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中原殺氣未曾收(1 / 2)

移舟漕台 燭影斧生 4144 字 5個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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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晚江南望江北,寒鴉飛儘水悠悠。

江邊長亭,蘆葦依依,酒水已燒開,沸騰的水“咕嘟咕嘟”地頂著紅泥蓋子。

楊育寬難得喝酒,今天這一身素衣穿戴潦草,仿佛是剛從榻上爬起的。

他一邊盯著盞子裡的濁酒,一邊摩挲著石桌上的信箋,單就信箋上那力透紙背、濃墨出格的字,也能想見寫信之人不平靜的心緒。

這信箋是從淮安飛鴿傳來的,由現任漕台陸東樓親筆所書。

陸漕台的字從來都是一手端方肅穆的顏體,或許是小時候被書墅先生逼出來的,縱使案牘勞形,也不潦草。

隻是這一回從江北送來的信箋上,竟然是一副狂草,足見他心中鬱氣不平。

信的內容更不必提,上來第一句就是“汝等知漕船緊急,視非親臨,因循怠玩”,後頭連用三問“職掌安在”,末了添上一句“鮑府台頗擅騰挪之術,予素知汝才,必能習之”,可謂陰陽怪氣。

鮑冕的“騰挪”,是把州府官安定難民的擔子騰出來,甩給了漕運部院,楊育寬等人的“騰挪”,卻是擅離職守,狗拿耗子多管閒事。

楊育寬將盞中酒一飲而儘,扶案站起來,身子猛地一顫。

幾日前,他晨起問了書辦,才知胡寶生一早便收拾包袱離開了。

他不知緣由,匆匆撐了傘去找人,好不容易趕到渡口。

“嗚——”號角長鳴,是開船的聲音。

細雨蒙蒙,落葉四散一地,他久立岸邊,遙遙相望。

輕舟已不複,況複舟中人。

他二人相處僅僅半月,如今收到陸放籬手書,楊育寬才知胡寶生竟如此重義氣,他獨自折返淮安,一人將罪名扛下,捫心自問,這事若換了他,他是做不到的。

這些日子,他獨守江南,等著江北的消息,也愈發坐不住。

自胡寶生離開那日起,他心裡便隱隱有種不好的預感,回江北複命扛下所有罪責,最後落到身上的結果,被罷官、被免職都是輕的。

他們擅用漕船,依照陸放籬外寬內忌、立政以威的一貫行事風格,早就定罪革職了,可這回陸放籬在信中如此盛怒,卻全然不提及處置,實在是反常。

要麼是因為胡寶生由他一手提拔上來,他欲下重罰,於心不忍,隻能再拖幾日,要麼是他們這回犯的大罪無法議定,還要上奏朝廷。

無論哪一種,都不是楊育寬想看到的結果。

他在亭子裡不安地踱來踱去,隻覺得冷汗涔涔而下,如細小蟲子悠悠爬過,所到之處,衣衫儘濕。

過了半晌,他不但坐不住,更是站不住了,非得到外頭去走走。

熟料剛走出石亭,便見士卒匆匆上前。

楊育寬定了定神,勉強鎮定地咳了一聲,“什麼事?”

士卒拱手一禮,“侍中,湖州沈家沈叔謁,今日在鬆河河口帶著商隊入浙,卑職在他的船上搜出了一百斤私鹽。”

楊育寬微微一怔,“他人在哪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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