就能知道如何成仙一般。

張玄:好想知道仙人胸前的法器是做什麼的!是發簪嗎?還是樹枝?

張璿璣:那口袋上黃色的小人笑臉是做什麼的?是封印隨侍神獸的符石嗎?還是什麼可以通靈的法器?

張玄:天君的白袍看起來好生奇怪,天君……天君居然光著腿……(臉紅)

張璿璣:天君的白袍之下應該穿著某種仙衣,隻是天界難道如此豪放,竟能讓女仙……光腿……這不是重點。天君腳上那奇怪的鞋子,難道就是日行千裡的步雲履?

張玄:天君……天君竟是這麼清秀的少女之象。想來天君飛升之時,年紀也不大吧?要麼就是天君懷念自己年輕的時候,法相便固定成這個樣子。

李家人飽含期待的看著張玄張璿璣二人,隻覺得張玄的每一次眨眼,張璿璣的每一次凝眉,似乎都包含著天地大道,包含著無窮的奧秘。

這奧秘,能把他們的祖母帶回來嗎?

“哥哥……”李銘用手拐了拐李銳,“你有沒有覺得……張道長在發呆?”

李銳隻把眼神隨著張玄張璿璣的目光看向半空,但那位置除了空氣,什麼也沒有。

他們到底在看什麼?是在看奶奶嗎?

“奶奶!你聽得見孫兒說話嗎?”李銳對著半空中喊叫了起來。“您要是實在撐不下去了,就去吧!我們都會過的好好的,絕不會讓您在天上看了難過的!您彆掛念我們,若無法回歸塵世,去祖父和父親在的那個世界吧。我們總還有團聚的一天的!”

半空中的顧卿並沒有睜開眼睛,但卻像是有所感覺一般,滑下了一滴晶瑩的淚珠。

張玄和張璿璣看著顧卿在一片金光裡越飄越高,越飄越高,最後消失在虛空之中。

漸漸的,張玄的劍不舞了,張璿璣的鈴不搖了,火光熄滅,鈴聲不響,屋子裡又回複了一片寂靜。

張玄收起七星劍,肅容斂息,慢慢說道:

“天君,已經走了。”

“什麼天君?誰走了?”

李銳眼光茫然,全無精神,一張口,便問出所有人的疑問。

“天君便是邱老太君,她是下凡來救世或曆劫的天梁星君。”張玄歎了一聲,“如今邱老太君壽數已儘,她已經回返天上去了。”

方氏一直跪在地上環抱著暈倒的丈夫,聽聞張玄的話,卻是所有人裡第一個相信的。

之前她就覺得自家婆婆越來越不對,不但性格變的溫和慈愛,而且還多了許多彆人不懂的東西,她之前經常出入持雲院請安,和自家婆婆雖然不能說交心,但也稱得上熟知,這之中變化的有些蹊蹺,偏旁人紛紛不以為意,她這才覺得自家婆婆是被鬼祟上身,一天到晚想著除妖。

這時她聽張玄一說,心中自然是恍然大悟。

原來是天君,是神仙,是來救苦救難的聖人!

有人信,自然就有人不信。李釗的父母和庶女李瓊是一點也不信的。他們心裡已經認為這是道門想要發展信徒或抬高信國公府地位而弄出的伎倆。

也許這兩位道長確實有些道行,但為一位天君引魂上天,這也太荒誕無稽了。

“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花嬤嬤冷麵怒視著弄出這些幺蛾子的張玄。

如今人也送了,法也做了,超度也超度了……

“太夫人薨了,還請諸位先避讓一下,我們要為太夫人小斂。”

該滾出去了!

信國公府門口。

王油子、京兆府的差吏和信國公府的家丁正坐在廊下閒聊著打發時間,忽的一道閃電突然劈了下來,映照的整個天空都猶如白晝一般。王油子看著這仿佛要把大地都分成一半的閃電,心中大叫一聲不好,連忙站起身來,招呼眾人。

“要下雨,快把長命燈移到大門口去!”

“王頭兒,不用吧,這燈上麵還有屋簷呢,再說現在是夏天,我們在內城,再怎麼著也不會刮北風啊,我們就把下麵的燈移動一下……”

“廢話說那麼多做什麼!叫你們做就做,不做就吃杖子!”

“好好好,搬,搬!”

所有人認命的站起身,幾個身手矯健的年輕官吏從旁邊的高台上蹦下,繞到大門口去搬燈,信國公府的家丁則把最裡麵的燈先移到門口去,給後麵的燈留個位置。

沉寂的雲層再度吐出一片耀眼到慘烈的火光,炸雷響起,驚得一個差吏慌張的晃了晃手中的油燈。熱油潑到了他手上,燙的他把不住手中的燈盞,一盞燈轟然掉下,在台階上滾了幾滾,跌出好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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