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紅色的陣法中央, 陸年緩緩睜眼。
手電筒掉落在地下室的一側,散發著幽幽的光。
他垂著頭, 躺在地下室的法陣中央,身體似乎依舊綿軟無力,可比起一開始,似乎已經好多了。
陸年黑沉沉的眼轉了轉,瞥向一旁被自己單手掐著的女人。
黎若倒在地上, 脖子被陸年掐著,若不是胸口還有微微的起伏, 簡直像是死了一樣。
黎若用藥讓陸年失去行動能力,又有陣法剝奪了他的言靈之力。
她太過於自信, 以為這樣就能將陸年掌控於手心。想著就算這兩樣都失效, 陸年也不敢對她做什麼。
畢竟, 她可是握著‘初白’的命。
不想讓‘初白’死掉,那陸年就隻能乖乖聽話。
可惜她終究是錯估了陸年,就算失去言靈之力,陸年單靠身手也不輸給特種兵。
生在陸家,哪怕自小身體不好, 抗藥訓練也是一樣不拉的從小訓到大的。
黎若自以為掌控了全局,卻不知陸年的蟄伏不過是要確認她手裡所握著的籌碼。
而她做的最錯的一件事,就是將‘初白’被砍斷的胳膊丟給陸年。
照片和視頻有些模糊,裡麵的女孩整的不錯, 看起來不止是像, 從視頻裡呈現的來看, 幾乎是一模一樣。
陸年本就對此存疑,不過是怕有個萬一,才會自己踏入圈套。
但那支被砍掉的胳膊,就算黎若特意找了和初白很像的手臂,就算被砍掉後的胳膊和活人本就有差異,但陸年也不會認錯。
那碰觸到的手感,根本不是初白的。
他將手電筒勾過來,對著那條胳膊照了照,在光線下看的更仔細,也再次確認了,這不是初白的胳膊。
不是初白的胳膊,那視頻裡被砍斷手臂的人自然也不可能是初白。
至於視頻裡的人為什麼會長得和初白幾乎一模一樣,這世上有一種技術叫做整形,配合黎若的丹藥,想要擁有另一張臉並不難。
顯然,那個和初白看起來一模一樣的人,是黎若為了引他上鉤的誘餌。
可惜,還是被識破了。
陸年略略鬆了鬆手指,再這樣掐下去,黎若就真的要斷氣了。
他眼裡閃過一絲暗光,覺得就這樣弄死黎若也不錯。
不過,他不會讓她這麼輕易就死掉。黎家,魔修,黎若,這一次他要徹底的將他們都清理乾淨。
陸年活動了下手腕,緩緩坐起來。
他來這裡之前已經通知方清,那家夥的速度是不是有點慢?
*
初白站在被火燒毀的黎家舊址上,尋找著陸年的蹤跡。
她先去了魔修以前住過的小洋樓,那邊空蕩蕩的,顯然是沒有人。
而這裡……看起來到是沒有異常。
初白想了想,從亞空間內將魔修的殘魂抓了出來。
魔修的殘魂隻剩下一丁點了,連人形都維持不住,變成了一團黑色的霧氣。
他的神智已經全失,黑色霧氣湧動嘶吼的,隻剩下最原始的本能意念,迫切的想要衝往一個方向。
初白捏著魔修的殘魂,在殘魂的‘引導’下,毫不費力的找到了地下室的入口。
入口處有陣法掩護,破掉陣法後,一個幽深的台階露了出來。台階蜿蜒而下,深入地底十幾米。
裡麵沒有燈,黑黝黝的口子像是靜靜等待要噬人的獸。
魔修的殘魂更加激烈的嘶吼,顯然他渴望的東西就在底下。
初白無視了魔修殘魂那無比渴望迫切的意念,將他團吧團吧塞回了亞空間。
然後召出狐火照明,開始往下走。
走到地下室的門口時,她‘噫’了一聲,隔著門,她感知到裡麵不僅有陸年和黎若的氣息,更有一絲極其不明顯,又有點熟悉的氣息。
她踹開門奔進去,一眼就看到了倒在地上的黎若,和已經半靠在一旁,卻閉著眼的陸年。
“陸年!”
初白幾乎是瞬間就出現在他身邊,抬手掐住正在往他眉心鑽的東西。
那是一絲黑霧,從黎若身上冒出來,帶著魔修的氣息,拚命的想要鑽進陸年眉心。
這鬼東西是什麼,難道也算是魔修靈魂的一部分?
難道這也是魔修將他自己切片了,放了一絲靈魂在黎若身上,這算是後路?
初白連魔修本體靈魂都啃了,怎麼可能放任這個東西跑掉。她手微微用力,活生生將那個鑽了一小半的鬼東西扯了出來。
結果下一秒,變化出現的措不及防。
那絲黑霧被她扯開,一道清冽的氣息蕩出,就像是褪去偽裝一般。
被扯掉了黑霧後,往陸年眉心鑽的那個東西化為一道金光,散發著至高無上的森冷意念,瞬間沒入了陸年的眉心。
這個氣息……
初白咬牙切齒的罵出聲:“世界法則,你個不要臉的東西給我出來!”
