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6 章 186(含21w營養液加更)(2 / 2)

“我原本想……若是無法勸說讚普同意此事,那便直接將文成公主劫持出來。我們噶爾家族將其禮貌送出,也算藏巴禮送大唐和親公主而回了。”

眼見兄長的目光隨著他的這個答話越發犀利,欽陵讚卓的聲音也漸漸低了下去。

“幼稚!這話傳出去像什麼樣。”讚悉若斥道。“若真乾出了這樣的事情,父親死後我們噶爾家族的聲望才當真是沒法看了。”

他眉頭緊鎖,語氣裡滿是堅決:“我們不僅要拿到正式的國書,還絕不能在父親新敗,吐蕃勇士喪命的各方斥責中後退一步!”

比起長期參與戰事的欽陵,悉若的麵貌看起來要柔和些許,但在決策要務的當口,他話中不容轉圜的意思,卻讓這張臉,多出了幾l分肅殺之氣。

是,這件事當然不容易辦到。

祿東讚不是吐蕃讚普,沒有那盛行於吐蕃境內的天命傳說庇護。

當他身上的強勢光環終於隨著他的過世而消失,執掌吐蕃政務十多年所帶來的家族鼎盛、權勢滔天,也勢必會迎來可怕的反撲。

讚悉若需要做到的,何止是讓讚普承認他們家族能維係下去這份榮耀,要促成換回父親遺體的這個條件,也必須同時洗脫掉弟弟沒能及時救援父親的罪責,讓他們身上政務與軍事的權力不至於掉落得太厲害。

欽陵讚卓忙問:“那兄長打算怎麼辦?”

讚悉若目光中閃過了一縷思量,又倏爾沉了下去,像是做出了某種決定,“我們要讓出一些東西,但不是對讚普與沒廬氏那些人。走!你帶著一隊人,我們去見韋氏的人。”

欽陵讚卓:“……韋氏?”

“對,韋氏。”讚悉若回他,“自韋義策扶持鬆讚乾布成就大業,到如今這麼多年,韋氏向來不顯山露水,卻也從沒人膽敢小瞧於他們的積累。但他們最好彆忘了,自讚普開創出二尚一論的朝堂格局到如今,他們韋氏這一論能少有被二尚侵吞家業,不過是因為還有我父親這位大相頂在前頭。”

讚悉若目光冷然,“我噶爾家族若是一夕之間倒台,上位的必然是二尚家族,是那些與藏巴王室聯姻的貴族。可尚就是尚,論就是論,姻親世家與功勳名門自有區分,我不信韋氏不明白這一點。”

“他們也最好彆忘了,與他們有著手捧白石之盟的是鬆讚乾布,不是現在這位痛恨權臣當道的讚普。若是噶爾家族沒了,下一個倒黴的就是他們!”

韋氏的這種生存之道,對於深諳政壇博弈的讚悉若來說還有些羨慕。或許噶爾家族的這等烈火烹油富貴隻能持續四五十年,韋氏的這種積蓄發展、明哲保身卻能持續上數百年。

可這一切的前提都是,韋氏能再有一二十年的發展時間,讓自己在藏巴四茹的地界上紮根更深。

現在,對他們來說最安全的延續家族之法,確實是與噶爾家族聯手,頂住祿東讚喪命後的種種風浪,遏製住二尚家族想要重新掌權的反撲。

他們也是讚悉若在獲知父親死訊後的須臾之間,為自己選擇出的最合適盟友!

欽陵讚卓跟上了讚悉若往外走去的腳步,一麵覺得兄長的這個決定確實沒錯,一麵又忍不住問道:“可如此一來,兄長豈不像是上門示弱給韋氏看的,又能如何保證,我們今日這一去,不是在與虎謀皮呢?”

“……與虎謀皮?”讚悉若忽然止住了腳步,轉頭看向了欽陵讚卓,“那也得他們是虎才行!我們有一個讓他們不得不依然以我們為主的理由,也是一個他們接受藏巴繼續以噶爾家族為大相的理由,那就是——”

他一字一頓:“他們出不了一個統兵奇才!”

欽陵讚卓麵色一震。

在兄長投來的目光中,他可以清楚地看到,那裡麵除卻行將立足政壇接受風雨的淩厲之外,還有一份對他的殷切期許。

也讓他意識到,在今日的危局麵前,除了他在將長兄當做父親一般信任,他的兄長……又何嘗沒有在將他當做自己的支柱。

“藏巴的年輕將領裡,唯有你有此本事走上前台,打出對外擴張的戰績,而其餘的那些,甚至在跟象雄殘部的交手中還要落在下風。這樣的人有什麼資格能被委以重任,難道就憑他們的姓氏顯貴嗎!”

