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悔不當初(2 / 2)

風雨欲來,與蕭元嘉倒黴不同,晉王府一片張燈結彩。

杭暮雲和離沒幾日,從郡王妃直接搖身一變成了郡主,與冊封詔書一同來的,是宮中的賞賜以及儀仗寶冊。

晶瑩剔透的瑪瑙,光澤玉潤的羊脂白玉,青透翠綠的翡翠香珠。

郡主爵位僅在公主之下,還有禦賜的郡主府,日後杭暮雲若是再度成婚也是儀賓上府裡來。

這真是再合適不過,杭清表示很滿意。

看看皇家多會做人。

家中未婚女眷,一個縣主一個郡主。

過了幾天同下屬四處閒遊的生活,杭清一直未曾上早朝,但不妨她聽說關於自己的傳言。

才回京城幾天,杭清便是京中頂級流量。

據說皇宮裡彈劾她的奏折,堆得不知有多高。

每日上朝,也是為了她爭吵不休。

但這絲毫不影響到她,依舊該乾嘛乾嘛。

第二日,三日期限的最後一日。

烈日高照,蕭元嘉焦頭爛額,府裡妻妾眾多,自打上次的醜事一出,府裡這群妾氏全都學了杭暮雲的模樣,要拿了嫁妝要回娘家去。

這要是一般人家姑娘,他直接毒死得了。可偏偏年輕時為了大業納的妾氏都是京中數得上名頭的姑娘,要不就是父兄在朝為官的,要不就是豪富人家的獨女。

還有杭清派的人明裡暗裡的盯著,他沒辦法動手。

即使這樣,他還要每天留出時間來尋醫問藥,寄希望於自己的身體有起色。京城貴族間沒有秘密,一傳十十傳百,才三天時間,全京城的人都知道清河郡王府的那些破事了。

早上去買菜的仆人被人發現是郡王府的下人,連買菜的老伯都不願意賣菜給他們。

蕭元嘉的年俸不過百兩,祖產早被他父親敗的差不多,留給他的就是一個爛攤子,要不是靠著後院的女人嫁妝撐起,哪裡能過的像這幾年這般瀟灑的。

“主子,”管家憂心忡忡,低頭哈腰,唯恐身前這位一不開心就拿他出氣:“府裡能賠的都賠了,連您房裡那些藏品都充了上去,這還差的遠......”

蕭元嘉煩躁的揉著太陽穴:“去找母親要,她要是不給,就直接去她庫房裡搜。還有陳側妃那裡,一並全搜了。”

他對陳卿卿早就沒了絲毫同情,有的隻是憎惡和鄙夷,連見都不願意見她。

搜光了老太妃和陳側妃庫房裡的寶貝,這也不夠。

蕭元嘉沉著臉從書房裡翻查良久,端出一個紫檀暗盒,交給了清河郡王府管事,擰著眉,從牙縫裡擠出語句:“清點一下送去晉王府,好生同晉王賠罪,切莫再得罪了晉王。”

管事躬身接過,應和道:“郡王爺放心,我這便帶人過去,勢必安穩住晉王。”

蕭元嘉看著管事走出院落,獨自又走進了書房,執起桌麵上昏暗的燭火,打開了一處暗閣,露出一扇秘門,他持著燭火走了下去。

暗室深處背坐著一個身影,頭發半白,背脊駝的厲害,低著頭不聲不響的坐在暗處,如同一座雕塑般。在昏暗中有幾分可怖。

“元老,勞煩你久等了。”蕭元嘉放下燭火。

對麵這老態龍鐘的老者,正是當今太皇太後的嫡親兄長,原榮國公元世寧,十幾年前便辭了爵位養老,如今的榮國公是他嫡長子。

值得一提的,月前下了昭獄,數日前被小皇帝下令腰斬於市的是他的小兒子。

元世寧這幾年身體愈發差勁,得知最寵愛的小兒子的死訊,更是氣急之下臥病在床。

這幾日才勉強好些。

號稱鐵打的元氏,流水的皇帝。元氏做為盤桓中原五六百餘年的頂級豪門,實打實的前朝第一世家,前朝滅國後,歸順了大夏開國皇帝。

立國後,通過聯姻,順利保住了他第一世家的寶座。

□□皇後乃元世寧姑母,太宗皇帝與元世寧為表兄弟,等到了元世寧幼妹入主後宮,生下彼時的太子,即先皇帝後,他升級為了皇帝的舅舅,後來又送了大女兒嫁給外甥做皇後。

原本是打算這一代代的包攬了後座的,結果不成想差錯就出在先帝,蕭成器父皇這兒。

先帝有能耐,壓根兒不吃他老娘扶持娘家那一套,包辦婚姻是什麼鬼東西?壓根不給元氏這個機會,隻要是元氏的姑娘,一個都彆想進宮,送進宮來當侍女他都不要。

這才沒讓下一代龍子皇孫再染上元氏血液。

隨著小皇帝親政,後宮太後娘娘與太皇太後爭權勝出,這元家的處境越發尷尬起來。

元世寧用帕子按著嘴,咳嗽了兩聲,臉上全是層層褶皺和斑紋。

他就著透過來的燭光,看清了對麵人的臉,確實如傳言中那般得了病?若真是如此,蕭元嘉這個郡王,還值得他押注?

