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枝丫已經發了嫩芽, 像一顆顆淺綠色的小星星點綴在棕色的樹枝上。
溫度漸漸攀升, 五月中旬, 南城一瞬間像是快進入了夏天, 高三的班級教室裡更是沉悶。
五四的活動之後, 高三馬上就投入了高強度的學習, 因為南城一中這個給高三放半天假的決定最近也經常彆人議論紛紛。
外界大多數的人都認為南城一中這次的決定和行為非常不妥當，正是高三的嘴要緊關頭，彆的學校巴不得抓緊一切的時間來學習。
南城一中竟然還讓高三的學生參與這樣的活動！
不過外界的議論終究還是外界的看法，最後結果怎麼樣還是要看高考的成績。
距離高考還有最後半個月，周日的晚自習，胡樂章站在講台上看了一圈教室裡認真學習的學生。
高三一班的學生從來都不讓人操心，大家的學習自覺性都很強，根本並不需要他去絮絮叨叨多說些什麼。
但是他也不可能什麼都不說, 胡樂章看了很久, 突然清了清嗓，手上捧著幾年沒換過的茶杯。
“同學們, 我說點事情，你們繼續做自己的, 不用停下來，聽著就行了。”
“最後半個月了, 我不知道大家現在是不是也跟我一樣緊張, 每年帶高三到這個時候我都很緊張, 你們緊張的隻是自己的份, 老師卻要緊張全班四五十個同學的份。”
胡樂章歎了口氣, “大家最近學習的狀態是不錯的，最近的月考周考能看出來各方麵還是很好的，希望大家穩住這個狀態，進行最後的鞏固。”
隻有他們自己知道自己學生的狀態，外麵對於之前那件事再多話說，也沒有他們知道的清楚。
高三的學生在五四晚會以後整體的狀態都不錯，雖然不知道是出於什麼原因，在大家都有些擔心這些學生會不會活動以後收不了心的時候，他們卻用最好的狀態告訴大家。
不會，他們隻會更好。
“其他倒是沒什麼好說的，大家注意身體，千萬不要在這種時候生病了，生病了很影響狀態。”
胡樂章剛剛說完，錢若霖就打了個噴嚏，揉了下鼻子。
她自從上次感冒以後一直都沒太好，雖然沒有太嚴重，但是一直鼻癢打噴嚏，還好不會影響學習狀態。
下課後，錢若霖手上的題沒做完，沒有打算去休息，她連續打了好幾個噴嚏，嘴裡絮絮叨叨著：“這感冒還真的沒完了…”
“之前跟你說了注意加衣服，換季的時候很容易生病。”男生有些責怪的聲音從她身後傳過來。
錢若霖轉頭，笑了笑，開著玩笑：“那我生病了，你都不關心我一下，竟然還有心思責怪我。”
下一秒，身後的人嗤笑了一聲站起來。
“那你等等。”
等等？等什麼？
錢若霖一臉茫然，看到林灝快步離開座位往外麵走了，也不知道他要去哪裡。
快要臨近上課的時候，林灝又急匆匆地從後門進來，一路小跑著過來的樣子，手上拿著一個小的塑料口袋，在上課鈴響起的那一刻扔在了她的桌上。
錢若霖垂眸，看到自己桌上突然出現的一大堆感冒藥。
“準時吃藥，早日康複。”
她不動聲色地把這些藥塞進了自己的抽屜裡，嘴邊掛著輕飄飄的笑意。
梁玖越在旁邊看著，手上的鉛筆芯都快要摁斷。
這令人羨慕又感歎的喜歡啊。
五四晚會那天像是一個神秘的節點，當天晚上回去以後，錢若霖十分堅定坦誠的告訴了她們。
“我喜歡林灝。”
她雖然這樣坦蕩蕩地告訴她們了，但是在麵對林灝本人的時候卻沒有任何的區彆。
她沒有表白，也沒有表現出格外的殷勤，甚至沒有經常臉紅。
要不是聽到了錢若霖的親口承認，誰也看不出來她喜歡林灝。
晚自習下課後，高三的很多學生還逗留在教室不願意走，到了最後關頭的時候，就算是平時不學無術的學生也會受到很大的影響。
平時老師嘴皮子說破都說不動的人，現在也會自己主動拿著書本去問，想要做最後的掙紮和補救。
雖然作用可能已經是微乎其微了，但是沒有任何一個人會在這個時候放棄。
錢若霖揉了揉眼睛，看著政治試卷發呆，她的政治成績怎麼可以這麼差呢？
她看著，狠狠地咬了一下自己的嘴唇，她是在政治上得不到高分了，但是也要儘力做到最好，一點也不能鬆懈。
錢若霖前麵的人埋頭計算了一晚上數學題，現在累得手腕和脖子都在發酸，往後仰了一下頭。
連脖子都哢噠響了一聲。
錢若霖看著她，“要不要先休息啦？我看你做了一晚上數學題了。”
女生轉頭，語氣無奈：“沒辦法，我數學真的不太行，我要是數學有你這麼好也不至於算了一晚上。”
