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杆冰冷生硬的槍管,從黑暗中悄無聲息的伸出,抵到了老人布滿皺紋的額頭上。
威廉微微一愣。
“抱歉了,主教大人。”
隱身魔法解除,裹到隻露出兩隻眼睛的哈利在黑暗中走出,盯著老人的一舉一動。
告解室是一間供給信徒懺悔的私密小屋,搭在教堂的角落,左右兩個房間,分彆進入信徒與神甫。開導在告解室裡懺悔的信徒,是烈陽教廷神職人員的主要工作之一,但因為教條有所規定,一棟教堂隻能設置一間告解室,所以告解室往往人滿為患,大排長隊。為了方便神甫出入,在屬於神甫的小房間內,會隱蔽的連著一條小道。
知曉這條暗道的人不多,加上海登堡教堂的信徒不多,威廉平日都不會走這條道,所以進來後毫無警惕,卻不曾想有歹徒藏在裡麵。
告解室的門被從外麵打開,是剛剛對他懺悔七宗罪的那個怪人。
黑發,蒙著臉,聲音很年輕,威廉的年紀大了,在黑暗中看不清更多的細節。
這人熟練地摘下了威廉脖子上的十字架吊墜、左手的戒指、以及那條繡有金紋的牧師白袍,隨後將這些東西丟到遠遠的無光角落裡,開口道:
“老爺子,雙手張開,把十指捋直,放到我們看得見的地方,腳盤起來,腳尖不要接地,彆想著畫太陽圖騰使用神術....不用往上看了,這間木屋把聖火的光擋住了,你的禱告在黑暗中是傳達不出去的。接下來,我問啥,你說啥,回答簡短一點,不要試圖在語言中穿插禱告,我聽到一個音節就會讓你閉嘴了,方法可能不那麼禮貌......”
漢尼拔語氣中並沒有什麼威脅的意味。
“配合一點,對你我都好,我不想傷害你....嘿,眼睛彆亂瞄,盯著我就行。我知道高序列的【福音】命途聖職者能用目光喚來神術,再亂瞄我可挖眼睛了嗷。”
與此同時,哈利迅速地在告解室內拋下幾枚楔石,楔石隱隱連成一個奧妙的犄角,本就晦暗的小房間頓時如同沉入深海一般,一股厚重的靜謐將內外隔絕開來。
威廉沉默了片刻,乖乖按照漢尼拔所說盤腿坐好將手張開後,才說道:
“你很了解烈陽教廷啊.....伱是什麼人?”
“該怎麼跟你介紹我自己呢,這是一個難題。我是大冰,一個主持人、作家、民謠歌手、酒吧掌櫃、油畫畫師、皮匠,銀匠,手鼓藝人、老背包客、法國騎士、黃金左臉、禪宗弟子.....”
漢尼拔不忘對老主教介紹一下哈利,“至於這個拿槍指著你的,叫沃爾科夫,彆忘了哈。”
“能不能彆說抽象話了?”
哈利覺得這個小房間根本塞不下那麼多人,“趕緊乾正事。”
“噢....”漢尼拔撓撓頭,“哥倆今天來劫你,不為彆的,就為了討點東西。”
威廉平靜的問:“你們要什麼,錢?”
“那不是。”
漢尼拔意有所指的往地下一指,“藏在教堂下的東西。”
“教堂底下除了磚石什麼都沒有。”
“老爺子,實誠點。”漢尼拔歎了口氣,“教堂後庭的天使像地下有暗道的,應該還連著一間密室,你去開個門,我們拿完東西就走。”
在伐魔戰爭年代,每所烈陽教堂,幾乎都是城市淪陷後人類最後的堡壘。教堂的設計乍一看充滿了巴洛特的宏偉藝術感,但實際上拋開那些繁複的裝飾與雕塑後,就會發現這個由大殿、偏殿、拱橋、塔樓組成的巨型建築,竟牢不可破的如碉堡一般,易守難攻,堅固、沉重、敦厚、仿佛神明為人類準備的最後庇護所。
而每一所教堂,似乎都按照碉堡的標準,修建了通往外界的暗道。以漢尼拔的經驗來看,通常都是在後庭的天使雕塑下,當然有的也不止一條。
聽到這話,老人的眼神瞬間變得一片冷漠。
兩小時前才秘密押運來的收容物,這倆人究竟是從何得知的消息?
什麼勢力派來的?究竟想謀劃什麼?
【天災】級的收容物,若破除封印,能在人世間造成的災害不亞於原罪動亂。
於是威廉乾脆的兩眼一閉,什麼都懶得說。
“後庭沒有密道,你要不信,就殺了我吧。”
哈利和漢尼拔對視一眼,沒想到這老爺子這麼剛。
哈利猶豫了片刻,決定再嘗試交涉一下,畢竟依靠兩個人在這麼大的教堂找,那得找到猴年馬月去。
“主教大人,我們不要彆的,這座教堂藏有一具完好的精靈屍體,我隻要他的一點血,五滴就可以了。”
威廉睜開眼睛,詫異的問:“你們要精靈血?”
漢尼拔也補充道:“老爺子,我倒不懷疑你說死就死,但教堂裡那十多個工作人員和神父可不這麼想吧。五滴血而已,犯不著啊,又不是坤哥,取兩滴血跟要了粉絲命似得....”
威廉這才注意到,從剛剛開始,教堂內就安靜的過分了。
教堂的工作人員裡,有一大半都不是神職人員,都是義務來幫忙的良善信徒。想到這裡,老人的聲音不由帶了一絲慍怒:“那都是普通人!你把他們怎麼了?”
“額.....倒也沒怎麼。”
“那他們在哪?”
“在做夢。”
“做夢?”
漢尼拔曖昧一笑:
“很勁,很爽,很大杯的....真夏の夜の淫夢。”
.........
韋伯是不抽煙的人。
但此時此刻,他卻無比想來上一隻。
他站在市政大樓的樓頂,望著眼前除了塔尖的聖火外、一片漆黑的烈陽大教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