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2 章 192(1 / 2)

澄心自覺自己也得算是個穩重之人,否則安定公主也不會將海航廣州這個重任交托到她的手中,但在這樣一個突如其來的消息麵前,她若是還能保持住巋然不動,那她覺得自己可能都能去當宰相了。

“我們現在該當怎麼辦?”

聽到阿左朝她發問,澄心隻思量了須臾便答道:“他都將你稱為該當見見世麵的外鄉人了,不去看看也說不過去——我們走!”

馬車旋即朝著人潮流動的方向跟了過去。

隻是在靠近朱雀大街北部之時,車就已完全走不動了。

澄心直接讓車靠在了一邊,自己與阿左一並跳下了車,穿過擁擠起來的人潮往前擠去。

當他們行到皇城東南隅的時候,正看見自皇城以東的大道之上,輅車儀仗在人群的簇擁之中徐徐行來。

他們來得顯然正是時候!

自蓬萊宮含元殿臨軒接下冊書的安定公主,恰在此時,於鳴鐃鼓吹的護送之下,前來這頭皇城的太廟告祭拜謁。

這等熱烈的氣氛裡,天公好像也為之作美。

朝日的彤雲落在這皇城城牆之上,被反照出了一抹更為鮮亮的顏色,鋪在了輅車之前,連帶著隨行羽儀也被點上了一層橙紅色的暖色。

遠處的蕤賓之鐘與太和之樂好像還並未停止,以一種歡送的姿態變成了此地的背景音。

但更為鮮明的,大概還是此時越發圍攏過來的鼎沸人聲。

若非蓬萊宮的建成,讓大唐的朝會之地從原本的皇城搬遷到了那頭,安定公主在受冊完畢之後,本無法被這些長安城中的百姓看到這樣的一幕場景,現在卻讓這些本就好奇於這位小公主的大唐子民得以一見。

輅車之內,身著正二品朝服的安定公主麵不改色地望著前方。

或許是因為數次出征的緣故,哪怕她麵容尚且稚嫩,也自有一派不怒自威的肅殺之氣,讓這出簇擁在旁的羽儀,竟有些像是護送主帥出征的軍旗儀仗。

不知道該不該當說是巧合,澄心覺得安定公主的目光好像察覺到了他們的注視,朝著她與阿左所在的方向投了過來。

也便是在此時,她聽到了一陣猛烈拍打翅膀的聲音從身旁傳來。

“你把它放在車上不就行了,帶過來乾什麼……”澄心很覺無語地朝著身旁人看去。

阿左撓了撓頭:“我忘了,我光顧著想,這是我們帶給公主的禮物,不能給弄丟了。”

放在車上多不安全。

這出冊命典禮的圍觀之人不在少數,他們剛下馬車不久,那頭就停滿了類似緣故被迫止步的馬車,誰知道會不會有渾水摸魚的人。

鬼使神差一般的,他就將那隻小鷹給帶上了。

結果這東西倒是還能幫忙開路呢。

他將鳥籠舉起更高了些,見那隻小鷹撲棱翅膀得越發頻頻,阿左問道:“你說,它是不是因為見到了自己未來的主人才這麼激動的?”

澄心:“…

…我覺得它應該沒有那麼聰明。”

它這應該是被周圍的人潮湧動給刺激的。

周圍的聲音是真的不少,所談論的無外乎便是今日的主角,或高或低地交織在了一處,幾乎能與那頭震耳的鼓樂一爭高下。

就比如,此刻距離他們不遠處,就有人在說:

“要我說這安定公主可真不簡單,居然能想到在朝廷……出征安西都護平亂的時候,想到主動請纓自益州增兵……迎戰吐蕃,能有今日的這出敕封,也算是拿拚命換來的。”

澄心聽到自己想知道的訊息,下意識地便往那個方向靠近了幾步。

被嘈雜聲響乾擾到斷斷續續的話總算清楚起來了些。

“就是有些可惜,具體的戰況都沒有詳細披露,隻說什麼在吐穀渾邊界設計誘敵深入……”

他身邊的人不以為意地撇了撇嘴:“打突襲之戰罷了,多少有些取巧了。”

“取巧?”先說話的那人頓時拔高了音調,也變了臉色,“你沒去過蜀中一定不知道,那等雪山根本不是隨便就能走的。我早年間去劍南道遊曆,走過這樣的路,都險些被困山中,更何況是那片更高的雪嶺。”

“要真是取巧的話,這長安城中還留守的將領那麼多,怎麼就沒彆人去取這個巧?那吐蕃的上一任讚普都過世這麼多年了,吐穀渾與吐蕃的交手聽說也持續了數年時間,怎麼就沒彆人去奪取這個功勞,從而將文成公主給迎接回來?”

