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花魁女主(二)(1 / 2)

半晌後,蕭奕城才低低答了一句:“沒事。”

他身旁的女孩便沒有再接話。

蕭奕城心中微微有些遺憾,他抬頭就這樣沉默的盯著床頂的花紋,然後漸漸的陷入了夢境之中。

等到他睡著以後,沉魚方才轉過身看向了蕭奕城。

青年的睡姿很是規矩,顯然從小就接受著良好的教育。

沉魚盯著對方的眉眼看了半晌後,方才用手撐著床榻坐了起來,而後把原本擋在兩人中間的被子往腳下挪了挪。

蕭奕城的警覺性似乎很大,隻是這樣輕微的動作,沉魚便注意到對方的眼睫在她挪開被子的那一刻顫動了起來,一副馬上就要清醒過來的樣子。

沉魚見此擰了擰眉,然後趕在對方徹底醒過來之前,伸手在蕭奕城脖頸上某個位置按了一下。

下一刻,本來已經要清醒過來的蕭奕城便又重新陷入了深眠之中。

沉魚這才又重新躺回床上,然後拉著蕭奕城的右手放到了自己腰上,也跟著一起睡了過去。

翌日。

外邊的天空剛剛蒙蒙亮的時候,蕭奕城便從睡夢中醒了過來。

以往在邊疆的時候他便已經習慣這個時候起床了,今日自然也不例外。

隻是今日他的臉上卻是猶帶著疲倦之色,昨夜睡的雖然還算早,但他在睡夢裡卻是做了一晚上光怪陸離,不知所雲的夢,這睡眠質量便格外的差了起來。

躺在床上閉了一會眼睛之後,蕭奕城想要抬手揉一揉自己的額頭,準備就這樣起床,但也就是這時他才發現了自己身上不對勁的地方。

他的右手好似被什麼東西壓住不能動彈了。

蕭奕城視線往自己右手邊移去,一片烏黑的發絲便映入了她的眼簾之中。

一名長相傾國傾城的女孩正緊閉雙眸躺在他的臂彎裡,而他自己的手則是用力把女孩往自己懷中摟著。

或許是因為他摟著對方的力道有些過於大了,女孩臉上的表情透露出些微的難受來。

看到沉魚的一霎那間,蕭奕城昨夜所有的記憶都回歸到了他腦中。

他視線又往自己腳下看去,在看到那被他踢在床尾,團成了一團的被子時,心中不由有些心虛起來。

他……他怎麼做出了這樣的事來。

蕭奕城心中愧疚,急忙把自己的手從沉魚身下抽了出來。

但他忘記了女孩此時整個人的重量可以說都是被他這支手臂支撐著。

因此在蕭奕城抽出自己的手臂之後,沉魚也是立刻便從睡夢中清醒了過來。

看著睜開眼睛的沉魚,蕭奕城有些無地自容起來,虧他昨夜還信誓旦旦的向人家保證自己絕對不會越界。

他低聲道歉道:“姑娘,抱歉,昨夜是在下唐突了。”

他的表情極為認真,就好似他麵對著的並不是什麼靠出賣皮肉為生的青樓女子,而是一位清清白白的正經人家的姑娘。

沉魚聽了蕭奕城這極為認真的話,不由在心裡又一次感歎對方真是單純的有點過分了。

她垂頭做出了一副溫順的模樣,“公子折煞了,沉魚昨夜本就該伺候您的。”

從沉魚口中說出來的“伺候”二字更是讓蕭奕城麵紅耳赤了起來。

他沒敢再多說什麼,撿起放在床頭凳子上的外衫穿戴整齊之後,方才有些猶豫的站在房間正中對沉魚道:“姑娘,那在下便告辭了。”

他麵前床上坐著的女孩聞言抬頭看了他一眼,而後默默的點了點頭。

蕭奕城有些不敢直視對方的目光,便隻能慌張的推開花房的門逃離了這裡。

再繼續待在這裡,他懷疑自己肯定會因為心跳過快而死。

蕭奕城鞋子踩在樓梯上的聲音響過一陣之後,原本服侍原主的那兩個小姑娘才探頭探腦的從門外走了進來。

兩人手裡均是提著一桶熱水。

兩個小丫鬟分彆叫做白雪和紅梅,雖然她們年紀還沒有沉魚現在這具身體大,但是卻都顯出了超乎出她們年齡的沉穩。

沉魚所在的這間花房內側被一層厚厚的紅紗隔開的隔間裡麵擺放著一個浴桶,白雪和紅梅一趟趟的提水進來倒進浴盆之中,直到最後用手試了試感覺水溫剛好合適之後。

白雪才恭敬的來到了沉魚床邊道:“姑娘,可以沐浴了。”

