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格蘭倒是還想在為淡島千秋解釋幾句,畢竟他們身為組織成員,實在是沒有必要去謀殺自己的任務對象。但在他擔憂地看向淡島千秋,準備張口時,卻見白發青年微微向他搖了搖頭。
在擺出鐵證之前,一切的解釋都沒有必要。
現在的情況,既然火力都已經集中到了他的身上,不如就讓他來吸引大家的注意力,好讓真正的犯人鬆懈,早日露出馬腳。
淡島君……多好的孩子啊!
完全理解了淡島千秋的意思,蘇格蘭心下更是一片柔軟。
這時,一直沉默在一旁的梯奧尼斯倒是開口打起了原場:“哎呀,這位先生,倒也不必如此著急下結論。不如我們先搜查完整個宴廳,找齊線索,然後再集中意見討論如何?”
“總歸現在是在海上,犯人也逃不到哪裡去。我們有一整夜的時間可以探案呢。正好現在人多,不如請在座的各位都一起幫忙,儘快搜查線索。”
“見崎先生,您看這樣如何?”
見崎輕撫自己的胡子:“不錯,就按偵探先生所說的照辦。”
梯奧尼斯便吩咐道:“好!那麼,黑皮先生和黑發先生,可以請你們兩位分彆去紅區和橘區搜查嗎?我與警衛先生們人多,則在綠色、青色、紫色區域搜查。”
“更上層的主辦人所在的金色區域,就勞煩一會兒我們搜查後,見崎先生帶我們進去吧。”
見崎先生:“好。”
其他眾人也沒有異議,於是迅速分散調查去了。
*
——不搜查還沒有感覺,實際搜查起來,才感覺到這間拍賣會所用的宴廳大得離譜。
整個宴廳呈圓弧型結構,以拍賣展台為核心,五種顏色的區域被分射狀均勻分為五塊,分彆是紅色、橘色、綠色、青色、紫色區域,每色區域需要憑胸章進入。
宴廳的邊緣處遞進式再往上,還分為兩層。稍低一點的,是剛才事件發生所在的貴賓包廂區。而三層則更小、更高一點,是金色胸章才可進入的核心區域。
擁有金色胸章的,隻有龜川和見崎兩位主辦人。
龜川先生所吊掛的地方十分微妙。他頭頂繩索的上方,正好連接著金色區域的正中央,身體正對的則是青色區域。
在這樣的顏色區塊分布下,也無怪剛才那位男侍應生張口就是用“顏色論”,給淡島千秋定罪了。
作為目前的“重要嫌疑人”,淡島千秋是不能跟著一同搜查線索的,他與“第一目擊人”波本的女伴一同,在警衛的看守下於一開始的青色包廂內待命。
【我不服!為什麼不讓我們主播也去探案?難得這麼正宗的殺人事件,當然要好好體驗一次了】
【主播主播,你倒是和旁邊小姐姐說句話啊,她說不定看見了什麼呢】
【對啊主播,咱們都被冤枉了,這事兒肯定不能就這麼罷休,我們私下探案去!】
【就是就是,那個什麼偵探看著太不靠譜了,我們得自己動手豐衣足食啊】
【觀眾“什麼什麼”打賞了一個摩天輪,並留言:主播,快和小姐姐搭話,不然再也不給你打賞,等生存壽命過去,你自己隨便死了吧】
【土豪說的對!主播你可得好好聽話才行,哈哈,不然可就要死咯~】
淡島千秋:“……”
——淡島千秋討厭被人指手畫腳。
聯想起近一個月做的夢,這會讓他回憶起一些不太美妙的記憶。
但現在,還遠遠不是和這群彈幕撕破臉的時候。
半山月子害怕極了。
自從上了這艘船,她就持續處於不安焦慮的狀態中,這種狀態在親眼目睹屍體後,更是達到了巔峰,讓她整個人都幾近崩潰到哭出來。
她才隻有20歲,還是花一樣的年紀,除了出身好一點,與其他普通的女孩子沒有任何的區彆。如果沒有這一次的意外,今天她應該還自由地徜徉在書海之中,悠閒地汲取著知識。
被人綁架、被人關押、被人販賣、被人救出後又目擊屍體……這一切實在太超出她的接受範圍了。她哭的上氣不接下氣,眼睛紅腫。
一張純白的手帕遞到了她的麵前。
半山月子:“嗚嗚嗚嗚……嗚嗚……先生,謝謝您。”
她抽泣著接過那張手帕,卻始終沒有摘下麵具,用手帕來擦拭眼淚,反而隻是緊緊地攢在手心裡:“我、我隻是不知道該怎麼辦……”
“這一切都太可怕了!我是說,不僅僅是剛才,還有、還有——”
半山月子低著頭,恐慌的地偷偷看了眼包廂門口的警衛,聲音愈來愈低。
嗯?
如果是主動跟著來上船的賓客,怎麼會不知道人口販賣這回事。這姑娘還一直不肯摘麵具,一直遮遮掩掩……難道說?
這可真是有趣。
淡島千秋想。
會被單獨救出來,這女孩的身份想必不同凡響。波本救下這女孩兒,是出於什麼目的?是組織私下派遣的任務,還是是他自己個人的舉動?
淡島千秋思考片刻,委婉開口道:“這位小姐,您也看見我剛才被指責的畫麵了……但說實話,現在這種情況,如果沒有準確的證據我很難為自己自證清白。”
“我能理解您此刻的心情。但為了大家的安全,為了早日抓出犯人,您能回憶一下,您剛才有見到什麼異常嗎?”
