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魚什麼都沒做，他隻是靜靜地看著——他不知道人類不能在水裡呼吸。
他黑色如海藻般的長發飄散在海麵上，人魚用帶著蹼的手指去梳理它們，等待人類浮上海麵。
係統：【太好了，他淹死了。】係統死板的聲音中，仿佛有著幸災樂禍，【這樣大的浪也敢跳水裡，人類又不是魚，他們無法在海裡呼吸，哈！不被淹死才怪。】
人魚梳理頭發的動作停了下來，他微微挑著眉頭沉思了片刻，接著朝著人類下沉的方向遊了過去。
【喂！你想乾什麼？我們得趕緊離開，說不定那艘船上還有其他的人，萬一被發現了那就糟糕了。】
人魚並不理會係統的話，似乎不以為意，又似乎略顯急促地遊了過去。風浪對他造成了些微的麻煩，一眼望去到處都是翻滾的巨浪，人魚乾脆潛入海中，從相對平靜的海麵下尋找。
然後他終於看見了名叫人類的生物的全貌。
人類靜靜地躺在海底的一片窪地中，水麵下的暗潮就在他上方翻滾，他卻一動不動，人魚以為他昏迷了，但離近之後卻發現人類睜著眼睛。
他確實跟人魚很像，不像鯊魚、不像海龜、不像金槍魚、不像海豹，準確的說，他的上半身跟人魚一模一樣，隻有下半身不太一樣，仿佛是被劈開兩半的魚尾，人魚不知道那是什麼。
他遊過去抓住人類的手臂，人類看了他一眼。
人魚沒法形容那個眼神，像是豁出一切的狠戾，又像是內心深處的渴望得到滿足後的釋然。隻不過是瞬間，那個人類便纏了上來，人魚差點都以為那是人類的陰謀詭計，就像係統說的把他騙過來，然後抓捕他。
人魚猛地掙動了一下，人類死死地纏在他的身上，兩道巨力緊箍在人魚的腰上。即使以人魚彪悍的武力，都沒能把他甩開，可想而知他抱的有多麼緊。
然而人魚卻發現人類閉上了雙眼，似乎失去了意識，這隻是他身體本能的反應——不知道為什麼，人魚居然在找理由替他開脫，雖然他自己並沒有意識到。
在係統喋喋不休的反對聲中，人魚帶著人類浮上了海麵。這次是用了死力氣才總算把人類從他身上扒下來，對人魚來說，他可不知道溫柔為何物。
他把人類丟上了船，剛好砸帶欄杆上麵，壓到人類的肚子。也算是誤打誤撞，人類“哇”的一聲噴出大口的海水，他扶著欄杆，猛烈的咳嗽，但所幸恢複了意識。
“海灃……”方崇雋看到那個身影後就不顧一切地跳下海，就算是幻覺他也願意。
那一刻，他隻覺得一切都無所謂了，或許就這樣隨著海灃而去也不是什麼壞事，最起碼他們還能在海底相聚。
但方崇雋很快就意識到情況有些不對，他追尋著那個虛無縹緲的身影，本應沉入海底，可現在他卻被救了起來。
是誰把他救起的？在這樣的狂風巨浪中，誰又有能力把他救起？
方崇雋猛地扭過頭去，因為用力過猛，使得他的脖子發出“咯”的一聲，劇烈的疼痛從脖子傳遞到腦海，然而方崇雋卻完全不在意。
大雨不知何時停歇了下來，海麵也漸漸恢複了平靜，儘管如此，眼前一片漆黑的方崇雋什麼也看不到，他隻能模模糊糊地感覺有什麼東西從他的腳下遊過。
方崇雋睜大眼睛，目光聚焦在腳下，一瞬間連呼吸都忘了。
剛才他看見海灃的臉就什麼都不顧了，如果沒記錯的話，方崇雋應該還看到了彆的東西。隻不過他的大腦隻意識到了海灃，除此之外的都被他選擇性忽略了。
此時的方崇雋才總算清醒了過來，當腳下那個東西再次遊過時，他一把跳了起來，以自己這輩子最快的速度，抓起懸掛的吊架上的漁網撒了出去。
漁網上有浮標和網墜，上麵都有夜光塗料，方崇雋看到漁網網住了什麼東西，對方正在掙紮。那些光標時而沉入海底，時而浮上水麵，方崇雋來不及細想，用儘全身的力氣操縱著吊架想要把漁網吊起。
臂膀上的肌肉一塊塊隆起，額頭上青筋爆出，方崇雋連吃奶的力氣都用上了。然而那個不知名的家夥掙紮的力道實在太大，整個船體都被拉得傾斜。
方崇雋暗暗咂舌，此時無論對方是什麼東西，方崇雋都不可能讓他逃走。
他連死的決心都有，怎麼會讓他的海灃從眼前溜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