讚悉若篤定說道:“所以韋氏會和我們站在一起的,我也會想辦法在抗衡住二尚施壓後,向讚普建議,令你出征小勃律,

重新將領兵的威嚴爭到手中!”

這是一個充滿危險,又充滿機遇的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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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深吸了一口氣,沉聲問道:“阿弟,你不會輸第二次的是不是?”

祿東讚的戰敗其實和欽陵讚卓沒什麼關係,但對吐蕃來說,這原本是一場該當由欽陵讚卓去打的仗。所以無論他是否是因前往大唐西域謀劃叛逆,才讓父親替他接過的指揮權,積石山之敗與西傾山葬軍都暫時無法與欽陵讚卓切分開關係。

讚悉若這句“輸第二次”的發問並沒有說錯。

在這樣一句與其說是質問不如說是寄托的發話麵前,欽陵讚卓眼眶發熱,毫不猶豫地給出了一個答案:“不會!”

有這樣一位兄長站在背後,就算他們要想恢複到當年父親掌權的巔峰時候,可能還需要付出數年的努力,就算在送走了文成公主之後他們還會麵對新一輪的責難,就算那今日他們要去見的韋氏更像是個老練又善於蟄伏的獵人——

他也敢先做出這個承諾。

隻要給他這個領兵的機會,先從西邊的那些小國打起,他總有一天能奪回總領兵馬的大權,去向大唐再度發起較量。

今日的種種屈辱,也勢必會由他親自討還回來。

“那就走吧,”讚悉若轉回頭去,克製住了自己心中的沉痛,讓自己慢慢挺直了脊背,“你不是說,能給你用來促成文成公主被送離的時間不多嗎?”

戰場之上乃是兵貴神速,在這朝堂博弈之中又何嘗不是如此。

他們必須以最快的速度站穩腳跟,才好讓父親的舊部相信——

沒了祿東讚,噶爾家族也不到覆滅之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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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時風雲幻變的,又何止是這片藏巴高原。

庭州與西州的戰事隨著秋日到來,不曾為秋風之中的涼意所凍結,反而展開得愈發如火如荼。

比起大沙海中試探交手穩步推進的蘇定方部,更為激烈的竟還是庭州地帶。

伊麗道行軍總管獨孤卿雲被截道在西州邊緣的同時,作為副總管的阿史那卓雲與西突厥可汗阿史那彌射北上轉道了雙河。

這裡曾經是大唐與阿史那賀魯開戰之地。而現在,這裡變成了兩位阿史那將軍對陣朱邪葉護等人遺留在庭州後軍的突破口。

但在大軍推進庭州,奪取清海鎮之時,他們卻遇上了一件麻煩事。

按照卓雲與彌射此前的計劃,他們不僅應當快速收複庭州,還應當在切斷回紇與西突厥叛部後路的同時,快速自天山南下,在蘇定方克複西州的同時,給這些叛軍自後方再來一刀,而不是讓這些庭州的叛軍守將能夠南下給對方報信,讓他們從容撤回,遁逃北上。

偏偏他們的人數不占優勢,雖然憑借著彌射的威望先勸回來了幾l方突厥部落,可要想在進取輪台與金滿的同時,搶先一步越過天山,還遠遠不夠。

除非……

“除非我們能走一條並未被叛軍把守的天山路線,先派遣出一支兵力,

將天山南麓的叛軍了結,才能真正截斷朱邪葉護和熾俟葉護的歸路。”阿史那卓雲摸著手邊的刀柄,緩緩說道。

今日將叛軍全部了結在白楊河以西,阻止其報信,讓這把刀縱然經曆了清洗,也帶著一陣不散的血氣,此刻便彌漫在空氣之中。

阿史那卓雲並未因此而衝昏頭腦,她也深知,己方還需再小心一些,才不會讓叛軍有作亂之後逃之夭夭的機會。

雖然沒有安定公主在側,卓雲還是覺得,自己已越來越像是一個合格的將領了。

她問:“可汗手底下的人裡,有對此地特彆了解的嗎?▄▄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阿史那彌射搖了搖頭:“我雖然曾經響應於大唐的號召,參與進討伐賀魯的戰事中,和其部將激戰於此,但我所知道的路,和叛軍所知道的應當相差無幾l。賀魯被殺之後,我受封於昆陵都護府,與庭州各自為政,少有往來,對天山山道並不熟悉。”

阿史那卓雲心中有些發沉。

若如此的話,難道真的隻能全力攻城,擴大攔截線,等到那些叛軍收到消息自西州折返後想辦法追擊阻截?

一旦其中稍有不慎,將首惡給放跑了,就算他們成功平定了此地的叛亂,陛下大概也不會覺得滿意的。

“那……”卓雲忽然想到了公主手底下的回紇商人,試探性地問道:“當地的商人有沒有可能對其中道路有所了解?”

