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想、想生蛋(1 / 2)

你的白月光真不錯 陵萌 25140 字 4個月前

“希望你知道, 維多利亞鳳冠鳩早在三百年前就放棄了自己的飛行能力。”

宋鑫艱難地從地上爬起來,拍了拍玻璃,說:“再不開窗那些記者就要找過來了。”

已經有不少場外記者無聊得數起了天上的鳥兒。

宋鑫臉上黏著草和鴿毛, 腦袋上藍白相間的鳳冠羽被撞得歪歪斜斜, 臉上卻還是一副麵癱表情, 看起來滑稽不已。

軍官不得已隻得打開窗。

安檢也免了,這隻鳥身上一點衣服都沒穿, 非常有傷風化。

要是被記者拍到……

這時他聽見少年說:“希望不要被外麵的記者拍到你們拿槍指著一位和平大使,對方為了躲避軍方的子彈,連祖傳的飛行絕技都拿出來了。”

你看看你看看,什麼叫顛倒黑白!

軍官的額角跳了跳, 把槍收了起來。

宋鑫重新變成一隻鴿子鑽進來,他才不管什麼麵子不麵子的, 當著軍方人士的麵就說:“你的魚要被他們帶走了。”

軍官這才想起打斷他:“這位先生,您沒有獲得卡普洛政府的飛行許可。”

時寒冷冷道:“先把政府禁止鴿子高空飛行的紅頭文件出示一下。”

軍官:“……”

時寒帶著鴿子扭頭就走。

軍官當即叫來軍隊,一群人想堵住少年的去路, 然而時寒根本沒往大門去,而是“嘩啦”一下推開了會場的門。

軍官們麵麵相覷,不知道要不要跟著衝進會場。

這一衝, 之前政府和主辦方努力營造的氣氛就全都白費了, 於是這些人再一次選擇了——

向上級彙報。

記者們一看見少年胳膊上那隻漂亮的維多利亞鳳冠鳩,眼睛立馬亮了,很快拿起鏡頭狂拍,鎂光燈再次閃爍不已。

主持人大概從耳麥中知道出了點事, 但她臨場應變能力極佳,馬上讓助手把門闔上,以免被記者拍到外麵那群持槍的軍隊。

她還要說什麼時, 少年開口道:“都認識吧,宋鑫是直接這麼飛過來的,化形表演的環節也省了。”

一句話就讓台下的人又笑了起來。

會議到現在為止都非常順利,獸人配合回答問題和暖場,網上的探討總體也是平和且理性的。

敏感的人就能察覺到,剛才一直默默在一邊當綠葉的靦腆少年,似乎變得有什麼不一樣了。

大部分記者都具備這種敏銳的第六感。

他們提起精神,默默等待著什麼。

少年沒有讓他們失望——

時寒再一次在主持人之前開口,說:“——我來自寒武星泠源州洛城。在此之前,族人從我們五歲起,就開始向龍崽子普及教育人類星際通用語,目的是為了有朝一日能夠打敗我們的敵人,也就是你們人類。”

此言一出,全場都安靜下來。

【讓蒼天知道蒼天什麼都不知道】:臥槽?他換了身衣服順便換了個劇本?

【滿頭呆毛】:這是瘋了嗎……他在說什麼?

【品如的衣櫃】:發生了什麼?!

【熱心網友998】:我覺得這隻鳥不簡單。

【易經三叔】:宋鑫,命中帶金,大運在壬寅年、乙巳年,命喜風字、水字,忌火運,善思、言少,喜靜,不易招小人與口舌紛爭……[全文]

【聽君一席話猶如聽君一席話】:不是說鴿子早上身體不適不能出席嗎?那他留在了醫院?醫院出事了?

【努力賺錢的工具人】:有人知道他們是在哪家醫院麼?