這人激憤的語氣裡,不難聽出對安定公主的敬佩情緒,讓澄心不由對他多了幾分好感。

這一番劈頭蓋臉的話砸下去,那質疑之人也頓時沒了聲音。

先說話的那人卻還在不依不饒,“我看你這人就是覺得自己比安定公主年長卻沒對方有本事,在這兒羨慕彆人的功績。”

“我……”

“行了行了彆吵了,”另有一人的聲音插了進來,像是要打個圓場,“彆說安定公主本身了,我還羨慕她有皇後陛下這個母親呢。此次封賞如此破格,恐怕與廢太子謀逆、皇後臨朝也不無關係,但怎麼說呢……羨慕也羨慕不來,總得有切實的戰功在手,才有封賞的可能。”

“再說了,安定公主此前的協助滅國高麗,督統熊津大都督府,也不過才是兩年前的事情而已,如今得算是兩功並論了。”

阿左的漢話學得已算不錯,聽到這句當場就想爭辯一句,他們那個明明叫做高句麗。

但想想大唐的文書裡總是用高麗稱呼,安定公主在遼東也遵照這個叫法,他沒這個糾正過來的本事,還是閉嘴算了。

隻是讓他有些奇怪,他是因為“高麗”這個叫法有些反應,同在此地的澄心又是因為什麼而情緒不定的呢?

還沒來得及發問,就聽因為這頭的爭端,一個在場的書生歎氣:“唉,我說真的,看到安定公主如此年少也能有出征的機會,我都想試試投筆從戎,能不能謀出個前程了。”

自蓬萊宮往太廟途經之地,都是長安城最靠北的地方

,能及時收到消息趕來的,可大多不是尋常百姓。

也無怪於一個書生能將“前程”二字說得如此順口。

見周圍不少人看向了他,他忙道:“我說錯了嗎?皇帝陛下抱恙,皇後陛下有孕,恐怕明年又不能舉辦殿試了,反而是這各方戰事之中脫穎而出的人才是真不少。梁州刺史不就抓住了這個機會,直接改調宣州這種上州!”

他身旁之人發問:“可我記得梁州也算上州?”

那書生當即翻了個白眼:“它算個什麼上州!現在可不是前漢的高皇帝能自漢中奪天下的時候了。”

這話一出,周圍頓時笑倒了一片。

他們顯然是都覺得,梁州這等荒僻之地能得到上州之稱,完全是因為之前用於流放廢太子的緣故。

而在這一片喧鬨中,他們的悲喜和澄心並不相通。

她已經聽得有些表情木然了。

在聽到“皇後陛下”這個稱呼的那一刻,她受到的震驚一點都不比聽到安定公主前往吐蕃作戰少多少,也讓她愈發有種恍惚已過數年的錯覺。

這份愣神倒是沒影響到,她的耳朵還在繼續接收著周圍的訊息,讓她繼續將周遭的隻言片語給拚湊出這一年間發生的種種。

當那架輅車並護送的儀仗消失在宮牆之內,周遭圍觀的人群一邊談論著安定公主的戰績一邊散去後,這隻被從崖州帶到廣州,又一路抵達京師的幼鷹終於安分了下來。

澄心也終於收回了自己望向北麵之時感慨萬千的視線,喃喃開口:“走吧,我們進宮。”

這話說得果斷,阿左卻發現她在挪動腳步的時候還是有些遲緩,也愣住了一瞬才從身上取出了出入宮門的信物,像是因為闊彆長安許久,都要忘記此地的規矩了。

可若讓澄心說的話,換個人處在她的位置上,也不會比她表現得更好了。

她是真沒想到,在她奉命海航廣州的這一年裡居然能發生這麼多的事情!