庭州西北的鹽泊州都督府曾被叛軍所攻破,但因其中有不少做馬鐵食鹽生意的回紇人,與熾俟葉護多少能算是同族,並未遭到迫害,隻是從中搶奪了一批馬匹,還勒令其不得隨意走動而已。

或許就能從中尋到可用之人?

但卓雲沒想到,她剛打算將自己的這個想法付諸實踐,就迎來了一個特殊的客人。

這走路之間一瘸一拐的落魄男子前來扣營,自稱自己乃是大唐官員,清河崔氏出身,名叫——

崔元綜。

這是一個對阿史那卓雲來說並不陌生的名字。

安定公主第一次前往前線的時候,就是因為對方的“慫恿”,說什麼隻有實戰才能培養出將才。

身為公主的護衛,卓雲當然知道,對方完全是當了個替罪羊,但這種話就不必當著崔元綜的麵說了。

往人傷口上捅刀多不好……

畢竟,被迎接入帳後,崔元綜臉上那等“終於找到了組織”的欣喜,真可謂是溢於言表。

“庭州輪台城被攻破的時候,我匆匆外逃,希望能為後方傳訊,又被叛軍追捕,幾l乎以為要喪命在此地,哪知道當我醒來的時候,卻發覺自己被一個馬商給救了。對方說什麼遇上也是個緣分,不如將我也給一並帶上,甚至將我給送到了天山以南,躲過了叛軍的眼線。”

他小聲嘀咕了一句,他後來才知道,他身上值錢的東西都被那馬商給扒走了。但看在對方確實救了他的性命的情況下,這事便不必計較了。

在這戰亂當前,能保住性命就已是大不易了,誰還管什麼錢不錢的。

他歎了口氣,“可惜我摔斷了腿?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來不及報信,天山以南的西州便已迎來了叛軍的打擊。我想著,庭州以西的昆陵都護府乃是興昔亡可汗的地方,我若前來應當能有庇護之所,也能圖謀救人,哪知道因你們前去蒙池平定阿史那步真留下的爛攤子,昆陵這頭也不乏響應叛亂之人,一時之間敵我難辨,我也不敢擅作主張,反而將好不容易救回來的小命給丟了。”

“聽聞興昔亡可汗與阿史那將軍終於回返,又已快速出兵先後平定數鎮,以白楊河為界阻截叛軍,我才終於敢前來此地。”

當年自關東來洛陽進入弘文館進學的時候,崔元綜還是個何其傲慢之人,憑借著自己的家世背景自以為必當青雲直上。

哪知道先因安定公主的緣故被遣派來了西州,又被調往庭州,還遇上了這等突厥回紇反叛的大事,又經曆了這樣的一出險死還生。

他如今這條隻草草接骨的腳還在走動中作痛,也不知道隨後能不能痊愈。屬於世家子弟的驕矜,卻是早已粉碎了一地。

這倒是讓他恍惚想起了早年間的一件舊事。

在他幼年之時有個算命的術士途經他家宅邸,說他這人雖然平生多逢坎坷,但命不當絕,就算落入海中都能抱木而活,必能百歲壽終。他當時覺得對方這話可笑,以他的出身何來坎坷之說,哪知道……

對方所說好像並無差錯。

他剛想到這裡,就被阿史那卓雲快走兩步,一手提了起來。那隻還未傷愈的腳突然著地,疼得他又臉色一白。

卓雲敏銳地抓住了崔元綜話中的重點,急切發問:“你剛才說,那馬商帶你走的那條路能躲過叛軍的追兵?”

他下意識答話:“對。”

“你還記得那條路嗎?”

崔元綜點了點頭。

阿史那卓雲大喜:“那好,你即刻帶路,我等發兵橫度天山!”

說話之間,崔元綜便被她往營外推去。

受傷的那隻腳再往前踉蹌了一步,讓他不由又倒抽了一口冷氣。

崔元綜心中暗罵了一句,隻恨不得質問一句,他們發兵之前,到底能不能給他請個醫官,彆折騰他這個傷員了!

可惜崔元綜的抱怨被他自己先吞進了肚子裡,又哪裡能被這些意在平叛的將領們獲知。

他甚至覺得,他唯一的用處不過在,他是清河名門出身,絕無可能降賊,也就必不會指示一條錯誤的道路。

而在破敵的要害關頭,誰還能留意到其他。

……

唐軍的發兵極其果決。

就在當夜,被月光鋪上了一層白霜的河岸邊已是黑影湧動。

隨著一聲輕叱的口令,阿史那卓雲一騎當先,崔元綜則被裹挾在後方的輕騎之間,直奔天山而去!!,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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