福爾摩斯猹們效率極高,很快就在網上分析起來,而時寒無視死寂的會場,繼續說:“我被帶到寒武星後的第一件事,就是被丟進獸鬥場。”

獸鬥場,這是人們唯一能欣賞獸人肉|體強度的地方,野獸瀕臨死亡前那種超強的爆發力和求生欲,往往能造就奇跡。

“在那裡,我被注射了最先進的進化液,血脈覺醒的同時,我殺死了一條失去理智的同族。”

少年的嗓音沉靜如水,仿佛是一個置身事外的人。

“那是我第一次殺死我的同族,她的血是紅色的,熱的。”

自古以來,自相殘殺都是最慘無人道的,現場有人抿緊了嘴。

“後來我才想起,這是龍族的一個傳統——每當有龍崽子覺醒困難時,成年的龍就會用這種方式幫助他們,但他們出手不留任何餘地,因為優勝劣汰才是獸人的生存法則,”

“求生是生物最原始的本能,在廝殺中找到求生的欲望,從而突破血脈的桎梏,這是龍族教給我最重要的一課。”

“她叫索裡,或許大家已經知道,龍族入侵寒武星的這一場戰爭,是由她而起。”

台下一片嘩然。

人類讓龍族的少年殺死自己部落的公主,最終又導致數千萬人失去家園。

可站在台上的這名少年做錯了什麼呢?他被抓時甚至尚未血脈覺醒,隻是好好地呆在自己的居住星,危險就如同毒蛇一般潛伏到身邊,將他卷入了生存戰爭當中。

時寒聲音一如既往的平靜:“從我入境以來,聽到過許多誇讚我瞳色的聲音,他們說我的眼睛是大自然的饋贈,像最純淨的藍托帕寶石……”

“可我見過最漂亮的一雙眼睛,是鴿血寶石一樣的紅色,濃烈、灼熱。滿懷著對自由的向往。”

假如少年此時失控地吼叫,宣泄憤怒的情緒,或許人們會害怕和下意識回避。可他隻是平靜地、緩慢地敘述,平靜得一如剛才那個靦腆的少年。

連台上的主持人都忘了自己的職責,隻是這麼怔怔地望著他。

兩個種族之間最深刻的矛盾,不是簡單一句“侵略戰爭”就能判定的,也並非一場表彰會就能將兩族之間的仇恨粉飾過去。

它首先需要被直視,才談得上重視。

“我從獸鬥場裡逃出來,和逃難的人們一起衝上航空母艦,我看見我的同族將一顆星球化為烏有,認識了和我一樣逃難的獸人一族,也見到了更多在戰火中苦苦掙紮的人們。”

他頓了頓,記者們的呼吸也不由自主地跟著輕輕屏住。

時寒說:“所以當火蜘的槍口對準這些生命時,我選擇幫助他們,幫助這個曾經令我們自相殘殺的群體,幫助那些與這件事毫無瓜葛的人們。”

有人露出了動容的神情。

他們生活在和平年代,帝國的星域版圖太廣闊了,很多人終其一生都不會離開自己出生的宜居星,儘管宇宙航母飛行了七天時間,事實上卡普洛星球依然還在十八區——它和寒武星處在同一星係行政區。

假如說星際哪裡的人們最能共情寒武星的遭遇,那麼卡普洛一定是其中之一。

因為這裡的家園完好無損,這裡接納了近兩百萬的難民,幸存者們下船後抱著自己的同胞們慟哭,無數尋人啟事現在還在星網上轉載。

“——我始終牢記自己仇恨來源於何處,也絕不吝對每一道善意報以最真誠的回應。”

像所有普通或不普通的人一樣敢愛敢恨,會對每一種情緒作出最合情理的反應。這才是一個真正有血有肉的生命,而不是帝國政府創造出來的一個和平的“符號”。

求同存異是必然的結果,與這樣的“同類”生活在一起,才不會令人感到害怕。

駱副官不知少年繞這麼一大圈究竟想乾什麼,這時有人通過軍用通訊頻告訴他,醫院裡的那位已經準備安全轉移。

或許他們都想錯了,那條鮫人對他來說沒有這麼重要。

但緊接著,駱子規突然意識到不對,他拿起話筒下令道:“阻止他,快點!”

屏幕中那個眉眼尚青澀的少年,微笑著說:“我和我的同伴躲過星盜的抓捕,一同破壞了航空母艦上的係統和光纜,他因為體力不支而倒在勝利的前夕,至今沒有完全清醒過。”

【催更小皮鞭】:???

【阿瓦達啃瓜】:還有彆的獸人?

【滿頭呆毛】:為什麼政府不公布,真就是一群工具獸唄?這年頭誰還興玩無名英雄那一套?

