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少年遊18(1 / 2)

() “噗呲——”

小道童雙手撐在桌沿,努力踮起雙腳, 目不轉睛地盯著桌上的一隻茶盞, 小臉繃得緊緊的。直到這時才鬆了口氣,嘴角止不住朝上揚起。

不行, 他是跟在祭酒大人身邊的體麵人, 不能給大人丟臉。

想到這點, 小道童忙抬手捂住嘴角,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

咣當。

桌腿被他的胳膊一撞, 帶得桌上茶盞也是一晃, 原本平滑如鏡的杯麵起了微瀾, 映出的畫麵登時就變得模糊了。

“大人, 這個看不清了!”小道童當即就急了,顧不上端著一副雲淡風輕的架子,仰頭催促道,“你再施一個水鏡術呀。”

對方不為所動, 抿了一口清茶, 好似根本不在意那杯麵中映出的景象。

小道童兩手捧住茶盞, 想讓那晃蕩不已的畫麵快些恢複平靜, 一時未能如願,瞪眼道:“大人,急死人啦!”

在他一疊聲的催促下, 奚指月才屈指在桌麵上叩了一叩。

茶盞中的微瀾當即消散,映出比銅鏡更清晰的畫麵。

小道童舒了口氣,邊踮腳看著, 邊向對方彙報道:“陸九思從被子裡鑽出來啦……嗯,就他一個……那個不穿衣服的登徒子給他用被子罩住了,呀!”

他用童稚的聲音慢吞吞描述著通過水鏡術看到的畫麵,一見到“驚險”處,立刻就拔高了語調,低呼一聲,叫人能活生生被嚇出病來。

奚指月問:“怎麼了?”

小道童指著茶盞,憤憤不平道:“他怎麼能抱著那個登徒子!隔了層被子也不成!”

奚指月的知見障未破,倒不影響平日行事,隻是施展水鏡術這類術法時多有不便。杯中的景象映得極清楚,也要靠小道童轉述,他才能知曉個大概。

“大人,你可不能這麼縱容他了!”小道童氣得雙頰一鼓一鼓的,恨不能鑽進水鏡裡,把那床薄被連同被中的人都滾成一個卷兒,踢下山去,“你們都要成親了,他還和其他男人共處一室,怎麼能成?”

奚指月神情平靜道:“是你說要看,看了又是你在生悶氣。”

小道童道:“我是替大人著急!”

奚指月問:“有什麼好急的?”

小道童又瞥了那茶盞一眼,心道,您是看不見,真看見了怕不得急紅了眼。

“就很急!”小道童繞著桌子溜達了半圈,拉著奚指月的袖子央求道,“大人,你再施展一個攝音術吧。我想聽……我們得聽聽他們在說些什麼。”

奚指月擺了擺手。

小道童不依不饒道:“大人,就聽一兩句……”

奚指月道:“他說了願同我成親。”便不會與旁人牽扯不清。

小道童恨鐵不成鋼。

祭酒屋中藏書無數,他也沾光翻看了不少。除開鎮日不務正業的陸、江二人,整座山上興許要數他話本看得最多。

這定下婚約又反悔的人還少嗎?

洞房花燭前還有人被拿著三枚金針的對手給截胡了呢。

大人真的是太掉以輕心了。

陸九思長得好看,又不是個心如鐵石,能拒人於千裡之外的。水鏡裡那個家夥不就是仗著這點,才敢光天化日之下勾引有夫之夫嗎?

要不是怕大人惱羞成怒,小道童當真想問一句,人家都躺在陸九思的床榻了,大人您呢?

“我去找點吃的……”小道童沒那膽氣,隻好嘟囔了一句,磨蹭著轉身朝外走去

祭酒不肯施展術法,他也不是沒有法子。不就是攝音術嗎?待他找一本淺顯的術法書,照葫蘆畫瓢,就能聽聽那兩人在說什麼了。

奚指月聽得那足音分明沒往後廚去,也沒開口阻止。

他麵含微笑,展袖拂去那茶盞中的畫麵,半晌,似是歎息道:“共處一室……”

沉吟許久,到底是以指尖沾了點茶水,在桌上畫出了道簡單的符文。

符文一成,便聽得一個清朗的聲音問:“小師叔現在可以和我在一起了嗎?”

“……”

奚指月眉尖微蹙。

他留意這個“師侄”很久了。

陸九思自幼體弱,從未拜入其他宗門,不該有個師侄。也不曾聽聞陸家招收了甚麼弟子,輩分恰巧比他低一輩,又正年紀相當的。給陸家去信時,他向對方確認過,陸家並不知曉有“江雲涯”這個人。

這人到底從何而來?

又為何同他的道侶……這般親近?

奚指月正自想著,又聽那聲音不依不饒地追問:“可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