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2 章 212(2 / 2)

見她並未發問,許穆言自說自話一般開口多說了一句:“說來安定公主也是有趣得很,聽我說起轉運使這個職務的時候還問我,若是人手不足的話需不需要她手底下的斥候來幫著一起辦事。”

“我早年間便聽澄心說起她在遼東那邊的趣事,說是她讓自己的斥候下了戰場還要勘探礦脈,也真折騰出了些名堂。”

她搖頭失笑:“不過查訪物價這種東西,還是術業有專攻為好,不必勞煩這些能者多勞的家夥了。”

“術業有專攻嗎……”李長儀望著麵前這一片從混亂到有序的場麵,想到許穆言方才說的人人都有事可做,不由喃喃出聲。

那麼她擅長的又是什麼呢?

尚且年幼的太平公主暫時還想不出一個答案,便決定先按照阿姊給她製定的計劃,在今日先了解這些流民的吃住用度和使用的工具。

或許當她將此地所有的東西都給經曆一遍後,便能得出個結論了。

但當她自覺自己已是在沉下心來了解民情的時候,又遇上了另外一件麻煩事。

她一邊跟著被征調到此地來的府兵一起學習十字鎬的用法,一邊又聽旁邊分發工具的兩人打起了啞謎。

其中一人低聲發問:“你說,安定公主這次會用上那個東西嗎?”

李長儀豎起了耳朵,不知為何這個問話之人要拿出這等神神秘秘的做派。

又見被問話的那人同樣露出了一派諱莫如深的表情,“我覺得可能不一定會……上次都是府兵開道,這次更加人多眼雜,說不定……”

“說不定什麼?”李長儀忍不住插話問道。

但她不問還好,一問便見這兩個士卒都當即閉上了嘴,仿佛成了兩個稱職的木樁。

若非李長儀轉頭朝著上官婉兒問詢的時候,確認對方也聽到了這樣的一段對話,她都險些以為是自己的耳朵出了什麼問題。

可很顯然,她沒有問題,有問題的是這些懷有共同秘密的人。

李長儀年紀小,可藏不住話,到了入夜被送到李清月的營帳中時,便將“那個東西是什麼”給問了出來。

“今日不應該是我考校於你在此地的見聞嗎,怎麼倒是你先問上我了?”李清月伸手自一旁拿過了絹帕,將太平因坐在采購馬車上吹了滿臉的沙塵給擦拭了乾淨,就見李長儀目光裡的求知欲越發旺盛。

“我的答案好說。”李長儀認真答道,“阿姊是希望我在來到這裡的第一日能先忘記公主的生活標準,莫要以何不食肉糜的態度看待此地種種,這一點我轉得過來。但是阿姊——”

她用隻有姐妹兩個能聽到的聲音問道:“那個神秘的東西是什麼,我就真的不知道了。”

“行,算你聰明。”李清月頗為欣慰地對上了妹妹這雙慧黠而靈動的眼睛,心中估量起了隨後幾日該當給她安排的落地課程。

就見她努力板著張小臉振振有詞:“阿姊,你不要想著蒙混過關!總不能這營地之中的府兵都知道,唯獨我不知道,那說出去我多沒麵子。”

李清月噗嗤一笑:“又不會有人向你問起這個,你有什麼好丟麵子的。而且就算你真想知道,我現在也隻能和你說,這是我即將用來對付一些人的利器,此次隻是河道清淤,又不是開山通路,就不必派上用場了。”

李長儀麵色一垮,“所以我是無緣見到此物了?”

“不,”李清月搖了搖頭,“或許往後你見到它的機會還有很多。”

六年的時間,對於大唐朝局的演變來說,都能算是一段相當長的時間,在其中不乏人員更換,對於劉神威的炸藥大業來說,便更是一段相當漫長的時間。

並不僅僅是當年在泰山封禪修路的時候積累的經驗,讓劉神威在回返遼東後,又陸續在炸/藥/的配方上做出了數次成功的修正,大大增強了炸藥的威力。

在乾封三年的時候,遼東還發生了一件大事。

以趙文振為首的斥候在靺鞨部的地界上發現了一片鹽

礦,但在經由測驗後卻發現,與其說這是一片鹽礦,不如說這是一片上蓋有鹽澤的堿礦。

劉神威罕見地得到了安定公主給出的特殊命令,那就是用這個東西,和石英砂、石灰石等物熔製提煉,製作出一種半透明的產物。

最後生產出的東西,很像是早年間就用沙土燒製而成的琉璃,卻又有些不同。

早年間的琉璃易碎,隻能用來模仿玉石,成為喪葬品的其中一種,或是用在裝飾品上。然而這一次吹製出的玻璃,卻更像是從境外傳入,用於承載佛教舍利的琉璃器,無論是耐高溫還是耐磨蝕的性能都比之前強了不知多少。

更讓劉神威覺得驚喜的是,用此物來加工他的種種“藥劑”,明顯要比陶土裝置易於觀察得多,也比之前大批送來的天然水晶更不受到種種尺寸條件的限製。

這意味著,他的種種研究,都能因為這種新琉璃的出現,進入到一個新的階段。

隻是有些可惜,按照趙文振的評判,這處礦脈實在不是一個富礦,也不像是菱礦一般,在遼東境內多有分布。好在,用於改造出整片研究基地內的實驗裝置已經足夠了。

而其中當先得到發展,正是被更為小心提純原料的炸藥。

若非今年背棄大唐的大賀氏部落人手不算多,又是典型的遊牧民族作戰方式,李清月原本都已打算將其作為改良炸藥的頭一個試驗品。

“阿姊,你不是在糊弄小孩吧?”李長儀無奈地看著姐姐明顯有一瞬發散開了思緒,卻也沒有跟她解惑的意思,便知道自己今日應當是問不出什麼東西了,但還是努力再給自己爭取了一句。

