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第八十八章(2 / 2)

一秒、兩秒……時間在一點一滴的過去,梶井的鼻尖抽動,敏/感地嗅到了一股略微燒焦的氣味。

他推了推安吾,低聲道:“阪口氏,機尾可能情況不太對勁……!”

——再這樣下去,萬一露出來的機油和被擊損燒壞的飛機零件所產生的火花碰在一起,飛機很有可能在空中直接點燃,然後爆炸!

一艘在霧天燃燒墜毀的直升機,下場可想而知!

金發飛舞,貝爾摩德的笑容愈發擴大:

“怎麼樣?阪口君,你想好答案了嗎?”

鏡片反出一片白光,安吾的雙眼讓人看不清。

——淡島交給他的任務,到此基本已經完成了,但接下來如何去做,才是真正考驗人的事情。

首先,第一點——現在不可能再繼續這樣和貝爾摩德僵持下去,必須快速地行動起來,儘快從這架飛機上安全脫出才是第一要事。

貝爾摩德的態度這麼自信,隻能說明她確保自己有著能夠完整離開飛機的準備和措施,而她的同伴,正在梶井手裡被挾持著的“波本”恐怕也有。再加上她敢確保能再帶安吾一個人一起逃,證明這個飛機上應該是有三份逃生措施的,另一份很有可能是在駕駛員手裡。她準備必要時犧牲駕駛員,隻帶安吾逃離。

可能是救生衣、也可能是跳傘,但這樣東西應該是在在他們身上的——貼身穿在身上,或者是藏在身上某個隱秘的角落裡,以通常的手段,必然是搜不出來的,不然貝爾摩德不可能這麼自信。

這也許,也就是他們選擇空中會議的目的——將這一切變成一個死局。用信息差堆砌的,讓對一切好像沒有任何準備的純白主動闖入的死局。

——被“將軍”了。

【我擦,你們把視角使勁兒往邊上挪挪看看,機尾真的燒起來了啊!!】

【!!!啊啊啊,我們才剛剛把局勢逆轉過來,不要這樣啊!】

【貝爾摩德到底為什麼這麼自信?她是準備和社畜檸檬一起同歸於儘麼?!】

【嗚嗚嗚嗚到底有誰能想想辦法啊,想想辦法這句話我都已經說累了,雖然但是,我還想繼續看這個直播間的故事啊】

【社畜加油!救救你自己——!】

不受彈幕的影響,安吾依然在思考。

……那麼問題來了,應該費時間在貝爾摩德和“波本”身上搜索求生道具嗎?

不,讓他們直接這麼去死,或者是浪費時間,這絕對不是最正確的解法。但如果不這樣的話,還有什麼方法,能夠讓人類從即將在高空中爆炸的飛機上活下去?

風依然在囂張地吹著,但所有人現在的注意力已經不在這風上了——現在,飛機上在場的任何人都能聞見那股刺鼻的機油與燒焦氣息,這不詳的味道幾乎直白的昭示了接下來幾分鐘內的事情。

——活下去,還是跟著飛機一起化為大霧中的灰燼?

如果是淡島……這個時候他會怎麼做?

淡島安排他來這裡,他在想的是怎麼樣的事情?

【快快快,不要再猶豫了!不管你想到什麼,就那樣做就可以了!】

【啊啊啊啊救救孩子——!心臟、心臟要緊張到不行!】

【快看貝爾摩德!貝爾摩德動了,她是不是又要做什麼事情?!】

眼見著安吾陷入深思,貝爾摩德抬起手,對準駕駛艙那側“砰!”的就是一槍。隻聽一聲男人淒慘的悲嚎,隨即便是鮮血濺開的聲音,駕駛員被一槍擊斃。

她扶著飛機內壁上的扶手,勾起唇角:“好了,我猜你應該也想到了,我、‘波本’,還有這個可憐的駕駛員身上確實是有些救命措施。”

“雖然對不起可憐的梶井先生,但安吾君,隻要你答應,然後讓你的小朋友鬆開‘波本’,我現在就可以把駕駛員身上藏著的那個小東西交給你——沒有了駕駛員的飛機會怎麼樣,你也知道,就快點下決心吧?”

