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說,百姓比十幾年前文化水平高了?
再說當年雲州賑災的事兒,慶帝沒想到太子尾巴這麼些年都沒處理乾淨,就這般被王獻從頭到尾查了出來,證據確鑿如今都擺放在了尚書台。
這個兒子往常看著絕頂聰慧,如今越來越叫他失望。
那可是數萬百姓!
慶帝心中更是罵起了王獻,這老頭兒往常看著不站隊的,自己對他沒有設防如今卻挑準了這時候參寰兒。
慶帝日愁夜愁,夜間更是不能寐,半月光景眼角便橫生了紋路,鬢間都生出了華發。
他對他最忠心不二的臣子裴遂解釋,似乎是想得到臣子的支持和理解:“這群迂腐的百姓!竟然敢管起朕的天下!朕割了兩座城池給紀國,隻想暫時平息與紀國即將到來的戰爭,朝中也不是不知,這隻是暫時性的委屈求全,他日朕勢必還是要奪回來的。還有那太子!朕自然饒不了他!朕要廢了他!”
事有輕重急緩,先安內方能攘外。
慶帝以往沒動過廢太子的心思,如今倒是真動了廢太子的心思,不是真想就此放棄了這個大兒子,隻為了挽回自己在百姓心目中的威望。
裴遂低垂著頭,勸他:“中軍去往了濟州,京中守衛不齊,陛下稍安勿躁。”
可彆這時候再把太子給得罪了,不然到時候濟州侯沒反成,先被兒子推翻了。
慶帝自然也知道這個道理,本就對景寰給自己背黑鍋的事有幾分理虧,眼下更不能在這時候叫太子與他生了嫌隙,便捏著鼻子忍著怒火私下賞賜了千金給太子以表安慰。
甚至知道兒子最愛的明月如今還是是一名侍妾,便大手一揮叫人給了明月一個良娣的名頭,甚至準了她出入宮廷。
想要安穩住這個替他背了黑鍋的兒子,順便安慰一下宮中思女心切的獨孤貴妃。
朝臣:......這...陛下是老糊塗了?太子犯了大錯不罰反而嘉獎?
知父莫若子,景寰得知雲州賑災一事被翻了出來便知道大事不妙,早等著慶帝把他叫進宮去責罰辱罵,可這會兒慶帝不僅不罵他,反而還嘉獎了他,得到嘉獎的太子陰沉起臉來,他知道這恐怕是慶帝想著秋後算賬。
他隻能夜間左右無人時咒罵:“老不死的家夥!活了這般歲數了還不去死!還半點權利都不舍得放!孤就親眼等著,等著他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明月卻是喜笑顏開:“哥哥,我是良娣了呢,還能進宮看望母妃了。”
太子聽了心酸不已,想著曾經的風光,又想起往後來,等事情平複,慶帝打算怎麼責罰自己?會不會廢了自己?
做了太子的哪裡還願意坐回親王呢?昏暗中他忽然睜著眼睛,腦中迸出各種想法,身體裡似乎有惡魔在叫囂,他思來想去,徹夜未眠。
父子情深徹底告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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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廂,慶陽王率兵平叛,先吃了幾回敗仗,而後吸取失敗的教訓意料之外連連勝仗,慶陽王本就有幾分真本事,甚至在久被濟州侯統治的當地都打出幾分名堂來。
濟州侯被打的退居濟州邊隅,漸漸的顯出頹廢來。
消息傳到京中時,景寰意感大事不妙,如今慶陽王還未曾班師回朝,朝中不少人竟然開始偏幫著慶陽王說話,慶帝甚至都覺得自己曾經薄帶了這個老三,跟禮部商議著要給他封個親王,重新修建府邸,甚至要給他後宮那名不見經傳的母妃提位份。
這慶陽王的母親,一直深入簡出,自知出身不高沒什麼智慧幫不上兒子,便從不插手兒子的事,後來還是兒子大婚,她才得以封了個昭容。
崇國後宮,皇後為尊,原先是沒有貴妃這等宮位的,是慶帝為了獨孤貴妃特意開辟的宮位,崇國立國百年,便隻有她一人得封了貴妃,是以貴妃位置僅在皇後之下,甚至有時還能充當副後。
貴妃再往下,便是夫人,昭儀,昭容了。
如今兒子立了大功,往上一步便是昭儀,說不準便是夫人也能封得。
結果這王皇後聽說了,便越過慶帝做主,直接將慶陽王生母封了貴妃。
慶陽王生母是個什麼出身?出身不得考究,據說祖上是個殺豬的,她原先是慶帝潛龍時期府邸裡的丫鬟。
這獨孤貴妃可是一直自詡為公主之尊,後宮屬她獨一份,往常誰都瞧不起,這一招豈止是打了獨孤貴妃的臉?簡直是把她全身衣服扒光了當眾責打,就連太子景寰六皇子景軒都感覺失了顏麵。
獨孤貴妃哭哭啼啼的找慶帝,慶帝卻頭一次閉而不見,自戰事起,慶帝早沒空往後宮去了。
不得已獨孤貴妃隻能叫太子入宮找慶帝說情。
景寰知曉此事對自己的威脅,連忙去勸說慶帝:“父皇,後宮不是沒有彆的位份,皇後為何非要封她做貴妃?這貴妃至尊,豈能有兩個並立?”