“糊弄誰也不敢糊弄你啊。”李清月拍了拍她的肩膀,“我既然在給阿娘與外祖母的信中都已說過,是要讓你在此地學有所成,以便成長為將來的股肱之臣,怎麼能真將你當做是個尋常孩子對待。”

“我說會讓你看到此物大顯神威,就一定不會讓你失望。”

李長儀很難形容自己在聽到這句話時候的心情,但見阿姊朝著她看來的期許目光,她隻覺自己今日往來奔走的疲累,好像都在忽然之間消失無蹤,隻剩下了意圖振作起來再乾一場的動力。

“好,那我們一言為定。”

雖然領了那隻有乾草的被子,但年紀尚小的太平肯定不可能真隻蓋著這些。在從李清月這裡出來後,她便鑽進了和婉兒同住的帳篷,在快速洗漱完畢後鑽進了溫暖而厚重的褥子裡。

而後又念叨了兩句今日學會的藜藿挑選辦法,她便快速地進入了夢鄉。

大約是因此地的各項工作都已在沿途間規劃得井井有條,這些頭一日抵達濮陽大營的流民也並未睡不安寢,而是各自快速地進入了夢鄉,隻等著明日繼續開工,以換取更多的糧食。

但在這濃墨傾倒的夜色之中,卻並非人人都能好眠。

遠在吐蕃的欽陵讚卓便望著麵前的燭火,久久沒有移開目光。

數年奔波征戰於吐蕃和小勃律之間,動輒清掃吐蕃以西趁勢而起的

小國,讓這張本就帶著一派野性與戰意的麵容,就算在今日這個並非出征的當口,也仿佛被燭火幽光映照出了一抹血色。

直到麵前多出了一道人影坐定在他的麵前,他才忽然稍稍舒緩了麵上的神情,也收回了此前的思緒。

“兄長。”欽陵讚卓抬頭,看向了出現在他麵前的讚悉若。

比起這個同胞兄弟,出任吐蕃大相數年,將朝堂權柄緊握在手的讚悉若無疑要深沉許多。

隻是與欽陵讚卓相似,他雖乍看起來五官柔和,可但凡是與他相熟的人就不難看出來,他的笑意從未抵達眼底。

“父親的祭日之後你就總是這個表現。”

“難道不應該嗎?”欽陵讚卓目光如電,“在當年為了換回父親屍體的時候我告訴自己,五年,最多五年,我一定要讓當年的那支唐軍付出代價!但現在轉眼之間,已有七年過去了。”

背負著血仇和噶爾家族的期待,這對相互扶持的兄弟走過了多少吐蕃內部的動蕩,他們自己再清楚不過。這些磋磨也並未讓他們的意誌消沉下去,反而讓兩人都在失去了頭頂的庇護後,以更快的速度成長了起來。

可大唐對東女國與吐穀渾的扶持,和成立了西海都護府後在吐蕃邊界的經營,都讓他們想要反擊的計劃被迫一次次擱置!

攘外必先安內的方略,更是讓欽陵讚卓屢次想要先與裴行儉交手的計劃,都先被駁斥了回來。

此次前往父親墳前告祭,更是讓他沸騰的心火已經到了急欲噴發的地步。

“兄長,七年了!”欽陵讚卓目光定定地望著讚悉若,餘下的未儘之言,都已在他近乎咬牙切齒的語氣之中了。

“是啊,七年了,到你我該當報仇的時候了。”

“我們怎能……”

等等。

欽陵讚卓中斷了自己的話,陡然意識到,在他對麵的讚悉若,說出的不再是阻止他出兵的話,而是用平日裡一貫沉穩的語氣,說出了一句對他來說有若天籟的話。

在意識到對方話中含義的一瞬間,欽陵讚卓幾乎難以克製住自己內心的激動,當即離席而起。

像是為了確認自己有無聽錯一般,欽陵讚卓顫抖著聲音發問:“兄長,你剛才說……?”

“我說,到了你我該當報仇的時候了。”讚悉若自袖中取出了一卷文書,推到了弟弟的麵前,“大唐自去歲開始便天災橫行,今年更是先後遭逢旱災與雪災,隻怕連軍糧庫存都已用在了救災之上。”

“而我們則先後自象雄殘部與小勃律等國劫掠所得,更是數年間不曾遠途奔襲消耗,早已在府庫之內累積了相當可觀的糧草。”

讚悉若終於冷下了語氣,用近乎質問的口吻朝著弟弟發問:“欽陵,數年不與大唐交手,你可曾忘記與他們對壘的經曆?”

欽陵讚卓毫無猶豫地給出了他的答案:“當然沒有!”

不僅沒有,他幾乎時時刻刻都在想著要為父親報仇,也讓自己始終保持著對於大唐的極高戒備與重視。

他也絕不敢因為自己的成長,便小看那個比他還要年輕卻也更為可怕的對手。

讚悉若長舒了一口氣,“那好,我要你在開春動兵,打掉唐軍的前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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