安西都護府與吐蕃的雙線動亂,竟以安定公主主動請纓,自蜀中發兵前往吐蕃作戰,作為其中一路的解決方案。

這出臨危受命,非但沒讓吐蕃乘勝追擊,趁著慕容諾曷缽之死奪取吐穀渾,反而成就了安定公主兩戰扭轉戰局的威名,並且憑借著擊潰吐蕃叛軍,斬殺吐蕃大相,迎回文成公主,坐到了今日這個位置,以此等稚齡位居上柱國。

同樣讓澄心沒想到的是,在這本該平和的龍朔三年,長安城中也是好一番風起雲湧。

廢太子謀逆一案也在這出冊命典禮的同時被提及,連帶著說起的,便還有此案落幕之前就已出現的皇後臨朝稱製,與陛下一並主政。

作為被皇後選拔出來也予以栽培的宮女,作為安定公主的心腹,澄心既為兩位主子的升遷而覺欣喜萬分,又難免有點……恍惚。

這可能就是,她往前走了一步,那兩位直接往前走了十步的差距吧。

她要是再回來晚一點,是不是皇後都能取代天子坐在龍椅上,安定公主能

取代太子的位置了?

不對不對!

㈧想看千裡江風寫的《[大唐]穿成安定公主怎麼辦》第 192 章 192嗎?請記住.的域名[]㈧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澄心拍了拍自己的腦袋。

她怎麼能有這樣大逆不道的想法!

心中百般思緒翻湧的澄心險些沒留意到安定公主自太廟歸來,在她都快走到身後的時候才忽然清醒過來,朝著對方行了個禮。“公主!”

李清月也是一臉驚喜:“我還以為,要到明年回返遼東的時候才能見到你們,竟是趕在年前回來了。”

她又走近了一步,伸手拍了拍澄心的肩膀,“我就說,你該當出去獨當一麵的。”

澄心早年間有輾轉州郡遊曆的經驗,比起尋常的宮女要多出幾分韌性與腳踏實地,但若是將她與龐飛鳶那等長在民間的放在一處,又能看出這其中有著不小的區彆。

這才讓李清月忍不住去想,那些官員需要前往各州任職的履曆,澄心要做她身邊的管事之人,也就自然不能隻知宮闈內務、世家名錄,還應當有更為寬廣的眼界。

今日再見,她滿意極了。

這一年之間的海航與外州體驗,雖然還沒到令人脫胎換骨的地步,但離開了上頭有人步步謀劃的熟悉環境,對於澄心這等本就玲瓏心思的人無疑很是有用。

起碼在李清月看來,她變化的並不隻是在南方走動曬黑了一點的膚色,還有身上已越發鮮明的乾練之氣。

對於下屬的成長,李清月自然喜聞樂見。

她顧不上將身上參與冊命典禮的朝服給換下來,便朝著澄心招呼,“來說說看你在廣州的見聞吧。”

在將目光從澄心身上挪開後,她便看到了那隻已放在外堂桌案上的鳥籠,以及籠中的白鷹,問道:“這是?”

澄心跟上了李清月的腳步,回答她:“南海航路之上,確如傳聞之中有豢養信鴿的習慣,隻是因為信鴿容易為海路猛禽所食,也易為風浪影響,隻有少數幾家能有財力支撐的商隊大量養殖,又專程製作了一套傳訊所用密文,一次放飛多隻信鴿,確保在緊急跨海傳訊之時能派上用場。”

“照你這麼說的話,信鴿養得好的商人應該都不那麼簡單,他們肯出售訓練之法?”李清月問。

澄心道:“公主猜得不錯,原本是不肯的,估計是怕我想借機窺探哪種品類的信鴿是他們所飼養,再利用此法辨彆後阻攔他們的信鴿,影響他們打價格戰的時間差。”

李清月挑眉,多了幾分興致。

這信鴿,看來在那頭的用法很靈活啊。

澄心接著說道:“所以我思前想後,還是拜謁了臨近的恩州刺史……的夫人,說明了來意,希望能得她指點,交好一方廣州的商人。”

“恩州刺史夫人……”李清月在記憶中翻找了一番,“右相許敬宗的女兒?”

“正是。”澄心壓低了些音量,“我聽聞早年間右相因將女兒嫁給冼夫人與馮寶曾孫,上柱國馮盎之子,收受了豐厚彩禮而頗受詬病,自貞觀二十三年馮盎病逝後,朝廷又將嶺南諸郡劃小,分封馮盎諸子,也有削弱馮氏之意。這兩個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