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教皇匆匆離去,大多數人還不清楚發生什麼,隻知道有人誤闖進禁區,祝禱儀式被迫中止。
場麵一度十分混亂。
加列的親信留在觀禮區時刻注意祝禱儀式,絕佳的觀禮視角也讓他們看得更清楚——
年輕神秘的教皇,仿佛一名不速之客,加列見到他,心中就籠罩著一層說不清道不明的忌憚。
連他自己都無法解釋這種忌憚從何而來。
聽完下屬的彙報,加列的臉色已經不能用難看來形容了:鮫人每一個字都敲響他心中的警鐘,連同赫連薇那張與王室肖似的容顏,此時全都化成尖銳的嘲諷,直刺入加列的心臟!
加列當即就去找赫連薇,準備問個清楚。
偏殿的一眾軍官膽戰心驚。
時間流逝,寂靜蔓延。偏殿內連一根針掉到地上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氣氛凝重,其中一名下屬在經曆了半小時的煎熬後,終於忍不住抱怨:“我說的也沒錯啊,殿下剛才為何將我罵一頓……”
就在剛才,聽說南若瑜大逆不道,這名下屬第一時間站出來義憤填膺地表示:鮫人造謠聖教與奧利維拉王族,其心可誅、罪無可恕,此魚萬萬留不得!
結果挨了加列劈頭蓋臉一頓罵。
站在後排的一位長官聽見他的話,沒忍住,笑了。
下屬問道:“你笑什麼?”
對方撣了撣軍裝外套上不存在的灰塵,道:“軍部和聖教的關係可不比我們跟獸人關係好,你怎麼把這麼重要的事忘了?”
下屬一愣,旋即不服氣,振振有詞道:“自古王室血統神聖不可侵犯,更不容置喙和議論,觸犯正統大忌諱的事情,我不認為自己說錯什麼。”
對方卻說:“鮫人的話不一定假,祭司的話不一定真。閣下官場混了這麼久,難道還看不透這一層?”在那名下屬鐵青的臉色下,他歎了口氣說:“既然都是自己人,我也就挑明了說吧——”
“陛下和教會都承認了教皇的地位,我們自當追隨天神和國王的意思,軍部研究精神力腺體多年,教皇即位對我們絕非好事,可如果他是奧利維拉家族成員,倒是我們樂於見到並極力‘擁護’的。”
“說到底,軍部由公爵大人統領,效忠奧利維拉家族,誰坐上王位,誰就是我們的主人。”
其他軍官紛紛點頭。
所謂的聖教巡遊就是場徹頭徹尾的政治秀,國王陛下對此持縱容的態度,剛才除了這名下屬外,其餘沒有一個人吭聲,連羅巍都保持沉默,就是不想在形勢不明朗的時候卷入王室家族的內鬥中去。
那名下屬想通了這一層,頓時心生惶恐,冷汗涔涔。
像他們這種早就站隊了的人根本毫無退路,隻能一條道走到黑。
對於加列來說,不管南若瑜通過什麼途徑得知教皇的來曆,留著鮫人都是有必要的——
因為他突然發現,深受自己尊敬愛戴的父王,或許一直瞞著他們兄弟一些事。
一些很重要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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軍艦深處,江乘舟聽聞南若瑜和科隆納副官雙雙下獄,當即就要趕回政教合一中心。
“等等。”
時寒叫住他,“人進去了現在著急也沒用。”
他目光不離小菲光屏虛擬麵板:“把無人監獄的信息調出來。”
江乘舟又折返回來,解釋道:“軍部還有一堆流程要走,無人監獄隻進不出,唉跟你說這些你也不懂……”
“帝**隊對於‘危害聖教’、‘分裂星際’這種罪名有特行權,特事特辦,無人監獄封鎖前我還能想想辦法,等正式權限下來後,監獄係統就會把牢房鎖死在地底幾千米,跟就地埋了也沒區彆了,到時除非天父之神顯靈,否則誰也彆想救他們!”
時寒說:“軍部本來就防著你,一個江風眠就夠你喝幾壺的了,除非你想把江風眠交出去?”
江乘舟仗著自己的身份,在春訓星強行扣下竹馬,這會兒再要想保南若瑜,恐怕一名小星係領主還沒有這手眼通天的本事。
江乘舟結結實實地一愣,隨即吼道:“你扯阿眠乾什麼,被關進去的有你老婆!”
時寒淡定道:“那也是你新認的大哥。”
江乘舟:“……”
時寒一邊查看著小菲的信息庫,一邊說道:“請神容易送神難,他們敢把若瑜關進去,我到要看看到時候怎麼把他弄出來。”
越是這種時候,時寒越冷靜。
江乘舟問:“你有辦法了?”
時寒虛擬鍵盤上跳躍的手頓了頓,倏爾抬眼一笑:“要不還是把江風眠交出去吧?”
眼看著六邊形男主要急眼,時寒說:“解鈴還須係鈴人,交給軍部你同樣可以介入,還能拉帝科院一起。”
江乘舟搖頭:“那有些事就不是我一個人說了算了。”
時寒聳聳肩:“現在你說了也不算。”
“若瑜進去了,眼看這邊的進度要暫停,除非你把芯片研發人員找出來,否則誰也不敢亂動病人的大腦。”
“帝國科學院掌握全星際最高尖的基因技術,‘X計劃’也在他們指導和監督下進行,我不認為哪個民間科研組織能隨隨便便搞到蟲潮的基因片段。”
江風眠一顆心越來越沉重。
時寒的話意味著敵人很可能坐擁整個星係最大的權勢。
但龍傲天男主會是懼怕強權的人嗎?
那必不可能。
隻沉重了兩秒鐘,江乘舟就咬牙切齒:“不管他是誰……”
時寒並沒有去管他百轉千回的內心,繼續分析形勢:“涉及王位的問題,加列搞清楚之前肯定不會對若瑜下手,軍部內部意見尚且不統一,動作不會那麼快。”
江乘舟皺眉問道:“阿眠真有可能是帝國在搞鬼麼?之前彙報不是說很可能是星盜?!”
“統治者說他是星盜,他便是星盜,說他是匪徒,他便是匪徒。”
江乘舟被堵得啞口無言。
他把心一橫,道:“罷了!我保他一條命的本事還是有的!”
時寒見男主一副慷慨赴死的表情,感到有點好笑,可心上籠罩一層陰霾,讓時寒怎麼都笑不出來。
江乘舟還要說什麼,忽然一怔。
試驗場一片狼藉,時寒背脊挺拔地坐在高腳凳上,左手指尖摩挲下巴,右手修長的手指無意識敲打著桌麵——這個姿勢怎麼看怎麼眼熟。
這是諾蘭侯爵專注思考時的一個習慣動作。
江乘舟以為自己晃眼了,使勁搖搖頭再定睛一看,依然是他的小老鄉,清俊臉龐都被虛擬屏幕藍光映出了顏色。
時寒在看小菲剛才的入侵記錄。
菲林娜在政教中心的地底下發現一座龐然大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