就在這時,後台的門突然被打開,兩名武警將門卡住,一群士兵衝了進來。

記者們職業條件反射地就要拍,立馬被禁止。

可這又有什麼用呢,這是直播。

少年說:“我近距離見證過一個生命離開,而就在剛才,宋鑫告訴我,我即將失去另一個並肩作戰的同伴。”

“請原諒我的唐突和失禮,”時寒話鋒一轉,聲音冰冷得像砸落的冰雹:“但我寧可失去一次機會,也不願意失去一個家人。”

直播在這時候被勒令關閉,無數網民在直播間內懵逼——

【寂寞文學滾粗文壇】:臥槽?強行封口?

【催更小皮鞭】:不是,我今天是來看頒獎翻車的嗎?

【幸福的小餅乾】:人類和龍族兩敗俱傷,誰是始作俑者。

……

而現場更為混亂,因為當少年說完最後一句的同時,身後的翅膀轟然展開,骨翼掀起一陣狂風,他整個人從台上俯衝而下!

記者們全部驚慌地從座位上起身,衝向禮堂大門!

守在外麵的記者全都驚呆了——他們為了緊跟進度,也都是直播間中的一員。

時寒就這麼跑了,利用這群人為自己開出了一條路。

駱子規在通訊頻道內聲嘶力竭地喊:“彆開槍!人太多了!!不許開槍!讓無人機跟上!”

程素怔怔地看著混亂的場麵,內心掙紮。他好不容易獲得一個機會,是他們族裡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被允許生活在人類社會的虎子。

但……

吼——!

一聲野獸的長嘯嘶吼,剛才還坐在輪椅上的劍齒虎,撐爆了身上的衣服,化成獸形一躍而出!

整個台上就隻剩路千霖一隻懵逼蟲。

劍齒虎一出現,外麵搞不清楚狀況的人們很快也開始四散。

時寒吃驚地低頭,道:“你沒必要……”

程素好不容易換來現在的待遇,真的沒必要陪他冒這個險。

他們和南若瑜不熟……那是時寒救回來的魚,誰也彆想從他眼皮子底下把人帶走。

程素笑道:“我還說咱們以後一塊兒有個照應呢,怎麼可能扔下你!”

他獸人形態說話時就是野獸純粹的嘶吼聲,震得人耳膜發疼。

這時候已經沒有人去關心獸人語翻譯機了。

藍色的鳳冠鳩原型其實十分美貌,此時也無人欣賞,雪貂趴在宋鑫背上,死死地拽著最堅實的羽毛,嚇得直打嗝:“我……我有點恐高……嗝吱——”

她懵懵懂懂中還是聽懂了時寒的話:魚魚有危險。

魚魚特彆好,會給她留小餅乾。

所以洛安緊閉著眼,一出室外,狂風從耳邊呼嘯而過,伴隨著警示的槍聲,雪貂嚇得把耳朵都藏了起來。

魚魚,我們來救你了,你千萬不要有事……嗝吱!

**

南若瑜的處境並沒有時寒他們想象中的那麼悲慘。

還是有些狼狽的——任誰被連同病房一起整個拆卸,場麵都不會體麵到哪兒去。

他問出了那句“這是什麼”後,醫生一句話沒說,甩開注射器就跑了。

南若瑜以為會有很多人衝進來,然而並沒有。

因為緊接著,病房的密封玻璃全部升起,直接將他所在的房間變成了一個巨大的密閉容器!

“裝備還挺齊全……”

可南若瑜並不懼怕任何一種被程序控製的機器。

銀發年輕人從病床上坐起來,伸手摸了摸頸側,手指上蹭到一些藍色的血液。

那是鮫人的血的顏色。

象限空間裡的外勤係統們稱他為“bug”,南若瑜覺得,這可能確實是他的本體。

他是“不該”存在於空間象限世界裡的一個漏洞,但現在誰也阻止不了他。

除了……時寒腦域中攜帶的那個有編號的係統。

意外與NO.213產生對接反應後,南若瑜就再也沒睡著過。

所以他知道少年早早醒了,也知道他在離開病房之前,偷偷往枕頭底下塞了一個通訊器,和一把小的水果刀。

南若瑜好像明白是什麼意思,又好像不明白。

應該是讓他自衛……總不能是留給他自裁的吧?