貝爾摩德輕笑:“說不準,你還能和梶井先生共用一個設施呢……當然,安全這方麵,我可不保證哦?”

“……”

安吾沉默片刻,說:“梶井,鬆開‘波本’。”

梶井一怔,護目鏡下的眼睛睜大:“阪口氏……?”

【????】

【真的假的,安吾要投靠酒廠嗎……?!】

【不會吧……畢竟安吾可是馬甲啊,淡島可能會和自己家過不去,但馬甲理論上來講不會背叛主體的啊,我看彆的直播間的馬甲係統都是這個設定…!】

【那就是兩個人共用一個安全設施?這不可能啊,聽著就完全不行啊!】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所以說到底該怎麼辦啊?什麼破爛直播,今天從宴會開始開播就一直被動的不行!**的,不看了!】

【社畜,彆啊……至少咱們隻死一個行不行……】

梶井沒說話,看了安吾好一會兒,最終還是放下了槍,鬆開胳膊,讓“波本”恢複了行動自由。

猛然被人鬆開,“波本”在顛簸的飛機上踉蹌幾步,隨即警惕著攀著牆壁走到了貝爾摩德身邊去。

“正確的選擇。”

貝爾摩德笑容愈發嫵媚,她放下槍,勾了勾手指:“過來吧,安吾君,讓我告訴你那個設備在哪裡。”

“……”

安吾扯了扯梶井的衣角,示意他跟著自己一起過去。兩人沉默著,在失去了駕駛員後劇烈逐漸激烈起來的飛機內慢步走著,最終挪到了與貝爾摩德一樣的艙門口的位置。

——這是最適合逃生的位置,也是最適合將人推下去的位置。

在他們移動的過程中,沒有人說話,除了飛機“滴滴”的警報聲與狂風撕破空氣的聲響,沒有任何聲音。

隻是走過去。

走到那個位置上去。

無論如何,這似乎都已經是最後的選擇關局。

背叛?投靠?被救?或者是被推下去?

——沒有人知道,貝爾摩德的下一步是什麼。

貝爾摩德一直笑著,也並未說什麼彆的話語,直到安吾真的靠近,走到她的身邊去。

——她就像女王一樣,似乎自始至終都掌握著這直升機內的局勢。

即使中途出現了動亂和差錯,一切最終也都回到了她的手裡。她的確是最適合成為組織代表,被派到這次會議來的人選,組織做的選擇沒有一絲錯誤,就像這次針對純白的計劃一樣,讓人無從破解下去。

【這下徹底完蛋了,各種意義上都是……】

【閉眼,我感覺已經看見了社畜和檸檬被從天上推下去的結局】

【我也關直播了,不敢再看了……】

【關了吧,我也關了,今天這都是些什麼東西,血壓一路狂飆不止……】

“我必須要再次誇讚,你又一次做出了正確的選擇。”

貝爾摩德微笑道:“過來,阪口君,把耳朵湊過來,讓我告訴你……”

“——我一直在思考一件事情,貝爾摩德小姐。”

這位戴著眼鏡、嘴角有痣的男子突然開口說:“‘有什麼樣的上司就有什麼樣的部下’,以前,我應該這句話持否定態度的才是。”

“嗯?”

貝爾摩德蹙眉。

這是突然在說什麼。

安吾說“我的上司啊,是一個看上去非常高傲的家夥,但實際上,他也確實是純白裡最不好相處的那一個……”

他推了推眼鏡,話音一頓:“不好相處就算了,偶爾,他還會做出一點完全沒有理智、非常出格的事情。”

“過去我非常不理解這樣的行為,並且覺得很不可思議——他這樣一個身居高位的人物,為什麼偶爾總是會任由情感占據了理智?”