天空中響了道悶雷,似乎不滿她的話。
如果說之前還對陸年的身份有猜測懷疑的話,那現在發生的事,再結合三年前的記憶,讓初白幾乎可以肯定,陸年和世界法則有關,還是很深的聯係那種。
或者說,陸年和天上那個東西,合起來才能被稱作完整的世界法則。
世界法則這種東西,在每個世界都是至高無上的存在,淩駕在萬物之上,維持著世界的運轉,欽定著此世的規則。
世界法則大多都是沒有主觀意識的,日複一日,森冷的重複著監控這個世界。
但是,也有意外。
偶爾三千世界中會有世界法則萌生出主觀意識,對某些人,或者某些特定的存在有偏愛,這就造成了氣運之子的傳說。
但氣運之子再受到偏愛,也不會超出世界規則太多,所獲得的好處往往也是根據當世的標準來衡量。
以現代社會的標準,就算有氣運之子,也不可能出現擁有言靈之力這種逆天的力量。
更彆提這力量是在一個人類身上,而這個人類活到二十多歲還沒死。
除非,這個人類和世界法則有關。
言靈之力,神之領域。
世界法則身為一個世界至高無上的意誌,它的意誌就是世界進化的方向。如果世界法則化為人類,言靈之力什麼的就能說得通了。
三年前她發現陸年的不對勁,猜測過,甚至因為這個被世界法則穿小鞋,逼得她不得不封印了自己的實力和記憶。
三年後的現在,親眼看到世界法則化為一道金光鑽入陸年體內,初白就徹底明白了。
陸年就是世界法則,應該說,他是將世界法則從自己身體裡剝離了出來,然後讓世界法則盯著這個世界,自己則成為法則化身,直接出去浪了。
這樣的陸年是世界法則,又不是。
不同於世界法則森冷的意誌,他有了自己的意識,自己的情感,有了人類的記憶,品嘗過喜怒哀樂,顯然不樂意回去當什麼世界法則。
而被剝離出來,兢兢業業一直工作的世界法則更不樂意了。
它想要融合陸年,以世界法則森冷的意誌洗掉陸年多出來的意識。
直白點講就是,憑什麼你在底下玩的滋潤,老子就要在天上兢兢業業毫無休假的乾活。既然是一個整體,那融合回來一起乾,誰也彆想跑。
可是身為被剝離出來的世界法則,它從被剝離出來後,就是不完整有限製的。
它無法直接對曾經身為主體的陸年動手,甚至因為前麵幾千年陸年都不是人類,那會陸年還沒有轉生為人類,而是一陣風,一道光,一朵水花,這讓世界法則更加無從下手。
直到它看到陸年化為人類降生,一個脆弱的人類,有了固定的形體,那可操作性就多了。
甚至為了保證陸年不會因為言靈之力死掉,世界法則還專門將她劈的隻剩下一尾,然後丟給陸年當保命的東西。
隻要陸年暫時不死掉,它就能借由其他人的手接近陸年,隻要逮到機會,它勢必要將陸年洗成白板,然後融合抓回來。
世界法則小心翼翼的潛伏在魔修的手段裡,甚至還幫了不少忙,最後終於被它鑽了空子,借由魔修留下的後路進入陸年體內,想要洗掉陸年的意識。
初白是想過陸年和世界法則的關係不一般,卻沒想到世界法則打的是這個主意。
陸年失蹤時,她壓根不擔心。
就算黎若有萬般手段,對上陸年都討不到好。更彆提魔修的殘魂還在她手裡,怎麼算都不可能吃虧。魔修想要奪舍,簡直是白日做夢。
可是,誰都沒想到,真正打陸年主意的,另有黑手。
這黑手還特彆牛逼,彆說陸年了,就算初白遇到,也絕對要吃虧。
一個世界的最高意誌,哪怕現代社會整體危險係數不大,但世界法則不一樣,無論哪個世界的法則,都不是軟柿子。
現在看到世界法則得手,陸年和她都被世界法則坑了一遭,這讓初白暴躁無比。
洗掉屬於陸年的意識,洗掉陸年的喜怒哀樂,讓他變回那個森冷無情的世界法則。
在這一瞬間,她竟然害怕陸年睜開眼時,已經變成了另一個人。
‘砰咚’——
有人來了,不止一個人,紛亂吵雜的腳步聲,湧入的光線,一群人順著台階衝了下來。
看清地下室的情況,衝進來的人倒抽了一口氣,七嘴八舌的開口。
“果然在這。”
“怎麼是你!”
“發生了什麼事?”
“你對黎若做了什麼!?”
初白本來就被世界法則這一手弄的很暴躁,這群人還不會看眼色,尤其是打頭的張凱,一身西裝,新郎官的打扮,看到地上昏迷不醒的黎若,更是失控的向初白衝過來。
結果下一秒,他發出一聲慘叫倒飛了出去。
初白起身,在狐火的映照下,黑色的發染上一層橘光,唇角微微一揚,淡淡的道:“我現在心情很不好,彆來找事。”
湧進來的人群發出一陣騷動,似乎沒想到那個總是懶洋洋的初白會有如此具有攻擊力的一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