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糙理不糙,甘韜不敢說周訊的話,讓他醍醐灌頂,但至少明白了原來他一直遊離在角色之外。
馬達是個什麼樣的人,牡丹跳進蘇州河的時候,他的內心世界是怎樣的?
埋頭喝粥時,這樣的疑問再次浮現腦中。
甘韜埋頭沉思的時候,裹著大衣進來的婁葉,衝他喊道:“韜子,給你加段摩托戲。”
“哦。”
他胡亂的咬了口包子,急匆匆迎了上去,身旁的周訊什麼時候走的,他都不知道。
道上的一個朋友偷來的一輛摩托車,隻第一眼,蹲在路邊台階上的馬達就喜歡上了這輛車。
馬達問那個朋友:“我能試試嗎?”
“試唄,開慢點。”
騎上車的馬達笑的如同孩子,一邊猛加油門穿梭過一座座建築,一邊轉頭對跟在後麵瘋跑的朋友咧嘴大笑。
回放過鏡頭的婁葉,問周訊:“你倆剛才聊的什麼?”
周訊回道:“他問我怎麼演好角色。”
婁葉問:“你怎麼說的?”
周訊道:“變成角色!”
99年的春節說來就來了,對於第一次出門就不回家過年的甘韜,江梅除了罵一通之外也彆無辦法,對他拍戲這事更是毫不知情。
甘軍和家人一起過年,出租屋隻剩下甘韜一人,好在劇組可以吃飯,要不然一日三餐都成問題。
小院內的另一間出租屋被劇組租了兩個月,充當周訊的住所,總不能讓個女的和20多個糙老爺們擠在一起。
天上月朗星稀,雪到底還是沒下成。
推著自行車駐足周訊屋前的甘韜問道:“收拾好了嗎?”
每天騎自行車背著周訊去車墩影視城,是婁葉交給他的任務。
出了巷口,一躍而上的周訊摟著他的腰道:“你每天起這麼早乾嗎,到那發呆?”
他道:“睡不著。”
這段時間,他感覺自己成了神經病,夜不能寐成了現實,無論白天還是深夜,隻要一閒下來,沒事就會想劇本,想馬達,想牡丹,想美美。
路旁的小賣部亮起了燈,他雙腳撐地,對後麵的周訊道:“哎,等著,我買包煙。”
屋裡的老板聽見有人敲木門聲,在裡麵嚷嚷道:“一大早的,誰啊?”
他道:“買包煙,哪那麼多話。”
清冷寧靜的早晨,他的話語傳的老遠,縮著身子,在道上等待的周訊細眉一簇,甘韜的話帶著些許不耐煩。
而馬達是蘇州河旁的一個混混!
比短發稍長的發型,微黑的臉頰,粗眉輕皺,熟練的一手擋風,一手點火的甘韜讓周訊都恍惚了。
甘韜,馬達仿佛重疊成了一人。
周訊甩甩頭,對甘韜伸出雙手:“給我一根!”
咯吱咯吱的聲音,伴隨著煙霧,一路向前。
一個黃橙橙燈泡懸掛在頭頂的淩亂房間內,周訊哈著氣小聲對婁葉道:“婁導,我感覺甘韜狀態不對。”
婁葉問:“哪不對?”
“戲裡戲外不分!”周訊道。
婁葉低頭瞅了瞅右手執煙,臉上神情凝重的周訊,心裡無語:“不是他不對,是你倆都不對,而且你比他還嚴重。”
婁葉啞然道:“他人呢,我去看看。”
屋外,幫工作人員抬著收音設備的甘韜,被婁葉叫到了個無人角落。
甘韜看著那張“社會臉”被煙幕遮擋的有些虛幻,神神叨叨對著自己的婁葉道:“你老是看我乾嘛?”
“最近表現的不錯。”婁葉回了句,又問他:“你覺的小訊這人怎麼樣!”
他問:“什麼意思?”
婁葉一翻眼白:“就是她這樣的,給你做女朋友,你覺的怎麼樣?”
他納悶,導演怎麼乾起拉皮條的勾當了,看婁葉的樣子不像是說笑,忙搖頭道:“你可彆瞎扯,我還未成年呢!”
婁葉拍拍甘韜的肩膀:“做好心裡準備!”
他是導演,演員不管是在鏡頭中,還是鏡頭外,一舉一動都逃不過他的雙眼。
周訊說的“戲裡戲外分不清”,甘韜說的“未成年”,兩人表現出的神態截然不同,一個急不可耐,一個神情詫異。
婁葉語意含糊的說完離開了,有點惆悵的甘韜,默默地點了根煙蹲在角落。
“韜子,有人探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