“……但今天,感謝你,我似乎明白了一點他出格行為背後的心情。”

隨著他的話語,一旁梶井的表情突然變化,眼睛睜大了起來,隨即笑出了聲:“噢!我懂了,不愧是你,阪口氏!”

貝爾摩德:“……”

貝爾摩德:“所以你想說什麼?安吾君。”

安吾也笑了:“我想說——我也想乾一點,彆人看起來毫無理智的事情。”

這麼說著,他走向艙門的腳步並未停止。梶井則一副興致突然來了的樣子,興致衝衝的也頂著風,跟在安吾的步子。

越接近艙門,那風便越大,它狂亂地想要吹起一切東西。霧氣如流淌著的煙霧一樣鑽進人的鼻息,這是冬季的霧氣——寒冷的、激烈的、讓人看不清感到恐懼的霧氣。

“呼——!”

大風在吹著,掀起了人的劉海。

這股風比之前都要更大一些、更強烈一些,直吹的讓所有人都睜不開眼睛,而伴隨著這狂風來臨,“劈裡啪啦”地機尾火花炸裂聲響個不停!

“準——備——好——了——嗎?阪——口——氏!”

風將人的話語吹的破碎不清,但梶井興奮的拖著長調聲音依然清晰地鑽進了安吾的耳朵裡。

他是在座四人裡唯一一個帶著護目防風鏡並能張開眼的,西裝配護目鏡是有點怪,但梶井平日裡就喜歡這麼打扮,現在倒是派上了大用途了。

【……?這是要乾什麼啊】

【擦,這個場景,我有個微妙的猜測……】

【前麵的你還彆說,這股微妙的似曾相識的即視感是什麼……】

【???我有個猜測,但不會這次這種情況下也這麼玩吧?真的會死人的啊!!】

【我擦,真的假的……?!?!】

貝爾摩德眯著眼,用拿槍的手艱難抵擋住大風:“等等,你們是想乾什麼?”

“設備的話,給你們的那個是在駕駛員的身上,不是我們身上的…——”

一旁的“波本”變聲器壞了不敢出聲,擋著風的手臂背後也一臉不解和錯愕。

燃燒和燒焦的氣味愈發濃烈,但在風中隻是傳入鼻腔一瞬,又瞬間被吹滅離去。肉/體可感的,在這次的風浪中,直升機正在激烈的搖擺並向地麵衝去!

——直升機可能馬上就要墜地了!

“…我準備好了!”

安吾深吸了一口氣,把眼鏡摘下折好,謹慎地收進了西裝口袋裡,抬手準備抓緊梶井的手臂。

“好!”

梶井卻不理會安吾要伸來的手,直接“嘿咻”一聲,把穿著西裝的安吾直接打橫扛在了肩膀上。然後他興奮地衝著直升機外漫天的白霧大喊一句:“那麼,梶井牌飛人快遞,現在發動!”

安吾:“等、等等,換個姿——”

“——等等!!!”

貝爾摩德努力睜大眼睛,伸出手夠向他們那邊去。

隻見梶井扛著安吾,轉頭向他們比了個“再見”的手勢,然後轉身就這樣任由身子垂直倒了下去!

無數個檸檬一樣的東西從他的口袋裡散落出來,這刺眼的黃色在霧天裡是那麼的顯眼。明明進行了搜身,但他的身上為什麼會有檸檬這種事貝爾摩德已經無從思考,她張大嘴巴,驚愕地踉蹌幾步走到艙門邊去。

而“波本”,也錯愕地幾步蹣跚到艙門口,抓著艙門上的扶手,儘力探頭向下方過去。

——沒有檸檬,也沒有任何的人影。

高空墜落的速度是何其之快,而大霧讓人的視野又是如何的受限,此時此刻,居然瞬間就看不見純白的那兩個人的身影!

——他們居然這麼直接從飛機上跳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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