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護短(1 / 2)

你的白月光真不錯 陵萌 16120 字 4個月前

諾蘭山莊名為山莊, 實際上是一座隱藏在半山之中的城堡。

最初是幾百年前,時寒的太太太太爺爺命人建造出來作為度假禮物送給妻子,後來被倆人的愛情結晶繼承。

再後來,這座莊園被命名為諾蘭山莊, 成為爵位附帶的貴族資產之一, 一路隨著封爵襲承。

到時寒手上,因為“金屋藏嬌”的典故, 藏的還是一個來曆不明的平民, 諾蘭莊園才在星際間有了一定的名氣。

懸浮車的尾燈穿梭在山間蜿蜒的航道上,避開賓客抵達的高峰期來到宴會會場。

這種場合不會有記者參與, 時寒與南若瑜攜手從車內下來, 儼然一副神仙眷侶的模樣。迎接他們的是城堡裡的老管家, 姓廖, 曾經服侍過老侯爵夫婦, 也屬於一位資曆深的管家了。

時寒本以為能做到極致理智,卻在見到白發蒼蒼的廖叔的那一瞬間,恍然有一種自己從未遠離過的錯覺。

仿佛他隻是短暫離開幾天去做星際考察, 回家時,老管家就帶著仆人們站在城堡的門口為他接風洗塵。

“叮鈴鈴——”

清脆的聲音源自銅製的風鈴,是他小時候父親掛上去的,和皇宮屋簷上的是一對。

風鈴掛得不高, 卻很重, 時寒小時候每次來山莊, 都會跳起來將風鈴拍響,仿佛和長眠在教堂的母親打招呼。

-我回來了。

風鈴一響,原本穿著得體、臉上掛著熟練的微笑,正在接待各方貴賓的老管家, 忍不住往它的方向看去。

明亮溫暖的燈光下,銅風鈴微微晃動,仿佛在說——

-你回來啦。

時寒回過神來,恍若隔世。

南若瑜握緊了他的手。

時寒對上了他的視線。

鮫人在宮裝襯托下顯得更加清冷矜驕,淡金色的眼眸在燈光底下閃爍著琉璃般的光芒,

南若瑜整個人顯得溫和而沉靜,又帶著一種無憂無慮的天真。

時寒從未向他解釋過自己的事,可就在這一刹那,他仿佛在對方眼裡看到了一絲安慰的神色。

應該是幻覺吧。時寒心想。

他並不認為居住在深海裡得鮫人能理解自己現在的處境。

重生、魂穿、帶著一個2B係統。

這係統還不像星際大部分的人工智能那樣,NO.213情緒敏感得比時寒還像個人。

哦對,它還經常搞簧色,不是嘀嘀咕咕地要對比一下兩個混血龍人的流星錘大小,就是問魚好不好吃,下次什麼時候吃。

時寒能告訴它魚魚什麼滋味嗎?

那必然不能。

南若瑜是他一個人的魚。

老管家已經迎了上來,儘管早有心裡準備,但看見鮫人轉過臉來時,他腳下的步子還是亂了半拍。

城堡門口的安防係統已經通過了二人的權限,廖叔定住思緒,上前道:“南先生、穆先生,家主已經在裡麵恭候多時了。”