沉魚聞言便掀開了自己方才起來時拽到自己身上蓋著的被子。就這樣赤腳下床走到了浴桶旁邊,脫掉自己身上那與其說是褻衣,卻哪裡也遮不住的衣服之後,就這樣當著兩個小丫鬟的麵踏進了浴桶之中。

少女的身體發育的好極了,白雪和紅梅雖然同為女子,但是此時看到沉魚的身體臉紅的同時也不禁在心裡感歎。

“沉魚姑娘是樓裡的花魁,不看容貌隻比身材,她便已經比她們兩人之前伺候過的幾位姑娘出色很多倍了。”

浴桶裡的水因為滴了回春樓特有的保養身體的香料而泛著淡淡的香氣,沉魚靠在桶壁上一邊用手掬起一捧水扔在自己身上,一邊在心中分辨著這些香料的作用。

而她很快便也得到了結論。

這香料雖然卻是可以助人保養皮膚,讓女子養出一身細膩的皮膚來,但同時它也會帶來極大的副作用——讓使用者的身子骨逐漸變得虛弱起來,更甚者用了它的人壽命也會受到一定的影響。

紅梅在一旁伺候著沉魚沐浴,白雪則是在這時轉身回去收拾床鋪了。

但是當她來到大床旁邊,看到淩亂的床上那潔白的床單,白雪忍不住訝異的張了張嘴巴。

然後快步又折返回內間,“姑娘,這……您昨夜竟未落紅?”

沉魚聽到白雪說話時正撩起水衝著自己身上的泡沫,她轉頭看了臉上一片憤怒,似乎是抓住了她什麼把柄的白雪一眼,十分淡然的回了對方一句。

“這不重要。”

白雪聞言有些著急起來,這怎麼能不重要呢?一般來說,像是拍的妓子初夜的客人都是要在妓子房中留個七天或者半月的時間才會最終離開的。可是今早蕭公子天才剛亮竟然就出了回春樓的夢,她心裡正納悶呢,現在看到床上那個樣子,心中卻是了然了,這可不就是蕭公子沒見到落紅覺得受到欺騙所以憤怒離去了。

白雪痛心疾首道:“姑娘,你這是糊塗啊,放著大好的前程不要,現在你惹了蕭公子的怒氣,咱們回春樓往後還不知道該怎麼辦呢!你……不行,我得把這事告訴媽媽去。”

沉魚此時已經洗好了澡,她從浴盆裡站了起來,浴盆裡漂浮著的玫瑰花瓣落在她肩頭,而後又順著沉魚滑膩的皮膚落到了水中。

沉魚伸手扯過因為她和白雪間的爭吵呆立在一旁的紅梅手中的浴巾擦乾了自己身上的水珠。

而後轉頭看向白雪,“想去告狀你便去唄,何必找這麼多冠冕堂皇的借口。蕭公子還沒說什麼話呢,你倒是在這裡替他抱起不平來了。”

白雪被沉魚這番直白話說的臉色一白,她嘴唇顫動幾下後,乾脆直接轉身跑出了房間,去找魏老鴇告狀了。

白雪心中不服氣極了,不就是長了張漂亮的臉蛋嗎?神氣什麼,不還是個千人騎萬人睡的下賤貨色。

這次惹了蕭公子不開心,她倒是要看看這賤人要怎麼收場。

沉魚此時已經穿好了衣服,看到白雪這副跑出去告狀的模樣她也沒有絲毫著急,仍然如記憶裡的原主那樣吩咐紅梅去傳膳過來,自己則是坐在房間裡的銅鏡前梳妝打扮了起來。

“姑娘……”紅梅端來了飯菜之後,站在沉魚身邊欲言又止的喊了一聲。

沉魚對待紅梅的態度就格外和善了,她轉頭看了紅梅一眼:“怎麼了?”

紅梅扭捏了一會才問道:“白雪她去找媽媽了,您就一點也不擔心嗎?”