錢若霖垂眸示意她看自己手上的卷子，“我政治要是有你那麼好也不至於做了這麼久呀。”
“不過你整體分還是不錯的嘛，還好大家政治成績的差彆不是很大，你考六十幾，大家考得好的也就是七八十，但是其他學科就不一樣了。”
政治這門學科很神奇，看起來就那麼一些知識點，從剛剛升入高三到現在，那些知識點都翻來覆去背爛了，但是做題的時候就是很容易丟分。
這也就導致了大家的政治分數整體都不會太高，所以錢若霖還比較慶幸自己偏的科目是政治。
“錢若霖，你以後準備填哪個大學呢？”
錢若霖的筆頓了頓，在自己的練習冊上劃出了很大的一筆。
以後準備讀哪個大學嗎？
這個問題最近其實經常被問起，這是高三學生最常說的一個話題，特彆是現在臨近高考了，關於誌願這件事更是高頻率提起。
錢若霖斂了斂眸，“我還是想留在南城吧。”
“南大嗎？”女生問道，“還是不錯的，在全國排名還是挺高的。”
而且錢若霖的成績，應該是一定能上，隻是看她以後選什麼專業。
錢若霖“嗯”了一聲，“南大吧。”
她一直都是這麼想的，從來都沒有變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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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玖越剛剛突然被姨媽造訪，在下課之前就先請假回了寢室。
錢若霖呆到最後，她起身準備走的時候看到了字塞在抽屜裡的那一小口袋藥。
說是一小口袋，但其實林灝買了很多，她都還沒認真看過到底有哪些。
暴發戶買藥嗎？
錢若霖伸手把藥拿出來塞在包裡，起身出教室，她剛剛把教室的燈關了，突然看到眼前站了個人。
嚇得她往後麵退了一下。
錢若霖不用開燈都知道是誰，雖然林灝背著光，但是她已經非常熟悉他身上的氣息和味道，隻要湊近，她都不用看。
“林灝？”錢若霖說，“你有東西忘了拿嗎？”
“嗯。”他答著，“那你等我一下。”
“啊？”
“等會兒一起走吧。”
“……也行。”
林灝不知道進去拿了什麼，很快就出來了，兩個人並肩走著，教學樓已經沒剩下什麼人。
“哎，我們這麼晚一起回去，等會兒又被人看到舉報我們早戀怎麼辦？”錢若霖笑著問。
林灝輕嘁了一聲，“這個梗看來是過不去了。”
“反正你又不會真的跟我早戀，開開玩笑啦，隻要不是真的就不會心虛。”錢若霖拉了一下背包的帶子，手卻漸漸收緊，心跳加速著。
“畢竟以前你懷疑我早戀還跟我說學校不準早戀呢……”錢若霖的聲音越來越小，“所以我們…”
她自己這樣說著，心底卻有另外的念頭在作祟，其實有點希望林灝反駁她。
這條路很黑，錢若霖低著頭，盯著前麵的路小心翼翼地走，沒有看到旁邊的少年也低頭看她。
林灝的神色很複雜。
很多話卡在嗓子眼裡沒有說出口，也不知道要怎麼才能說出口。
他說學校不許早戀是因為他以為她跟隔壁班的男生在一起。
隻要不是真的就不會心虛。
可是他心虛。
林灝最終什麼都沒說，輕歎著問了一句：“你以後要填南大嗎？”
“離家挺近的。”
南大的曆史悠久，就在南城很中心的城區。
“嗯，很近。”錢若霖答著，“離家近當然是最好的。”
“很多人都想去外地看看，不是說大學選在家旁邊就等於讀幼兒園嗎？”
“我想呆在這裡。”錢若霖頓住腳步，抬頭看他，“我想呆在爸爸身邊。”
她不會走遠，也不願意走遠。
她這一生一定會陪伴著自己的父親一直一起走下去，錢若霖這輩子都不會忘記那些跟父親一起度過的艱難的歲月。
也是那些歲月，才讓她一步步地堅定往前走。
讓她認定自己這一生，一定要賺到很多錢，給自己和家人帶來幸福美滿。
林灝看著她，突然笑了。
錢若霖比大多數同齡人都更顧及家庭，更懂事，也更懂得陪伴的意義。
他的手悄悄收緊，卻突然聽到錢若霖問他：“那你呢？”
“你以後會去很遠的地方讀大學嗎？”
——
錢若霖這個問題沒有得到林灝準確的回答，她這是第一次見林灝在一件事情上這麼不確定。
他說，“我隻是走一步算一步，大概沒有你這麼堅定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