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覺醒完成,高燒退去,他腦海中對那期間的記憶就不太清晰,隻依稀記得自己做過什麼事,任何細節都疑問三不住。
江乘舟曾問軍醫有沒有見過類似情況,軍醫告訴他,戰爭結束後許多戰士都會出現這種情況,是應激導致身體形成自我保護機製,假如沒有影響生活,就不必對已經發的事過於執著,因為改變不了現在的結局。
江乘舟聽了深以為然,於是這件事便被他埋進心底。他也在不斷流逝的歲月中,接受了親人全都死去的事實。
直到他遭到一位匿名黑客的嚴厲指責,江乘舟如夢初醒。
這可就是捅穿六邊形的馬蜂窩了。
少年的執念,加上婚後沈念把他管得老老實實,最終讓江乘舟做出一個錯誤的決定:他瞞著沈念離開斯裡蘭去尋找江楓眠,在外遭遇刺殺,最終睜睜看著竹馬死在眼前。
巧的是,與江楓眠同一時間死的還有國王陛下。
奧利維拉四世遭到貴族刺殺,帝國的權力中樞一夜之間四分五裂,星際戰爭一觸即發。
多處太空航道被炸毀,江乘舟困在茫茫的宇宙中,像一頭囚|禁已久的困獸,內心的悲憤無處宣泄,最終忍無可忍地帶著彼時已經歸屬他的天狼守衛軍直接揭竿而起,並同時開啟了種馬人生。
由於大量的感情線背景都是在戰亂時期,江乘舟的老婆們要麼是能提供助力的貴族公子,要麼是亂世中孤苦無依的美人,總之,沒有一個是從網上認識的。
根據時寒平時的了解,江乘舟也不是那種沒事會去網上約炮的人。
而且這位網友在男主心中的地位還不一般,因為就連沈念這種長在他萌點上的男人,江乘舟都沒有說過“你嫂子”這三個字。
可見也不是什麼人都能當嫂子的。
見江乘舟笑得像個情竇初開的少年郎,時寒佯裝好奇道:“你不愛狗血了?”
江乘舟聞言猛地一拍大腿,先向四周圍掃了一眼,確定沒人偷聽他們對話,這才壓低聲音說:“不愧是我小老鄉,我依然愛狗血,但我的愛已經升華了!”
“……”
“我現在更愛糧倉!”
“……”
時寒斟酌了一下:“你打算把文學平台買下來?”
“嘖!”江乘舟皺眉道:“你怎麼一會兒聰明一會兒笨的。”
時寒幾次想從他的魔爪下逃出來,江乘舟的手卻更用力地按住他:“聽說過‘柔弱無助小貓貓嗎’?”
係統嚇得打了個嗝。
時寒臉上也出現一瞬間空白。
江乘舟驕傲地告訴他:“我糧倉。”
語氣就跟介紹自己老婆似的:讀作糧倉,寫作女神。
時寒很快回過神來,道:“網戀是沒前途的,你又不了解人家。”
“怎麼不了解,造物主將人的靈魂一分為二……我和她是彼此靈魂的另一半!”
時寒冷冷道:“這個典故裡說的是人,但你是人嗎?”
“……姑且算半個人吧,你就隻有四分之一的靈魂你怎麼給人家當另一半?”
江乘舟聽他這麼說,突然不玩笑了,而是直起身體,嚴肅道:“小寒,你這就不夠兄弟了啊!”
時寒挑起眉梢:“怎麼?”
有意見?
“你不喜歡沈念,哥二話不說就斷了關係,好不容易才從情傷中走出,遇到了你嫂子,人家貓老師溫柔體貼心地善良,和沈念完全是兩種不同類型,結果你見都沒見過,又不滿意了。”
時寒心道可拉倒吧你,還情傷,未來三十五個老婆不夠你療情傷的?
見小老鄉皺著眉不語,仿佛陷入難以啟齒的糾結中,江乘舟心中愈覺奇怪。
過了一會兒,他終於試探性地問道:“不會吧,不會吧,小寒,你該不會是……”
“——暗戀我吧?”