沉魚聞言搖了搖頭:“擔心不擔心,她不都已經跑去告我的狀了,既然如此我又何必浪費時間在這種沒有意義的事上。”

總歸該來的總是會來的。

而沉魚今天之所以對待白雪和紅梅是兩種態度。

則是因為原劇情裡原主還小的時候有一次其實差點就從回春樓裡逃出去了,但是卻被當時起夜的白雪給發現直接喊人來把原主又抓了回去。

且在之後的劇情裡,白雪仗著自己是原主貼身侍女的關係,也是沒少在原主背後給原主下絆子。

沉魚雖然並不是自己願意想要占據原主這具身體的,但是在有機會的情況下她還是不吝嗇於幫原主教訓教訓幾個仇人的。

沉魚話音剛落,她所在的花房外便傳來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下一刻老鴇魏媽媽便帶著幾個人從門外衝了進來。

在這些人身後,白雪也是亦步亦趨的跟著他們走了進來。

魏媽媽一進房間便直奔著那張拔步床而去,她伸手把床上鋪著的那床被子扔到了地上,然後整個人都爬在床鋪上仔仔細細尋找了一遍。

在確定自己並沒有在床上看到任何一絲落紅的痕跡之後,魏媽媽當即惱怒的轉身看向了沉魚。

“沈沉魚,你告訴我這是怎麼回事,你的落紅呢?你……你告訴我,你到底是跟樓裡哪個混賬東西做了那不知廉恥的事情。還有蕭公子,他是不是就是為了這個被你氣走的。”

魏媽媽胸脯劇烈的起伏著,她回身看著自己身後幾人手裡端著的本來想來恭喜沉魚與蕭奕城梳弄之喜的小玩意,心口的火氣就更加的大了。

“老娘花了那麼多的錢財擦你培養出來,就指望著你掛牌後可以給老娘回本,我告訴你,今次蕭公子若是追究起來,老娘剝了你的皮。”

魏媽媽說完衝著自己身後幾個人高馬大的婆子使了個臉色,那幾人便直接扔下了自己手裡端著的那些玩意,想要上前來抓住沉魚。

麵對這樣一副局麵,沉魚卻隻是不急不緩的的說了一句:“蕭公子還未說什麼,媽媽現在這副樣子未免也太過著急了。”

沉魚這副冷靜的樣子讓魏媽媽被怒火衝昏了的頭腦暫時清明了起來。

伸手製止住了自己身旁幾個躍躍欲試的婆子之後,老鴇探詢般的看著沉魚,問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沉魚臉上露出個無辜的笑容來,“沒什麼,隻是沉魚覺得,媽媽若是不在乎公子今日回來怪罪的話,那沉魚心甘情願受媽媽的懲罰。”

女孩臉上滿是胸有成竹之意,這讓魏老鴇心中也不禁猶豫了起來。

她腦子飛快轉動片刻後,還是很快下定了決心。

下一刻,她便直接轉身狠狠一巴掌甩到了自己身後緊緊跟著的白雪臉上。

“媽媽!”

白雪本來正惡意滿滿的想要看沉魚被老鴇收拾,卻沒想到下一刻受傷的人便變成了自己。

她被老鴇一巴掌打的跪倒在了地上,不可置信的捂著自己紅腫的一側臉蛋看著老鴇。

魏媽媽卻是絲毫都沒有搭理她,隻是淡淡對自己身側一人吩咐道:“拖下去,再重新選個伶俐的送到沉魚身邊來。”

“是。”

領命的健壯婆子便直接彎腰拽著俯在地上的白雪想要把拉出去。

白雪則是在魏媽媽這聲吩咐出口後就十分害怕的掙紮了起來,想到自己被拖下去後會遭遇什麼,白雪整個人的身體都忍不住顫抖了起來。

她神情惶恐的看向魏媽媽,“媽媽我說的是真的,我沒有說謊,您相信我。”

但是片刻之前還同她一樣同仇敵憤的魏媽媽這會卻是用一種涼薄至極的眼神看著她。

“小蹄子慣會胡說,給我把她的嘴捂住,彆汙了沉魚的耳朵。”