正在抽泣的半山月子一呆。
為了大家的安全。
對了……大家。
負層船艙裡的大家,現在都還好嗎?自己逃出來了,他們可怎麼辦?
抓住犯人……抓住犯人又能怎樣呢?龜川那樣開辦人口販賣的家夥,難道不是就應該不得好死嗎?為什麼還要替他找出凶手?
麵前的這個戴著麵具的白發青年坐在了她的身邊,靠得更近了。他輕輕開口說:“說起來,我還不知道您的名字……但您今天穿的裙子是白色的,十分配您,如果您不方便的話,那便先叫您白裙女士,可以嗎?”
抓緊了自己的裙擺,半山月子細聲說:“……好。那就叫白裙吧。”
——「賦名」被承認了。
一瞬間,半山月子感到自己精神一陣恍惚,心中對麵前的這個白發男人湧起一股莫名的信賴,仿佛精神鏈接了一般不可思議。
淡島千秋低聲問:“很好,白裙女士……現在,可以告訴我您在發現屍體的當時,看見了什麼嗎?”
半山月子:“我、我當時看見了什麼……我看見了——”
包廂門口處,幾個警衛隱晦地互相對視了一眼。
*
很快,幾個區域的底層嘉賓席都被搜查完畢,並沒有什麼其他的線索。眾人於是回到了最開始的包廂區,找到見崎先生,要求進入金色區域,進行更細致的搜查。
“……等等!放開手,你們知道我是誰嗎?!聽我解釋啊!”
男人嚷嚷的聲音響起。
幾個警衛扛著一個戴著舞會麵具的男人,走了過來。帶頭的那位警衛衝著梯奧尼斯微微低頭:“偵探先生,這是剛才在紫色區域發現的可疑人物!”
“此人在散場後,依然在宴廳內徘徊,我們便自作主張將他帶來了。”
“做的不錯。”
梯奧尼斯摸了摸下巴:“紫色區域位於宴廳最邊上,靠近樓梯,也很方便作案啊。”
戴麵具的男人:“你、你這家夥在胡說什麼?!我怎麼可能殺了龜川先生!我隻是剛才突然想起來,自己忘了給兒子帶奧特曼麵具,特地回來一趟想找見崎先生索要而已!”
“梯奧尼斯先生,我——”
在他的身旁,一開始的那位男侍應生張了張嘴,卻被梯奧尼斯猛地轉身指住了鼻子:“你什麼你!你也是重要的嫌疑人!”
梯奧尼斯:“我記得,你應該是龜川先生身邊貼身的侍應生吧?案發的時候你在哪裡?為什麼你會一口咬定彆人?你一個小時前又在哪裡?”
男侍應生閉上嘴,不說話了。
目標嫌疑人現在一共有三人。
第一,則是被指責“昨夜被騷擾”的淡島千秋;第二,則是剛才表現異常的那位男侍應生;第三,則是那位尋找奧特曼麵具的賓客。
“哢。”
鑰匙轉開了門鎖,金色區域的門打開了。
見崎先生說:“各位,請進吧。”
金色區域不愧是主辦人專用的核心區域,這裡的四周由單向可見的玻璃落地窗包圍著——從外麵看不見裡麵的情形,但從屋內,卻能將下麵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梯奧尼斯站在落地窗旁,撫摸著窗兩側黃金製的盔甲裝飾,讚歎道:“不愧是大名鼎鼎的派對巨輪,光是這裝飾品,想必都價格不菲。”
女助理跟在他的身後,一直低頭不言不語。
這完全是句廢話。明眼人都能看出來那盔甲是純金的,自然價格不菲了。
跟隨著一同搜查了這麼多區域,波本早已看出來這個所謂的“梯奧尼斯偵探”,完全是個繡花草包。一路上他上言不接下語,遇見彆人詢問意見,也總是打諢搪塞敷衍過去。
見那邊梯奧尼斯和見崎先生談論起了辦公室的裝飾,波本與蘇格蘭對視一眼,開始動手搜查起了這個區域的線索。
見崎先生說:“各位還請小心。這間房間先前由龜川先生改造了一遍,隱藏著不少機關暗道,還請萬萬注意。”
蘇格蘭去了房間的另一側,波本則在辦公桌附近仔細搜查著。
耳邊響起了腳步聲,有人靠近到了他的身邊,蹲下身子也跟著搜索了起來。
是梯奧尼斯。
梯奧尼斯:“有搜索到什麼有趣的東西嗎?這位先生。”
波本看向他,說:“暫時還沒有。您那邊呢?”
“暫時也沒有……對了,先生,您知道梯奧尼斯這個名字的典故嗎?”
頂著一張戴著麵具的大叔麵孔,梯奧尼斯一邊翻找著線索,一邊笑著說:“如果不知道的話,那就太可惜了。”
他身邊的那位戴著麵具女助理持續埋頭搜查著,一言不發。
梯奧尼斯的典故?
波本翻東西的手一頓。
說實話,這個名字聽起來實在是很耳熟。梯奧尼斯這個詞語,發音帶著很明顯的希臘語的意味。而希臘文學……波本接觸得其實並不算多。
近期讀的書裡,唯一多少能和希臘掛的上鉤的,便是那本《太宰治精選集》中的《奔跑吧,梅勒斯》。這樣想來,梯奧尼斯這個名字似乎在這本書中出現過……
……等等,《奔跑吧,梅勒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