時寒一腳把他踹出去。
倆人不歡而散,一直到儀式結束都誰也不理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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授銜封爵典禮結束後,貴族大臣們紛紛湧上前祝賀,腹稿已經打了好幾遍,就差臨場發揮了,然而沒說兩句,時寒和江乘舟同時被威風凜凜的龍騎攔下。
江乘舟受封爵位後,侍衛長的職務就落到副隊羋宿身上,麵對自己的舊上司,羋宿還是很恭敬的:“江哥、穆中尉,小殿下要見二位。”
大臣們驚疑不定的表情中,倆人就這麼被從皇宮正殿前的廣場帶走。
皇宮結構複雜,繞過彎彎曲曲的正殿回廊,時寒認得這是通往楚明遠的書房的路。
一道道安防門開啟,熱武器掃描儀不斷地排查著他們二人,危險的狙擊紅點落在他們身體要害附近。
時寒和江乘舟過去都沒受過這般待遇,臉上的表情既無奈又無語。
但此時時寒顧不得那麼多,因為他聽見NO.213說:「這會兒他本該在熱戀之中,但六邊形男主對沈念的好感為負數,小世界之所以沒有偏離軌道是因為有人頂上了這個空缺,」
「寶之前提醒過宿主,如果達不成關鍵劇情點,會出現‘不可預料’的變化,這也算是一種,隻是不太嚴重。」
還不嚴重嗎?對他而言簡直是破次元壁般的感情線。
時寒臉色又沉了幾分。
他甚至開始懷疑,未來導致江乘舟黑化造反的原因會不會變成網戀翻車?
江乘舟走著走著,覺得旁邊空氣變得更冷了,於是偷偷看了旁邊的小老鄉一眼。
時寒的信息素味道是薔薇花,和這滿皇宮的切利克利薔薇有些許區彆——更冷更豔,像撥開積雪發現裡麵埋藏著一朵血紅薔薇。
真生氣了?
江乘舟心裡忍不住犯嘀咕。
哥剛才就是開玩笑啊開玩笑!南若瑜又不在!
這個小氣鬼!
“江乘舟老婆太多了,素素受不了的,”時寒黑著臉對係統說:“而且龍族和劍齒虎族一直不對付,以前我和獸人部落打交道時就經常聽說他們兩族發動陸地戰爭。”
程素的情況也比較特殊——
在一同前往斯裡蘭的幾名獸人中,時寒始終覺得自己是人,對網上的反對言論他跟本懶得共情,更談不上動怒。
南若瑜隻關注自身,從不在乎外界輿論。
宋鑫過於呆萌佛係,即便聽到什麼難聽話,鴿子也懶得生氣。
隻有程素,經曆過幾次掉馬被迫換居住城市的事,即便進入斯裡蘭這麼久,劍齒虎也基本不出門。
因為他自卑。
創作者內心本來就比較豐富敏感,程素已經養成了根深蒂固的思想,覺得自己不被人接受。他常年戴墨鏡遮擋豎瞳,明明是龍族唯一天敵,卻把自己磨成一個老好人的脾氣。
時寒覺得,種馬男主注定會在程素心上再插一刀。
“小寒……?”江乘舟試圖緩和氣氛,然而小老鄉理都沒理他。
時寒注意力根本不在他身上,他在腦域裡說:“得找點什麼分散他的精力。”
係統叫嚷道:「他可是男主!戀愛事業兩不誤,不然算什麼六邊形?人家事業春風得意,肯定想要來一段錦上添花的感情,彆說種馬了,二十歲年輕人氣血旺盛,普通人也是有需求的……」
穿過長廊和皇宮花園,龍騎的腳步慢了下來。
繞過這一條鵝卵石的小路,一路上遇到的侍從和宮女越來越少,兩邊的薔薇灌木叢依然茂盛。
這裡是皇宮禁地,坐落著斯裡蘭領主的書房,也曾經是諾蘭侯爵在宮內辦公和休息的宮殿。
相隔半年時間,皇宮裡早已物是人非。
時寒的軍靴再次踏在熟悉的道路上,冰雪消融。他抬眸望向道路儘頭熟悉的建築物,冷定地說:
“不,那是因為他還不夠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