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遊09(2 / 2)

二管家提醒道:“反麵還有呢,少爺。”

“彆,彆給我看,我暈字。”陸九思擺了擺手。

江雲涯上前一步,把折子接了,低頭認真看了起來。

二管家道:“按照規矩,已經先送了份禮單過來,這上邊是一樣的。”

“怎麼突然送那麼多東西過來?”江雲涯捧著折子,陸九思偏頭湊上前看了幾眼,就看見幾樣稀奇古怪,按說他根本用不著的玩意兒。

二管家笑道:“小的走這一趟,主要為著兩樁事。這一來呢,是家中擔心少爺的吃用,想再送些少爺往日用順手了的東西過來。”

王教習也湊到江雲涯身旁,探頭探腦的朝那折子上看了幾眼。幾名學院教學雖是報了單子,但不如親自看字兒來得清楚,隻看了一會兒,他就把腦袋偏開了。

不看不知道,他這徒弟當真金貴得很。平日“用順手了”的玩意兒,從中隨手挑出一樣,都能抵得上尋常人家數年的花用。

尤其是幾列額外添上的物件,樣樣都是上好的法器,光式盤就有六七個。

“小的聽聞少爺升上了乙舍,應當要下山曆練了,就緊著準備了些法器。”二管家解釋道,“準備得匆忙,也不知合不合少爺的心意。小的隨身還帶了些銀兩,少爺若有不滿意的,小的還可再下山添辦。”

王教習怪裡怪氣道:“能有什麼不滿意的?這幾個盤都好得很。瞅著這名字,甚麼連珠六壬式盤、太乙天一式盤,隻怕個個都是上品法器!”

這話裡的酸勁兒都衝破天了,二管家不明其意,陸九思笑道:“哪兒好,我怎麼沒看出來?”

他望著王教習道:“我就覺得還是刻了名字的盤好,更合我心意。”

王教習還冷著一張臉,目光卻得勁多了。

他這徒弟還算有些眼光,他送出手的式盤,能是凡世那些普普通通的上品法器能比得上的嗎?

二管家心中了然,笑著道:“那些就是隨意收來供少爺練練手的,要多少有多少,摔了壞了都不打緊,和先生們賜下的法器怎能相比?”

虧得那名偷了庫房法器的弟子離得稍遠,聽不見幾人交談。否則叫他知道,他盼紅了眼,費儘心思,甚至賠上了前程才能到手的法器,在陸家區區一個管家看來都是些摔了壞了也不要緊的玩意兒,不知心中會作何感受。

離得近的一些個子弟都已經不想聽了。

陸九思在山上待了太久,又沒個出手闊綽的機會,以至於叫他們都忘了一件事——

他們一口一個叫著對方“紈絝”,總想著那是因為對方不思進取,性子散漫又貪圖享樂,卻忘了胸無大誌的人有千千萬萬,卻不是每個都可以配得上這個名頭的。

要想做個紈絝,首要的便是有錢。

陸家有錢嗎?

有啊!

要不然陸九思怎麼能一事無成,卻在學院裡混吃混喝了三年呢?換成個窮苦人家的子弟,早就被迫起早貪黑地為稻粱謀了。

“這是什麼?”陸九思同王教習說話的工夫,江雲涯卻是正正經經地在看折子。

教習們見單子上的物件如此之多,不可能一樁樁一件件都念出來,是以略過了不少無關緊要的,挑著貴重的報。

江雲涯這一細看之下,才發覺有些古怪。那些個丹藥法器、吃食衣裳都屬尋常,可後頭的紅棗、花生、百合、蓮子又是怎麼回事?還特地用朱砂點了出來,格外醒目。

“這些個呀……”二管家看了一眼,像個老財主般笑道,“都是祖上傳下來的規矩,規矩。”

王教習奇道:“什麼規矩?我看看。”

陸九思瞥了一眼,神情一變,劈手躲過江雲涯捧著的折子,胡亂一疊,塞回二管家的懷裡。

“就是些雜七雜八的物件,沒什麼好看的。”

他驚出了一頭冷汗。

什麼紅棗花生百合蓮子,江雲涯沒怎麼在俗世行走,不知道這些都不是普通吃食,王教習這等人還能看不出來?

陸家是怎麼回事?竟送這些東西上山?

二管家笑眯眯道:“對,都是些雜物。”說著將折子疊好,道:“也不是給少爺用的。”

江雲涯總覺得在何處見過這些物什,耿耿於懷道:“不是給小師叔用的,是給誰用的?你不是小師叔家的管家嗎?”

二管家笑得見眉不見眼,不急也不惱,越過他朝遠處看。

奚指月命人將那慣偷弟子帶出庫房,將對方偷來的財物交與其他教習清點,這才姍姍來遲。

他不徐不疾地走到眾人麵前,先是對二管家一拱手,道:“辛苦先生走這一趟。”

又道:“先生遠道而來,我命人備了些清茶替先生接風洗塵。帶上山的物件可先放在莫愁林,具體如何,待坐下了我再同先生細細商量。”

二管家立刻回禮:“大人這是哪裡話?小的不過是陸家一下人,怎敢勞大人接風?”

奚指月淡淡笑道:“應當的。”

他二人看著熟絡的很,陸九思心中有個不太妙的猜測。

陸九思瞅了二管家一眼,從那張過分飽滿的圓臉上實在看不出什麼蹊蹺,又轉頭瞥向奚指月,這顯然就更看不出了。

他試探道:“看起來你們有很多話要說?不如你們先去商量,我同先生一道再去試試盤。”

王教習欣然應允:“好啊!”

奚指月隻笑了笑。

陸九思覺著自己不妙的預感恐怕要成真了。

果然,二管家苦著張臉,忍痛堅定道:“少爺,這事你無論如何得一起聊聊。”

作者有話要說:  *《南史·範縝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