慶帝本就被朝政煩躁的頭疼欲裂,見又是為了這等雞毛蒜皮的小事,不過是一個位份罷了,爭什麼爭?
中軍不在身邊,他連兒子都不敢得罪,可不是窩火?
慶帝朝著太子展現虛假的父愛:“這本就是朕設立的宮位,為何不能有兩個並立?隻不過是看在她兒子的份上封了個貴妃,能越過你去不成?你放心,在朕心中你一直是朕最屬意的太子。”
景寰聽了心裡更加沉重,以往父皇何曾會這般柔情的跟自己說話?這莫不是在穩著自己?
這位貴妃自然越不過母親去,可這兒子恐怕就不一樣了,母親同為貴妃,日後慶陽王又封了親王,又比自己得人心,他回朝後這太子位讓給他做罷了。
“父皇這般可曾在乎過母親的感受?她與你二十多載夫妻情分,您如今叫一個婢女與她並立......”景寰開始麻利的打起了感情牌。
慶帝聽了愈發不耐,如今朝中亂成一鍋粥,至少有太子大半功勞!做了好些年太子,一點人心不得,竟然盯著後宮那一畝三分地,不是蠢是什麼?
“你以為如何?旨意都頒布下去了,要朕朝令夕改?”
封老三母親做貴妃,這本不是他的意思,冊封一事他沒時間過問,自然都交給王皇後做主,這本也是她身為皇後的權利,貴妃之位確實高了點,難不成叫他駁回旨意,打皇後的臉?
他自認為自己是個明君,再是寵愛獨孤盈,也不至於色令智昏。
“回去做好你的太子,有時間想著如何與臣下相處,如何收攏人心,而不是成日同個女人廝混在一起!看看你的兄弟,哪一個都比你做得好!”
這句話可謂是極重了,太子麵色凝重的退了出去。
晚上一回府邸,他再也忍耐不住,招來了許多臣子秘談,景寰環顧著這些早已站隊自己的朝中重臣,多了幾分心安。
若是早上幾年,自己初當太子之時那時左右無人,事事都要依靠著父皇。如今......他多年的苦苦經營,簇擁者遍布朝廷,事到如今父皇才害怕了?妄想削弱自己的權利,妄想廢了自己?
自己苦心經營多年,如今才動手,怕是晚了......
太子如此自信的原因便在於,連慶帝都不知,中外諸軍事早投靠了他。
此次慶帝派十萬中護軍往濟州去了,如今京中內外,除了裴遂那忠心不二的狗拿不下,豈不都在他手裡?
慶帝出了個好歹,他身為太子登基為帝,再是名正言順不過。
等他清理好京師,中護軍還回來的及?
太子單手支頜,向來溫潤的麵孔泛起了寒意。
他私下朝著心腹道:“那老三不能再留了,去濟州立刻給孤除了。”
心腹不太讚成:“殿下三思,這等節骨眼上若是慶陽王忽然暴斃,陛下難免會懷疑到殿下頭上......”
太子輕笑:“當斷不斷,必受其亂。與其留著他日後勢大同孤一爭高下,不如趁早解決。就將罪名推到濟州侯頭上,戰場上刀劍無眼,父皇殺害了他的兒孫親眷,濟州侯要報複父皇,使計殺害了老三,又同孤有和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