南若瑜摸不清對方的底細,腦海中反複過著夢境的破碎片段。

那些光團——夢境中,南若瑜知道它們管自己叫外勤係統。

追殺他的也是光團,但是分工不同。

每當命運軌跡出現偏差,外勤係統們就會進入到世界裡,挑出關鍵人物作為宿主,通過簽訂契約的方式讓宿主幫忙把世界拉回到正軌。

出於契約的公平性,係統也會提供一些便利。

比如有人想要財富,那神就賜予他無儘的財富,有人想要愛情,神便賜予他純潔的愛情。

假如有人想要永恒的生命,那麼他就會被變成一隻大龍蝦。[1]

既然同意簽訂契約,時寒想要什麼?

南若瑜不服氣地心想,有什麼是自己給不了的,非要找奧丁那個沽名釣譽又野心勃勃的死老頭?

在得知時寒與象限空間的係統為伍後,南若瑜有些委屈……不,是非常委屈。

又委屈又生氣。

這感覺就像心尖上被人用針紮了一下,那個位置之後就一直呼呼地漏著風。

他被一條龍欺騙感情了。

密閉的房間再次劇烈震動,隔音層卻讓南若瑜聽不見任何動靜,他隻感覺整個房間好像被拆卸了。

“蠢貨……”

南若瑜委屈巴巴地罵了一句。

就這麼把自己留在醫院,丟了怎麼辦,回頭還怎麼交差?

然而接下來,房間劇烈晃動了一會兒後,突然開始大量灌入液體。

說不上來是從哪裡開始倒灌的,總之,不到半分鐘時間,整個房間都浸泡在半透明的藍色液體當中

南若瑜認識這個,這是鮫人族最厭惡的東西——退化液。

退化液能讓鮫人的大腦退化到隻有五歲的水平,並且再無法化形出兩條腿,更彆提逃跑了,也無法發出聲音,從此隻能以魚尾的形態,像個傻子一樣活著。

但對南若瑜來說,一點用都沒有。

早在拍賣會之前就有人給他注射過了,這年頭就連蠢係統都知道要防水,想毀掉一個能在主神空間興風作浪的bug的核心,這點東西完全不夠看的。

南若瑜不想掙紮。

去哪兒都無所謂,隻要見不到那個小龍人和他的蠢係統就可以了。南若瑜賭氣地想著。

時寒要是回來看不見他,應該會很生氣吧。

即使這樣,他也沒有高興一點點。

整間玻璃病房裡的機器都在水中漂浮,南若瑜沒法再好好坐在床上。

他也被淡藍色的退化液浸濕,包括藍白相間的病服。

那個討厭的家夥,又趁他睡著給他穿衣服!

南若瑜驀地想起少年說過:你以後在自己房間,想怎麼裸奔就怎麼裸奔。

少年的那一雙手修長有力,打架時一拳一個傻星盜,卻連扣子都扣不好——當時在浴室裡給他穿衣服時,還扣錯了一個位置,是南若瑜自己偷偷拆了給扣回來的。

少年還說:你以後聽我的,我就保護你。

他聽了,可是……

騙子!

南若瑜忽然猛地將整張病床掀起,狠狠砸了出去!

哐——當!

防彈級彆的密閉玻璃震動了一下,光滑的玻璃麵上彈出一個蛛網般朝四周輻射的龜裂痕跡,不到兩秒鐘又恢複原狀,重新變得晶瑩剔透。

這是用在特殊玻璃上的專門的抗壓技術。

南若瑜不解氣,又扔了一台神經網體外膜肺養合機。

“哐哐”兩下,玻璃上出現了兩個蛛網痕。

病房的特殊玻璃是單麵可視的,外麵能看見裡麵,裡麵卻看不見外麵,就跟審訊室一樣。站在醫院走廊的人見狀,麵部肌肉微微抽動。

星際社會醫療資源雖然沒有那麼稀缺,但給這條鮫人配置的都是當前帝國最好的機器,一台比起傳聞中的“七千萬”也不遑多讓。

眼看著這條魚扔一件東西,身價就跟著漲一波,醫生看見他的破壞力,也感到有些肉疼。

這人拿起對講機,道:“鮫人情緒不穩定,現在怎麼辦?”

對講機那邊的聲音更為嘈雜,但很快就給了回複:“撤退,趕緊走!”

“什麼?”方容簡直懷疑耳朵出問題。

他們等了這麼久,花費這麼多時間精力,到這個節骨眼上卻要放棄?

“那錢呢?不是,到底怎麼了?說話,彆裝死,喂!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