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2 章 212(1 / 2)

這真是一副太讓人眼熟的畫麵了。

如果接到這個“驚喜”的人不是李清月而是劉仁軌的話,那麼這個場景的眼熟程度還會往上多翻一個檔次。

那分明就是她當年乾出來的事情。

但李清月自覺,自己這個叫做——受限於壽命值,也為了在大唐站穩腳跟,不得不做出這樣的冒險之舉。

和太平這個情況還是不一樣的。

“誰教你到這裡來的!”李清月把李長儀和上官婉兒帶到臨時營帳之中,便忍不住露出了頭疼的神情。

她們是真正的小孩子啊,哪能隨便學她這麼胡作非為。

但大概是因為沒有了外麵的那群圍觀之人,也已正式抵達了濮陽,李長儀自覺自己的行動取得了大成功,便鼓起了勇氣湊到了李清月的麵前,回話道:“我剛才不是說了嘛,我是想來這裡幫阿姊的忙。沒人教我啊……”

想到沿途之中李旭輪怎麼說也幫了她不小的忙,李長儀怎麼想都覺得,自己有必要為他保守秘密。

於是這最後的五個字,剛被她說出口的時候還有些心虛,等說到最後一個字的時候,就已完全變成了斬釘截鐵。

這樣阿姊應該就瞧不出來了。

她隻是在效仿阿姊為阿娘分憂的優良傳統,能有什麼錯!

然而下一刻她的腦袋上就多出了姐姐的手,一把揉亂了她的頭發,“行了,你一點都不擅長說謊。”

雖然太平肯定也想出門來玩,但李清月對這個妹妹的脾性還是能確定的。

若沒人從旁教唆,她想不出來這個自己偷偷跟上,還能一直藏到濮陽才被發現的計劃。

此外,婉兒脾性沉穩,若隻是太平自己要偷溜出來,她也不會就這麼跟出來。畢竟若是太平出了什麼意外,還會牽扯到與她相依為命的母親身上。

所以這其中必然有人從中介入。

“說說看吧,”李清月饒有興致地發問,“賢兒教的還是旭輪教的?”

李長儀嘴硬的表情都沒在臉上掛多久,就聽到李清月接著說道:“你要是不說的話,我立刻就讓人將你送回去,反正你都到濮陽了,也不算沒出來見過世麵。我這邊修築河道的人手多一個少一個也沒區彆,將你送回去綽綽有餘。”

“我有多少人可用,你應該還是清楚的。”

“阿姊你這是威脅!”太平憤憤不平。

但一想到她能成功離宮,也是她威脅李旭輪的結果,現在真可謂是一報還一報,她又頓時啞火了。

果然,她還是沒學到阿姊的精髓。

得先有足夠讓人敬畏的本領,才能在百般應變之中都不落下風。

她小聲問道:“那我若是交代了,是不是就不用被送回去了?”

李清月好笑地看著李長儀那雙滿是期待的眼睛:“我要說不是的話,我看你不僅不好好交代共犯,下次還敢在沒人庇護的情況下,跑到更加危險的地方去。”

現在

總算隻是到她麵前來,可萬一往邊境跑,那就麻煩了。還不如讓她將自己的共犯給供出來,這一次就姑且讓她繼續留在此地算了。

說起來,一個七歲的孩子若是長在民間,也該當知曉五穀天時、風俗民情了,不能光隻會學些經文典籍。

想到洛陽元氏對元希聲的培養路子,李清月又不免覺得,太平可不能落在對方的後頭,那麼她這次突然離家跟隨而來,或許……並不是一件壞事。

隻是,還得將小妹偷溜出門的後續麻煩給解決了才好。

一聽姐姐這句形同默認她行徑的回應,李長儀當即沒心沒肺地將同夥給出賣了個徹底:“是三哥幫的忙。他說早年間阿姊參與熊津、高麗戰事也是偷跑出門的,我就覺得自己也能效仿一下。”

李清月一頭黑線:“你不會還覺得,這是什麼需要發揚光大的傳統吧?”

