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6 章 176(1 / 2)

蜀中啊……

李治的目光順著李清月伸手指去的方向去,流露了幾分沉思之色。

這裡確實與吐蕃接壤,卻也是一條並不那麼容易走的入藏之路。起碼,比起隴右河湟一帶的路難走得多。

但誠如阿菟所說,若唐軍能從益州大督府調兵,能大大減少對於關中、關內府兵的征調,防止影響安西都護的戰局。

若將這樣的一路兵馬自此地驅直入吐蕃、黨項境內,也正能給他們一個“驚喜”。

——喜不喜的姑且不論,驚是一定驚的。

這或許還真是對他說能接受的一條解決之法。

“可真打算親自去走這條翻越大雪山之路?”李治鄭重事地朝著李清月問。

這句話,不僅是父親對女兒的發問,也是君王對臣子的發問。

彆這段從鬆州入吐蕃的路程不遠,不過區區二三百裡,但中有大雪山橫斷中央,哪怕是習慣了高原苦寒的吐蕃人,當年在自鬆州突入之時也宛然強弩之末,何況是要如阿菟所說,將中原兵馬以此種方式帶入吐蕃!

並不像是她話中所說的那麼容易。

更彆說,這一戰不打還,一旦真正戰又打輸了,後果將會比之走河湟線唐蕃官戰敗的影響還大。

因為這意味著,吐蕃能更有底氣朝著大唐的西南麵展自己的行動,不必繼續嘗試集中精力在吐穀渾這一點上。

“我確定。”李清月用力地點了點頭。

在李治臉上已經隱約能到的意動之色讓她確定,這正是她繼續爭取這個機會落定的時候。

“我能猜到阿耶的顧慮,但自古以的將領,有一個敢說,自己打的每一場仗是在萬全準備之下的必勝之戰。重要的是作戰之中的信念與方略。在已經手握幾個優勢的情況下,我已足夠有膽子去拚一把,就阿耶敢不敢給我這個機會!”

“何況,您彆忘了,我不是一個人在打這一場仗!”

她已在方才說了,西域那邊不需要那麼多人。

在薛仁貴等人自西域撤兵回返多久的時裡,回紇就與西突厥聯合發動進攻,這中必然還有些不為人知的緣由。

若真如此的話,光靠著薛仁貴此前三箭定天山的威名,未必能對他們發起震懾,還不如試試讓他協助於吐蕃之戰。

黑齒常之作為李清月的親衛部將隨行,正能確保她的安全。

而這兩人,實是適合於為人所策禦的猛將,不會從她的手中分去指揮權。

這會是個足夠合適的將帥組合。

而兵馬自益州大督府遴選,中有一部分曾經往於蜀中與吐蕃之的山嶺中,若要適應於吐蕃的氣候,也遠比關中兵馬合適得多。

李清月是想打一場劍走偏鋒的破局之戰,卻不是要打一場無準備之仗。

當李治對上她的眼睛之時,便不難從中到這一點。

這中過分熾烈的生命之火,更是讓他仿佛被燙著了一般,有意避了視線。

以至於他原本想說的,是要再將此事在軍事議會上商榷一番,連帶著吐蕃那頭的正式進軍一起敲定,卻變成了這樣的一句:“那,吐蕃這一路戰事我就交給了。希望不要拖到邢國公回返支援的時候。”

李清月當即大喜:“阿耶英!”

又改口:“不對,應該說,陛下英!”

李治是無語地到,安定在說這話的同時,便已手腳麻利地將一旁用於書寫聖旨的綾錦推到了他的麵前,仿佛是唯恐他會乾什麼收回成命的事情。

但他也確實有什麼理由還能用於撤回方才的決定了。

李治又往麵前這張尚顯稚嫩的臉上了一眼,是不白為何他會養這麼個女兒。

可想想,她此次回返安還是先帶回了個莫大的消息,對於他穩定關中基業大有裨益,他又將本想口的他話給吞咽了回去。

罷了罷了,讓她去吧。

見李清月給他將墨給研磨了,他搖了搖頭,落筆將這請戰決定的批複給寫了下去。

不知為何,在真將付諸筆尖的時候,他又覺得自己心中少了幾分壓力。

或許是因為,如此一,他也不必擔心因為戰略上的分歧遭到皇後的責問?

