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章(2 / 2)

在我死以後 橙子雨 8999 字 7個月前

紀寒食筷子戳了戳碟子:“唉……你看這最近,頓頓都隻吃大白菜,吃得一點油水都沒有,連你的小下巴都吃尖了。”

夏長澤:“咦?”

他努力回憶了一下,才發現最近確實沒怎麼吃到肉。

但白菜就白菜唄,夏長澤本來也不挑食。何況紀寒食常常換著白菜做法,他也沒吃厭;最重要的是,他覺得他下巴尖明明是……因為最近又長個了!才不是餓的!

夏長澤近來大概是生長期,無比能吃。

每頓鹹白菜配三大碗飯,吃得比紀寒食都多。所以他覺得紀寒食的愧疚是沒有道理的——家裡窮是窮,也沒餓著他啊!

不過話說回來,窮是真。頓頓白菜也是真,頓頓沒肉也是真。

紀寒食心疼他餓瘦了,他還心疼紀寒食可憐呢——一個被人叫做“饞哥”的人,居然一冬天沒肉吃。這也太殘忍了吧?

“寒食哥哥,不如,我問他們收點錢?”

紀寒食:“呃?”

“沼民就算了,可小鳥山貓他們既要來學琴,我何不……收他們點錢呢?”夏長澤說到這,忽然滿滿的雄心壯誌,眼睛黑亮黑亮地道,“寒食哥哥,收到錢就可以買肉吃了,你彆擔心,以後小佑賺錢養你!”

紀寒食:“……”

作為一隻突然“被養老”的老父親,心情既驕傲又複雜。

……

夏長澤於是從那天起,開始收銀子補貼家用。

其實問每隻外麵的小妖怪收的不多,但因為人多,算起來也是不少一筆津貼。

可他不太明白的是,明明賺到錢了,為何紀寒食還是常常心事重重?

循著大妖怪略憂愁的眼神望向窗外,夏長澤發現他看的方向……呃,好像是白雪覆蓋下的糧倉?

“其實,咱家一冬吃白菜倒也罷了。我更是……擔心大夥兒的過冬餘糧。”

月沼老大哥被小不點追問,也不好再瞞著他:“畢竟往年這個時候,雪都應該化了才是。若是雪能快點化掉,咱這會兒……也該是時候把虎王前些天送來的砂甜果種子給下地了。”

“砂甜果”這東西,夏長澤知道,算是整個妖界最好養活的果子了。

不用怎麼打理,就能長得又大又紅又甜,很適合懶懶的妖們來種。隻可惜,月沼的地實在不好,就算是砂甜果在這也隻能長得又小又澀又難吃。

但就算小一點、澀一點,至少還頂餓。

萬一糧食真不夠吃時,總還能派上點用場。

“可今年這雪總是不化,果子始終種不下去。我就擔心,這萬一糧食到最後真不夠吃到春天,大夥兒可怎麼辦啊?”

夏長澤:“……”

小太子往窗外呆望了一會兒。

那天天氣晴朗,陽光照在皚皚白雪上,風兒吹在臉上清清冷冷的。

他忽然想到什麼似的,推開門便跑出去:“……我去看看!”

門邊的白雪下,泥土被他翻出來放在手心。隻見泥土顏色偏鐵鏽紅。輕輕一搓,土壤便沙子一般乾裂細碎掉。

“……”

夏長澤說實話,很有點對自己感到懊惱。

他明明一早就知道的,月沼的土地種不出來東西。可為什麼,都在這白吃白喝大半年,卻從來沒有想到要查查看這土到底是怎麼回事?!

妖類不愛讀書、又天性懶散。成日得過且過,自然很多道理不懂。

但夏長澤再怎麼說,也曾是雲錦儲君。

雖沒下過地,但《農政輯要》、《桑田全書》……所一國儲君該看的書、該懂的道理,他哪本沒看過?

“哎哎,小佑你穿這麼薄就出門,當心凍著!”

紀寒食趕緊追出來,拿個帶破洞的大花襖給他罩上。見他手裡捧著泥土,無奈歎息道:“其實以前月沼也不是這樣的,以前我師父還在的時候,明明種下什麼都能好好的長出來的。”

“可後來,不知道怎麼就變成這樣了。千化他們私底下總說,許是流年不利、風水不好,或中了什麼邪?”

夏長澤搖搖頭:“以前既種得出,說明泥土過去是好的。”

“寒食哥哥我問你,月沼後來是不是遭過什麼天災?比如哪次暴雨漲了水淹了地,或者山崩地震大洪水?”

紀寒食愣了愣,忙不迭點點頭:“你怎麼知道的?師父走後沒多久,是有過一次大山洪,啊,說起來,好像正是那次山洪之後……”

那次山洪凶險,險些將整個月沼淹沒掉。都過了幾十年,大家提到還心有餘悸。

紀寒食還記得,若非庭鬱頭腦聰明,看出天象讓大家遷居山上,月沼眾妖也不能個個安然無恙。也的的確確從那次山洪之後,月沼的地就再也種不出像樣的東西了。

“這就對了,”夏長澤拈碎那泥土道,“原來的泥土是好的,卻被衝走了,變成山上的砂石被衝了下來,自然什麼都種不出。不過無妨,我有辦法。”

“小佑,你、你說什麼?你說你有辦法?”

紀寒食又驚又喜的樣子,很是可愛。

在夏長澤看來,突然就不再像個“爹爹”了。大妖怪像是懵了,有點不敢相信,於是緊張兮兮地抓起了自己一晃一晃的長辮子的尾巴稍捏在手裡,惴惴期待又緊張地看著夏長澤。

“小佑,你……說真的嗎?”

夏長澤點點頭,不能保證書上說的一定可行,但試試看總還是很有希望的。

“嗯,”他看看天,“不過,也得雪先化掉在說。”

“希望……這雪能快點化了吧。希望老天保佑,最好明天就全化了。”

他說罷,舉起三指至眉心。依照雲錦慣例祈福時的樣子,恭恭敬敬拜了幾下天。

結果,那一天太陽竟就真的狠狠照了一整天。

第二天,雪全化光了。

紀寒食:“小佑,說化就真化了,你也太靈了吧?”

夏長澤:“……”

當年在雲錦的時候,他曾無數次像這樣許願。虔誠地、心心念念地跪在宗廟冰冷的石板地上,可他希望的東西、想要的東西,卻從來沒有一件靈過。

那樣的日子已經過去了。

隻要在月沼、在紀寒食的身邊,他好像便能得上天賜福一般,每天都實現一個新的小願望,每天都能得來一個新的小奇跡。

仿佛他本就該屬於這裡。

夏長澤沒想到是,這竟隻是他“乾啥啥靈”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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