白雪聞言眼淚止不住的從眼眶裡流出來,而魏媽媽的話仿佛給她提建議給她提了一個醒。

白雪甩開拉著自己的兩個婆子,上前幾步跪在了沉魚腳下。

“姑娘,奴婢錯了,您饒了奴婢吧,是奴婢看錯了,是奴婢眼瞎,求您饒了奴婢。”

白雪知道,現在她隻有求得沉魚的原諒,才有可能讓魏媽媽放過她。

但是讓白雪沒想到的是,往日裡溫柔善良的沉魚姑娘,這會麵對著她的哀求與痛哭流涕,卻隻是饒有興味的挑了挑眉,然後便一腳踢開了自己抓著她裙角的手。

沉魚目光淡淡:“我可沒興趣留一個隨時會在背後刺傷我的人在身邊。”

白雪聞言,頓時滿臉不可置信的看著沉魚。

一旁的魏媽媽見狀則是對著一旁的兩個婆子訓斥了一句,“還愣著乾什麼,趕緊給我把人拉下去。”

“哎呦,媽媽的乖女兒,都是我的錯,聽了這賤婢的教唆,差點讓你受了委屈。”

而原本還滿臉嚴肅的魏媽媽下一刻在轉頭看向沉魚的時候臉上卻是立時又掛上了討好的笑容。

“你今日便好好休息,什麼也不用做。媽媽待會再讓廚房做點滋補的湯水送上來,給你好好補補身子。”

她說完,又衝著紅梅吩咐了一句:“小蹄子你可給我聽好了,今日照顧好你們家姑娘,她到時候要是渴了累了,媽媽我就唯你是問。”

媽媽吩咐完,便又像來時一樣飛快的帶著一群人離開了。

花房裡霎時間便又變得清冷了起來。

紅梅被對方走之前的威脅嚇得臉色煞白,她猶猶豫豫看向沉魚喊了一聲“姑娘”。

沉魚安撫的衝著對方笑了笑,“我有些餓了,你去催催廚房。”

紅梅怯怯點頭,然後很快按沉魚的吩咐去了廚房。

沉魚則是繼續轉身做起了自己之前未做完的事。

魏老鴇方才會有那個反應沉魚心中並不感到意外。

她現在所在的這個世界可以說是一個極為封建的,對女子十分苛刻的世界。

這個世界的人類對於女子的貞操看得極為重要,而他們用來驗證女子是不是處女的辦法就是看那名女子在新婚之夜會不會紅。

若是落了紅,那自然一切都好。但若是沒有落紅,那這名女子毫無疑問的是要被自己的夫家退回去的。

從此以後,她整個人都會被貼上一層不知羞恥,與人苟合的標簽,而她的父母親人也會在外人麵前抬不起頭。

這父母若是心善,待這風頭過去了,便遠遠的把女兒嫁到其他地方,嫁到那些沒有錢財娶妻或者是死了原配想要個填房的家裡去,雖說這女子沒了名聲,但說起來這後半輩子好歹也算是有所依靠了。

而若這女子的父母是那心狠的,他們則是乾脆會讓那女子被上吊或是被投河。用來洗刷掉他們所認為的這個汙點。

沉魚現在這個身份雖然是青樓女子,按理來說不應該在乎這事。

但是青樓女子的初夜比起普通少女來其實也差不到哪裡去。

那些客人之所以出那麼大的價錢,為的不就是自己可以擁有某一位姑娘的清白身子?

但若是這姑娘當天沒有落紅,那對於這買了姑娘初夜的客人來說,自然是十分落他麵子還讓他感到羞辱的一件事。

而老鴇自然也沒預料到這世上竟然還有蕭奕城這樣的人,花費了那麼大的價錢,竟然就隻是和沉魚蓋著棉被純聊天。

所以她在聽到白雪來向她稟報沉魚沒有落紅的時候,腦子裡第一時間懷疑的便是沉魚是不是在什麼時候背著她和人偷情了。

不過老鴇到底也是活了這麼多年的人了,進到這房間裡,看到沉魚這絲毫不著急的樣子,她便也清楚自己是誤會什麼了。

雖說她一時還想不明白這時是怎麼回事,但是這也並不妨礙她給沉魚再多一點的時間。

沉魚梳洗完成後,用了樓裡廚房送上來的精美食物,又讓紅梅打開了房間裡窗戶透氣。

房間裡唯一的這扇窗戶外麵,正對著的便是回春樓所在的這條街最熱鬨的那條主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