這話若是說到阿娘的麵前,也不知道該當說,應當將其歸咎於主動給妹妹搭把手的李旭輪,還是應該將其歸咎於開了個好頭的安定公主。

以至於當李清月從旁取過紙筆,要將太平和婉兒在她這裡的消息告知於阿娘的時候,又覺有點難以下筆。

她想了想,乾脆將信寫出了兩份,其中一份送到外祖母那裡。

李長儀探著腦袋往桌案上看,就見姐姐在信中,為她打著探訪外祖母的理由偷跑做了個解釋。又在後頭說道,她必定會對妹妹好好教育一番,那麼等到開春回返長安的時候,正好給外祖母看看對太平的栽培成果。就是……還請外祖母千萬幫忙在阿娘麵前美言兩句,萬一阿娘生氣,還能幫忙攔上一攔。

“外祖母會幫忙求情嗎?”李長儀眨了眨眼睛。

李清月順手用筆端點了點她的眉心:“外祖母年紀大了,現在最想看到的就是子女有成,你雖然這次魯莽了一點,但也不失為想要上進,此次若能將所見所聞都給記下來,也算是明年給她老人家送去的禮物。”

也不知是不是因為賀蘭氏嫁給了高寶藏,姨母又在賀蘭敏之和親大食的數年後放下了心中的種種芥蒂,讓楊夫人少了不少需要操心的親戚矛盾,以至於時至今年,她雖是因年歲漸長而身體虛弱,但真要說的話,比小她十幾歲的許敬宗都要看起來健康不少。

阿娘權勢日盛,天後之尊愈發一呼百應,說不定還能讓她老人家因為心情愉悅而延壽幾年。

李長儀賣力地點了點頭:“我明白,我會留在這裡好好學的,到時候就將此次收獲都跟外祖母說!”

她又見姐姐在另一封信上給阿娘寫道,旭輪既遙領單於大都護,也不該隻將扈從用在送妹妹偷跑出門上。

作為一個合格的李唐親王,天後所出的皇室貴胄,不能隻寄希望於妹妹能夠追隨上姐姐的腳步,自己也得拿出點奮鬥的架勢來。

“阿姊,我覺得……”

“怎麼了?”李清月挑眉發問。

李長儀收到了姐姐這道危險的目光,當即搖頭:“沒什麼沒什麼,我也覺得我們不在長安的時

候,阿娘應該多關心三哥一點。”

什麼?李旭輪在告訴她阿姐早年間經曆的時候,沒有敦促妹妹跟上姐姐腳步的意思?

阿姐說有那就是有!

總之,希望三哥自求多福!

有三哥在前麵頂著,想必等到她跟著阿姊回到長安的時候,阿娘的怒氣也已經消耗殆儘了。

至於阿姊為何在幫忙甩鍋這件事上也如此熟練,還能找出個如此冠冕堂皇的理由來……

李長儀覺得,這可能就是過來人的經驗吧。

不過這句話,隻要她這個聰明人自己領會到就夠了,還是不必跟阿姊說了。

對於李長儀來說,頭一遭以這等方式出門,還得到了阿姊批準,激動的情緒早已充斥了她的胸膛。

在次日,她便換上了一身更為方便出行且不起眼的衣服,隨同上官婉兒一並到了負責登記開鑿河道人手的地方。

負責押送梁州那頭的糧草抵達此地的宗秦客若是算起關係來,還能被太平稱呼一句表兄,正好被李清月安排做了太平今日的向導。

“我今日需要做什麼?”李長儀精神抖擻地發問。

宗秦客滿臉堆笑,讓跟在李長儀後頭的上官婉兒總覺對方看起來有些過於諂媚了,但對方說出的話倒是在公事公辦。“安定公主的意思是,今日先請太平公主跟著體驗一番,抵達此地的流民能拿到多少東西,若想在沿河新田重獲居所,又需要完成多少距離河道的清淤。”