他剛想到這裡,就聽李清月又:“阿耶連這個從蜀中發兵批準了,要不就再同意我個事吧。”

李治眉頭一豎,“還得寸進尺上了?”

“不是不是,”李清月擺手答,“我是想說,這一路既然要勝不要敗,總得確保中的任何一環不紕漏。若是我在山南西、劍南等地遇到合適趁手的官員,能在參與作戰、督辦糧草之事上為我提供助力,不如準許我能將他們暫時請離崗位,加入到行軍隊伍中?”

她總不能跟李治說,她選益州進軍,除了作戰上確實有利於她之外,也有在親疏遠近上的考慮,謹防後路支援現問題。

隻能在這裡給自己找補一二。

李治想想,是要緊的那個決定已下達了,這一點答應她也無妨。權當是讓這一路越境吐蕃的兵馬能有更大的破敵把握。

“,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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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當這份聖旨被李清月交到武媚娘的手中過目之時,她卻是當即察覺到了女兒此舉之中的用意。

“唐休璟領兵攻破南山賊,手底下應當有幾人可用,甚至他自己的武藝也不差,若是臨時協助作戰,還能讓他多得一份戰功,為他本就能在年末拿到的升遷再添一筆功績。”

李治估計已不太在意這個檢舉告發廢太子之人了。

畢竟,他這幾年光是和頭風纏鬥已耗費了太多的精力,哪還能顧得上去一一查官員的政績,將中表現尤優秀的挑選。

可武媚娘是對此記得清楚的。

她還記得:“益州大督府的屬官中,在段史提到的人裡有個名叫張柬之的,說是在處理庶務、整合人手上自有一番本事,正能如所說,用在督辦軍糧之上。”

“再便是……”

“了了,阿娘

不要揭穿我了。”李清月努力板著一張臉勸阻。

什麼提前擴大結交邊境官員的範圍,什麼給自己的下屬謀求晉升的功勞,她不知啊。

她隻是秉承聖意,為瓦解吐蕃攻勢籌備人手而已,哪裡有什麼壞心眼。

武媚娘輕笑了一聲,發覺在女兒站在她麵前、還已拿上了那封準戰的旨意之時,她原本還因與陛下爭執而生的憤懣情緒,已暫時被拋在了腦後。

“不說就不說吧,反正,就算有陛下的這聖旨,我也不會讓直接以此等簡陋條件戰的。”

不多找幾個熟悉邊地情況的官員隨行,她怎麼敢讓阿菟就這樣翻越大雪山。

“現在可不能叫簡陋條件了,”李清月掰著手指給她算,“您,益州當地的醫官對於雪嶺藥材和效用更為清楚,中駐紮時的,已在那邊待了四五年之久。比起孫神醫對當地的了解也不會相差多少。”

“自年初,海州工匠將所有的指向羅盤全部完工分發前往各處,中也有一批送到了蜀中,起碼不會讓我在雪山之中輕易迷失方向。”

“還有啊,益州、梁州等地的糧倉庫存因段史和唐休璟在任的緣故算充裕。又有川蜀礦產極多,為提防南蠻冶煉了不少兵器。那便是兵戈充足,糧草豐厚。”

“對了,還有!現如今還在六七月之交,就算是川西雪山,也到白雪漫蓋的時候,我又才經曆過遼東的嚴寒,對中的情況有數。”

彆她是急速回返,因她想著可能要因西域叛亂在天山作戰,還從遼東帶回了一批草絮皮靴,如今倒是正在這裡派上用場。

隻是有些可惜,劉神威近將大半的注意力放在了研究新農肥和用處上,以及繼續研究遼東的種種礦藏,在炸藥的進度上稍有耽擱,加上在方今也不適合將這種跨越時代的武器正式派遣上場,讓她還得按照傳統的手段進攻。

唉,不能給吐蕃以一個更大的驚喜了!

