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衛善,這位山田淺衛門試一刀流第一位,本能地從原地跳開,逃離這個看上去嘻嘻哈哈、卻給他極強不詳預感的人。實力強勁、言辭輕浮、行為令人捉摸不透,來者是敵是友?他下意識握緊自己手中的刀,卻握了空。
他的刀!
儘管山田淺衛門試刀人的順位並非以劍術高低排序,而是按是否合適作為家主這一絕對條件排列,衛善也並非任由他人近身而毫無感知的低弱馬虎之人。
身為使用刀劍的高手,卻被初次見麵的陌生人奪了刀,衛善緊繃著神經,轉動起自己唯一所有的刀鞘,沉穩之中包含著力度地喝問道:“你是誰,有什麼目的。”
“臉色這麼難看,嘖嘖,”笑眯眯地將刀拋還給眼前的男人,五條由頭也不回地一腳踢翻了那隻跌跌撞撞快碰到他的巨人,真是不會看眼色,打擾到他和美人的約會可是不可饒恕的過錯,五條由隨即攤攤手,“小爺我好歹救了你嘛,不道謝,還來質問我?先自報家門吧。”
“在下乃山田淺衛門的衛善和期聖。”沉吟片刻,衛善謹慎地報上名號,觀察對方的反應。
“說人話。”
“叫我衛善即可。”他忍,衛善的額頭隱約冒出青筋,“你是何人?”
五條由隻是笑眯眯地攤攤手,聳聳肩,並不開口。
一切為了情報。衛善一邊搭話試圖套出情報,一邊盯住對方的動作,冷靜道:“這裡是有去無回的南海之島,傳說中仙人的居所。按理說隻有剛剛登上島的、尋找長生不老仙藥的十位犯人,和隨行的、作為監督的我們十位山田家門人應該在這裡。”
“我從未見過你,你究竟是何人。”
“嘛,誰也說不定,”五條由曖昧地笑笑,臉上燦爛的笑容自衛善開口就再也沒下去過,真是太開心了,居然是這樣一個有趣的地方,“也許是不該活著的人、也許是不該死去的人。”
這個人在糊弄他嗎!對著不知深淺的陌生者橫起劍,衛善氣勢放出:“那你就再次死於我的劍下吧。”
緊緊觀察著,在五條由下意識閉上眼笑著聳肩的那一刻,衛善衝了過去——高舉利刃,從上而下一刀斜劈而下。
三分鐘後,
鼻青臉腫的衛善老實跪坐在地。
“我們是【斬首淺衛門】的山田家門人。”
“斬首淺衛門?”
“山田淺衛門是代代從事試刀和處刑的流浪武士山田家的堂號。”這個人是在裝傻還是真傻,發現自己既看不透也打不過,衛善十分光棍地選擇暫避鋒芒,名號是必需的,但性命也是必須爭取的,至少不能如此可笑地墜落到這個地方,“也被稱作【斬人淺衛門】或【斬首淺衛門】,無論是用屍體試刀還是執行斬首之刑,都會一刀結束。”
他不甘地補充道:“淺衛門的劍對人體了如指掌,沒有我們砍不斷的東西。”
“哈,剛才那個差點被那個巨人摁死的、差點被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打爆的人是誰啊?”五條由笑眯眯地吹著口哨,“噓噓,有人吹大話。可惜,現在老老實實跪著的人不是我呀。”
欠扁好欠扁。額頭再次冒出青筋,衛善試圖再次套出情報:“該說的我已經說了。你到底是誰?”
“哈?”五條由用小拇指掏掏耳朵,“您耳朵不好使嗎,我說了我不過是一個必死之人。人生如逆旅,誰不是一個過路人?再者,”他俯下身,靠近衛善的臉,眼睛看向對方隻露出的一隻眼睛裡,“你是說了該說的,可沒有把該說的全部說出哦。”
“為什麼會讓死刑犯來這座島上尋找仙草,除開廢物再利用這一條,他們難道有什麼特殊能力?”看著衛善不動如山的身形,五條由眯起眼,“真是狡猾的大人。嘛,不過我也不在意就是了。”拉開和對方的距離,笑嘻嘻地用對方的刀鞘拍拍對方紅腫著的臉頰,他伸個懶腰,有點高興起來地愉快說道,“走吧,帶路,我們去找那些人。犯人也好、監督者也好,就讓我看看是個怎麼樣的貨色。”
衛善的臉卻變得生硬、脊背猛地繃直又放鬆,是將生死度之外、決意不帶這個是敵非友的危險人物接近他同僚的樣子。
“你可沒有選擇哦?”揪揪對方的長發,五條由湊近對方的脖頸、輕輕吹了一口氣,“否則我立刻踏遍這座小島,見到一個你們淺、淺左門的人就殺一個。見到兩個,”他笑嘻嘻地更加湊近對方,嘴唇幾乎碰上對方緊繃著的肌膚,緩緩遊移著,“見到兩個就先折磨死一個,再送另一個上路。”
可否信任這個詭譎多變的小鬼?他的同僚是否能接下這人看不到軌跡的一刀?繃緊著身體,沉默良久,衛善沉聲開口:“是淺衛門。”
哦,這麼快就同意了?不是看上去的老古董嘛,不過心裡在打什麼主意就不一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