他目光不經意間掃過,兩名年輕人握著的手一直未鬆開。

廖叔心中感慨:沈先生終歸是要失望了……

廖叔在山莊照顧沈念多年,一心以為沈念思念著侯爵。

斯人已逝,活著的人還要向前看。

當年侯爵的仇敵拿他半點辦法都沒有,在時寒死後仇家門紛紛找上門來,他們動不了楚明遠小殿下,便將怨氣和怒火悉數發到另一人身上。

沈念左支右絀,四麵受敵的時候,想的念的還是侯爵。

剛來山莊的時候,沈念還是個沒什麼主見的年輕學生,才十六歲,瘦弱又漂亮,如今身材變高大了,可能近朱者赤吧,人變得越來越冷,城府也越來越深。

廖叔心疼他。

可有些緣分強求不來的,在照顧了時寒二十多年的廖叔看來,鮫人和侯爵確實有幾分相似。

但侯爵就是侯爵,無人能夠替代。

鮫人也有自己的感情和生活,從他和那名龍族血統的少年的對視中,廖叔仿佛看見了年輕時的老爺和夫人。

人總要向前看的。

管家將人領進了富麗堂皇的宴會禮堂,他一輩子都在和上流社會的人打交道,溫和微笑的臉仿佛一張堅硬的麵具,無人能看出麵具底下的真實想法。

小皇帝沒來,江乘舟也沒到。

衣香鬢影,推杯換盞的賓客中,時寒一眼就看見了眾星捧月的沈念。

沈念到諾蘭山莊兩年後,逐漸地適應了新階層的生活,開始頻繁出入上流階層的宴會以及一些慈善晚會。

時寒當時忙著和獸人部落打交道,甚至為此特地學了一口流利的獸人語,壓根沒空管沈念。

結果他在外麵跑得多,就出事了。

在一場畫展上,沈念遭遇了刺殺事件,對方計劃周詳,為此準備很長時間。從藝術館的幕後所有人到現場安保人員,全都換了一撥。

那一次,侯爵的心腹下屬、前親衛隊侍衛長奧斯瓦爾多,為了救沈念而殉職,沈念也受了嚴重的傷,躺了整整三個月沒下床。

之後時寒就給他配置了一支軍隊,作為沈念的親兵。

至於刺殺沈念的刺客,到最後都沒能找到人。

大貴族身邊這種無頭爛賬太多了,刺殺時寒的比沈念多好幾倍,不是每場刺殺都能把幕後主使揪出來。

解決不了藏在暗處的敵人,那麼就隻能從自身安全下手。

就是從那之後,沈念主動提出要跟時寒學習自保的能力。

可以說,沈念是時寒親自教出來的學生。但時寒並不是隻教了這一個,楚明遠也是他手把手教出來的。

這倆現在還互相不對付。

來賓沒有人上前和他們聊天,都站在不遠不近的位置,用看好戲的目光打量兩名獸人,尤其是南若瑜。

他不笑時,眉眼就透出一份豔麗的淩厲之色。

從前沒人敢用“豔麗”這種詞來形容那位雷厲風行的大貴族,事實上南若瑜的氣質比他柔和很多,五官確實像的。

——隻是那一頭耀眼的銀發實在過於囂張,仿佛時刻提醒著人們,他是一名異族。

鮫人,海底危險的種族,生了一張和沈念未婚夫相似的臉,為逃離戰亂進入帝國境內。聽起來就像個美麗又充滿惡意的巧合。

諾蘭侯爵英年早逝,成了多少人心底遙不可及的白月光。

時寒之前一直沒想明白,這會兒也差不多懂了。

楚明遠這是在給沈念甩臉子。

小孩子家家,做事總免不了帶點情緒。

當貴族時不必要過多考慮彆人的想法,想做的事沒有人能阻止,因為長期這種做派,時寒對各種小心思就跟缺了一根筋似的,總要多琢磨兩下才能反應過來。

包括南若瑜戀愛的小心思。

時寒從前看彆的黏黏糊糊的小情侶,每□□九晚五報備,跟上班打卡似的,時寒隻覺得麻煩,甚至一度慶幸自己和沈念不是這種關係。

直到心裡牽掛起一條傻魚後,時寒連麻煩兩個字都忘記怎麼寫了。

身為東道主的沈念很快瞟見禮堂裡的這一對璧人,目光陰鷙了幾分。

賓客陸陸續續到來,沈念各自打過招麵,唯獨留下時寒和南若瑜這一邊沒有來。

看熱鬨不嫌事大的目光越來越多,卻不是衝著獸人而來的。

能進入這種場合的各個都是人精,近一段時間,小皇帝和諾蘭侯爵“遺孀”之間的矛盾,再一次成了貴族圈茶餘飯後的話題。