元世寧聲音乾癟,含著一口痰般又陰冷又悶,問蕭元嘉:“郡王這幾日事跡傳的風風火火,聽內宮傳來的消息說,連陛下都宣你過去瞧病了?怎麼如此不注意?年紀輕輕玩女人玩過頭了,還是想學康王?”

元世寧的聲音看似古井無波,實則就是捅破了最後一層窗戶紙。

直白告訴蕭元嘉,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再隱瞞下去,咱就撤資了。

蕭元嘉心沉到了穀底,嘴裡說著連夜想好的說辭:“不過是近來受了些內傷,元老放心,不至於傷到根本。元老難不成還不明白小皇帝的心思?自上次邊關一案,多少人牽扯了近來?我如今是他眼中釘肉中刺,他想法設法挑我的錯處,太醫院那幫,還不是聽他的吩咐?”

元世寧舊傷被挑起,想到了幼子當街被分成兩段,眼睛良久都沒閉上的情景,隻覺得胸中一悶,血腥氣味在口鼻之中翻湧。

他強行咽下血腥:“如此這般,連晉王也與你不對付?這麼些年的郎舅,你都拉攏不來?”

蕭元嘉臉色羞紅,一掌拍在桌案上,震的上邊的棋子落的一地,他咬牙切齒:“那杭清不過是蕭成器手下的一條狗!還不是指哪兒咬哪兒。”

“一條狗?”元世寧磔磔怪笑,嘴裡念叨著:“如此戰功赫赫的狗,你怎知不是狼?罷了罷了,狼也好,狗也罷......既是同小畜生上了一條船,那便不可再饒恕。”

蕭元嘉聽了麵露欣喜,恭敬問道:“元老是什麼打算?蕭成器也將大婚,我怕再耽擱下去,恐生事變,再無機會。”

“你動過手腳?”

“不...不曾。”他不敢。

元世寧清了清嗓子,嗤笑道:“當日大好時機在我等麵前,你縮頭縮尾不敢出手,叫的杭清小兒救出了小畜生,叫的我家小兒橫死於市,竟然還敢有求於我?如今你想再翻盤可是不容易了,卻還敢動手?蠢貨行徑得罪了手握實權的妻弟,你可是中了邪不成?”

“元老,我自然是悔不當初,可錯了一時,不能一直錯下去!錦鈺同我一塊長大,他的死使我日夜難眠,您難道甘心親眼瞧著錦鈺死不瞑目?願意瞧著元氏一族日漸沒落下去?太皇太後尚在,蕭成器就能毫不對元氏留情,您難道還不早做打算?”

“豎子可笑至極,”元世寧目光陰翳,冷冷打量蕭元嘉:“我要是你,立即杖斃府裡的側妃,送走庶孽,想儘辦法挽回杭氏這尊大佛,迎回家中一日三炷香供著。有晉王的加入,你尚且夠資格同我談判,如今竟然要挾起我來?嗬嗬,你愚蠢至此,怕是不合適那個位置。”

蕭元嘉何曾不明白,可他怎麼舍得,陳卿卿是他唯一真心愛過的女子,更何況她此刻肚子裡還有免死金牌。

“元老,杭清此人您也許不知,軟硬不吃,絕不會行反叛之事,根本無法拉攏。”

元世寧聽著沒有回應,也不知信不信。

蕭元嘉對著元世寧,幾乎跪到他麵前磕求:“元老,若是得元老相助,他日江山我必當與元氏共享,太子隻會由元氏女子所出,若違此誓,天誅地滅。”

元世寧是經過大風大浪的人,眼光毒辣,如何會被蕭元嘉三言兩語欺騙,白做功夫。可元氏處境艱難,他彆無選擇。

子孫不成器,太皇太後日漸老邁,小皇帝這幾年也愈發不耐煩太皇太後做派,等唯一能護著元氏的大樹倒下,元氏勢必如同俎上魚肉,任人宰割。

一個小兒子已經叫他痛徹心扉,更何況整個家族。

元世寧見狀,說:“也罷......姑且信你一回。”

他俯身將被打亂的棋局一顆顆擺放好,看了片刻,似乎不太滿意,又將其全部打亂,重新擺放。蕭元嘉靜靜看著,不敢催促於他。

元世寧捏起一顆棋子,將其落在一處不起眼的角落,落定,這才發話:“此時也不是大肆結親的好時機,我府上還有幾位待字閨中的姑娘,便委屈了她,你先納她為側妃,等日後......再行封賞。”元世寧仿佛在談論一顆白菜多少銀子一般,就將府上不知哪位孫女終生大事定下了,這是一樁買賣,元世寧要蕭元嘉付下首款。

反正於他而言,一切都是為了家族,他沒完全信了蕭元嘉的話,若是蕭元嘉不能有子嗣,他也不在乎,這樣隻會更方便日後他的操作。

等蕭元嘉登上大寶,皇後隻能是元氏的小娘子。

蕭元嘉豈會拒絕,他捏緊了拳,含笑開口:“能與元氏娘子結親,蕭某求之不得,多謝元老抬愛。”

這話說的是門道,給了雙方一個大台階,雙方都有麵子。

元世寧這才正眼看他,小子年輕卻能俯下身段,忍辱負重,倒是小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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