但關係,此次的目的是為困厄之中的吐穀渾解圍,而不是一鼓作氣打到吐蕃的邏些城去,再多保留一點底牌也無妨。

“阿娘,我不會拿自己的小命玩笑的。”李清月以這樣的一句話做了總結。

在她前去麵見阿耶之前,她已經從阿娘的反應裡聽了幾分對為君者的不滿。這份隨著權力的偏移而勢必現的爭執,正在被不斷地放大,阿娘恐怕也越越不想退回到那個尋常的皇後位置上,更不想因為有些人的麵子和利己遭到限製。

近的兵紛爭就像是打了這個匣子的口,也遲早讓這份裂隙被不斷放大。

李清月又怎麼舍得讓自己在這樣的一場戰事之中事,而錯過見證這樣的景象呢。

她也更不舍得自己已經站穩的位置,舍不得遼東的子民,舍不得……那些因為她的緣故才有機會一展抱負的人。

不過這話說,又未免過於沉重了一些。

武媚娘旋即就聽到李清月岔了話題,跟她說起了今年的見聞。

在她匆匆從遼東折返的時候,滿心是那西域的變故,在獲知

了吐穀渾情況後,更是即刻陷入了請戰的情緒之中,現在有了批準,才總算在心態上放鬆了幾分。

“所以將澄心也給放去了?”武媚娘聽她說到那豢養鳥雀之法,也頗覺有趣,但在聽到她的安排後,又不由笑了,“算算當年的進隊伍,現在變成了什麼樣子。”

卓雲在西域的蒙池護府,唐璿在梁州,盧照鄰在遼東,劉仁軌這個做老師的在熊津大督府。

武媚娘原本還覺得,幸有個澄心能一直跟在她的身邊對她照顧一二,結果現在倒,這位還被派遣海到廣州去了。

在阿菟折返安的時候,對方還從廣州回呢。

彆太子的東宮屬官人數多上了數倍,也有阿菟的下屬這般散落各方的情況。

“這不是挺的嗎,這樣我往哪裡去,總能有人可用。”李清月仰頭賣乖,“還是說,阿娘我人可用,打算再給我送幾個人才?”

“去去去,打劫阿耶也就算了,”武媚娘佯裝嗔怒,“我這裡人手本就不多,多就是給在今年促成宮女遣放宮之事。”

“不過……今年回得嗎?”她又忽然放緩了幾分語調溫聲問。

吐蕃的往返遠比遼東麻煩得多,有這樣一條通達的水路,再若加上戰事上的波折,中增加的時就會更多。

李清月也不敢在此時打這個包票,隻能答:“我儘量速戰速決吧,不然我怕阿耶把我的生辰禮物給貪墨掉了。”

她能理直氣壯地索要禮物的年頭,可不多了啊。

武媚娘摸了摸她的腦袋,笑:“啊……”

她還真是懂得什麼叫做現現賣。剛還在說隻“打劫”她阿耶的事情,現在就用上了。

一時之,她就算再有什麼行將因為女兒又要征生的離愁彆緒,也隻能先給放下了。

隻能轉而為她再做些準備,讓她能順利回返。

當先,便是送彆了前安求援的庫狄真如。

抵達安後休息了數,已讓庫狄氏此前報信趕路的疲憊從麵容上消退了下去,更了幾分神態從容。雖然仔細去,在她的眼底依然有幾分焦慮之色。

在,她旋即就聽到皇後說起,後的決定乃是由安定公主自川蜀秘密發兵,請她儘快回返吐穀渾告知弘化公主。

有陛下彼時的表現在前,當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庫狄真如的第一反應竟不是,從那條不太走的路進軍,會否無法對吐蕃做足夠的打擊,成功援助吐穀渾,而是……

“若公主自巴蜀方向入藏,我等該當如何對她做策應呢?”

李唐境內,巴蜀本就像是獨立在外的地方,更因南蠻、瘴氣的存在,變成了流放罪人的常去之處。

這樣的地方,消息是不容易往外送的。

就算安定公主真能在抵達蜀中、募招完畢府兵後,令人賣力繞路送信前往吐穀渾,她們這邊也法估計,公主翻越那段攔截東西的雪嶺到底需要多久。

更法估計,在安定公主的隊伍正式抵達藏原之上後,還能保留多少兵馬的作戰能力。

因藏原東南之地分布著東女國等西山八國,又有黨項羌、白蘭羌等部落居中阻斷,安定公主必然不可能有機會輕易經過這一片地帶,派遣信使跨越這中的領地,將消息送到她們的手中,從而對祿東讚所統領部眾進行有預謀的包抄夾擊。

甚至當公主抵達藏原的時候,吐蕃與吐穀渾之的局勢也可能發生了轉變。

這份支援的之不易,庫狄真如能猜得到,但這等兵方式到底該當如何呼應,卻成了大的問題。

武媚娘聞言,朝著庫狄真如投去了讚許的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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