據說還是和獸人有關,最近帝國政府擬定的《獸人權益保護法》初稿呈至奧利維拉四世國王陛下麵前。

國王陛下向貴族集團征求意見,掀起圈子裡的激烈討論,吵來吵去無非就兩個陣營——同權利和不同權利。

正統貴族出身的楚明遠及保皇黨一派,認為獸人不應與人類享受同等權益,讓落後的獸人族進入諾亞帝國成為新公民,已經是人類莫大的恩賜。

而以沈念為首的新貴族,則搬出諾蘭侯爵曾經與獸人發展外交和經濟的事跡,表明共同繁榮才是人類未來的方向。

彆看沈念掌權不過半年時間,他常年出入慈善圈,與各星係的貴族夫人、想躋身進入貴族行列的大資本家集團關係密切。

已有的星際資源早被老牌貴族集團瓜分完畢,帝國已經開了個頭,未來獸人公民群體壯大是必然結果,如果能在最開始就爭取到新公民的信任,對這幫新貴族來說也是利大於弊。

政治投機沒有什麼對與錯,利益所趨罷了。

時寒假借喝酒動作,不著痕跡地把到場的人都辨認了一遍。除了老熟人們外,他還看見那晚體育館看台上的那名短發女生。

向天歌家族顯赫,父親是帝國軍部的一名中將。時寒不認識她,但見到她身邊站的人,差不多就能猜到她的來曆。

她身邊穿著軍裝的中年男人,名字叫向致遠,是帝國第七軍團第十二艦隊的元帥。若說和時寒有什麼交集的話——諾蘭侯爵死後,帝國派出的就是這位。趕到星際戰場。

向致遠趕到星際戰場,氣焰囂張的蟲王一聽說帝國派兵,當時就滑跪了。於是這位元帥千裡迢迢跑過去,就僅僅是簽署一份休戰條約,順便撈個軍功,然後就回到第一星係。

有侍者上前說了兩句話,沈念點點頭,從交談中脫身而出,帶著一行人離開禮堂。

宴會前桌麵隻擺著幾十種宮廷點心,南若瑜才挑了幾種嘗嘗,很快就吃不下了。

人類的食物真的好脹肚子哦......他心想。

南若瑜看向站在一邊沉默的時寒,少年從侍者手裡端過一杯白葡萄酒,卻沒有喝。

時寒精通酒類,一聞就知道餐酒是供應商提供的,而不是他酒窖裡的藏酒。

居然摳門到拿這種劣質酒來宴請,不嫌丟人。時寒暗自腹誹道。

今晚來賓絕大部分人都眼熟,能讓小皇帝親自到場的晚宴,檔次低不到哪兒去。

過去沈念也在諾蘭山莊辦過宴會,卻從來沒有這麼磕磣過。

唯一的理由是他雖然繼承了侯爵的資產,卻根本支撐不了這種巨額的成本——時寒從沒算過他鼎盛時期每個月資產管理總共需要支付多少錢,還有那兩千多名仆人的工資。

可以說早期確實經曆過一段不愉快的時光,但後來時寒再也沒為錢發愁過。

星艦巡遊太空開銷巨大,沈念跟他學了一堆的政治陰謀,唯獨忘了學“持家”。

獸人耳力頗佳,時寒聽見旁邊的賓客聊天,得知沈念擺這一場宴席,請了一乾貴族和軍政大臣,為的就是緩和朝堂上的緊張關係。

從中牽線搭橋的則是江乘舟。

時寒眼底浮現一絲欣賞。

能周旋在政治博弈的夾縫中,男主確實有兩把刷子。

南若瑜平日裡都吃流食,宮廷式點心以酥糕為主,吃了幾塊後胃裡就難受,他遊回到時寒身邊求安慰。

“怎麼了?”少年果然收心回來,關切地問:“吃太多了?”

南若瑜點頭,決定今晚要把這些點心都寫進小黑本裡去。

少年捏了捏他的臉,失笑道:“來的時候還說要吃這吃那的,這都還沒開始呢。”

南若瑜氣鼓鼓的,目光卻又盯上他手裡的水晶杯,冰鎮過的餐前葡萄酒,在杯壁上結出晶瑩剔透的水珠。南若瑜小聲說:“我想出去透透氣。”

時寒伸手將銀色的長發彆至他耳後,見對方一直盯著自己手裡的酒杯,時寒遞過去。

南若瑜卻沒有伸手接,而是就著他的手喝了一小口白葡萄酒。

甜甜的。

白葡萄酒度數不高,口感清新,顯得非常無害。

“好喝嗎?”時寒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