“那我也需要親自下河道嗎?”太平渾然未覺這其中有何不妥,甚至頗有一番捋起袖子就要開乾的架勢。

“不,您不必。”宗秦客回道,“但您需要將用於清淤開道的工具都給記住用法,隨後跟著此地的采辦一起去購置用於烹煮的菜蔬。到了入夜之後,安定公主會跟您聊聊的。”

“好!那你帶我去。”太平邁著堅定的腳步跟上了宗秦客,卻在第一個環節就在臉上露出了幾分困惑。

彆看太平在人群之中有些醒目,早被安定公主特彆關照過的隨從可不會對她有什麼差彆對待。

被分到她手中的物資裡麵,隻有一床塞了乾草的被褥,一件結實的務工用的衣服,兩件關中募捐的舊衣,兩個飲水器皿,幾塊過渡的乾餅,還有幾包急救藥物。

像是看出了太平公主臉上的疑惑,宗秦客說道:“集中搭建的屋舍早在昨日船隊卸貨後就已經開始動工了,對這些遭災流亡的百姓來說,有這些就已經足夠了。”

“至於為何隻有這點吃穿之物……”宗秦客伸手指了指另一頭正在陸續送來的賬簿,“安定公主的意思是,此次畢竟不是全由府兵做工,這些被募集而來的流民需要每日登記挖掘的河道裡程,多勞多得。”

“那若是有體虛多病之人呢?”上官婉兒問道。

“那也無妨!附近的寺廟內已開設安養院,會先將他們接去將傷病治好。這裡是開辟新田,不是讓人以命填河。既有新田,就會有新城,需要做的事情還有很多,自然還有其他辦

法安身立命。”

上官婉兒循聲回頭,就見這說話之人並非為她們領路的宗秦客,而是剛抵達這裡的許穆言。

她攏著身上的大氅,似乎還很是畏寒的樣子,但走動之間又分明是一派雷厲風行,“修屋建房,填土生炕,掩埋亡民、運送醫藥、挑選耕牛、翻曬糧種等等都需要人手,也不必所有人都下河道去,不過是記載功績的方式不同罷了。”

“此次朝廷出錢借貸於民,讓其必須聽從我等指揮辦事,經營此間田地,也在此地隨之發展商貿,本就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並不僅僅是以工代賑這麼簡單。”

“此外,我已同安定公主提議過,我還需要一部分擅於走訪的人手,幫我查探報告河南河北道各地的物價,通過調劑各地貨物,確保賑災資金在借給百姓後剩下的還能維係平穩。這一部分人不需要會做體力活,會走路會說話就行了。”

上官婉兒目光微動,“還有這樣的職務?”

“不錯,我將其稱為轉運使。”許穆言回道,“既然安定公主願意信我的建議,將提供給商人的貸款條件放低,以便儘快恢複營生、渡過危機,我這個度支巡官自然要給他們足夠有分量的指點。”

她如今正是想要大乾一場的衝勁,在被委派了正式的前朝官職,不再隻是一方刺史夫人之後,更覺自己辦事務求滴水不漏。

“你們還有什麼問題嗎?”

李長儀掂量了一番手中的被褥與衣衫,很想問連棉花都沒有的被子是不是太冷了,但見這物資處開放後,陸續湧來的災民拿著這份包裹俱是喜笑顏開的樣子,便覺自己這話很是問不出口。

她甚至見到有人直接自物資中取出了薑末,拌在了那應急的炊餅之上,在咬了滿口辛辣之味的時候,非但沒覺得這味道古怪,反而像是因此活了過來,將餘下的東西牢牢地抱緊在了懷中。

自登記了姓名與籍貫後,他們便被陸續引導進了不同的隊列之中,何來一人覺得東西少了。

或許……隻是她覺得少了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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