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助理在電梯門外等候, 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門一開,男人疾步走出,她隻來得及見到張白如紙的麵孔一閃而過。沈煜緊隨其後, 扭過頭來,深沉地看她一眼。
尹助理沒領悟到領導遞來的眼色,自然也沒那個能力從老板的背影裡解讀他的情緒。
她隻知道氣喘籲籲追上沈煜, 把懷裡抱著的文件袋遞出:“您讓我去做精神科的功課, 我整理了一份比較詳細的資料出來……”
沈秘書用驚恐的眼神示意她閉嘴, 現在是說這個的時候?
但為時已晚,白拓明的腳步即刻停下來,站在機場的天橋過道中央。那道驟然靜立的影子在秘書的眼中,有如不小心踩到的驚雷, 抬腳的瞬間就要爆響。
沈煜消極地彆開眼,希望時光能倒流,沒眼力見的助理能消失。
白拓明轉過身來,陰晴不定地掃了他們幾秒,說:“給我。”
他身上還有未散的戾氣, 寒意隱約從簡短的話語透出來。尹助理感覺有點不對,但是,老板平日裡不見得對誰熱情過,她也不是很有壓力地伸出了手。
文件袋很厚,尹助理整合資料有如寫畢業論文般認真, 打印了不少文獻。白拓明將它拿在手中卻沒拆,站了半天,隻是靜靜盯著那片空白的封皮看。
沈煜意外抬起頭, 男人眉結裡的冰霜似乎有所鬆動, 一點一點瓦解。
“你先說說看。”再往前走時, 白拓明步速慢了很多。
尹助理悉心報告了一番,他中途問她,剛剛話裡的一句術語是什麼意思。
“您有沒有聽過西西弗斯的故事?”
“西西弗斯是神話裡的人物,他觸怒了眾神,於是被神懲罰,把一塊巨石推上高山。石頭太重,每當快到山頂的時候,就會滾下去。西西弗斯隻能回到山腳,不停地重複這項苦役。重鬱症病人的治療過程,就像往山上推石頭……”助理細聲回答,他略略偏頭,想聽得更清楚一點。
過了安檢,沈秘書如釋重負。
白拓明在候機室裡的沙發上坐下,頭頂籠罩著的陰雲,似乎消失了一些。
這段時間頻繁回憶往事,背書包的女學生騎著單車揮一揮手,告訴他,還要去給一個買了課的同學送教材,得先走了。她有一張精神奕奕的臉,似乎永遠不覺得累,她簡單粗暴地說,累了就睡覺。
趙新月是一個推石頭的人嗎?
白拓明看向窗外,沒有注意到,他在思考這些事情的時候,逐漸平靜下來,恢複往日的溫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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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新月申請了調休,不去公司。但拿走了電腦,依舊要工作,改成遠程辦公。
媛星坦誠地向妹妹表達疑問,她最近為什麼總是來。趙新月編了個爛借口,說她公司樓下裝修,電鑽的聲音震得人頭痛,辦公室無法待人。
她說完,在搜索引擎裡輸入幾個字,搜索些資料,再對著文檔補充方案。
工作量不比在公司時少,她寫著方案,間或要溝通客戶,等候回複的時候,手仍然閒不下來。趙新月帶了一遝牛皮紙過來,她正在伺候的甲方彆出心裁,用手折紙船當作商品的盛具,生意做得很火。工作室人手不足,就瞄上了她們小組,彆的同事都敷衍著隨手弄兩個了事。
趙新月折了幾個,媛星很感興趣地在旁看著,默默抽了張紙跟著學。
趙新月很快又出去找信號打電話,等聊完回來,桌子上已多了一堆紙船。她看了會兒非常認真地埋頭勞動的姐姐,坐過去,把頭靠在了姐姐的肩上。
趙媛星的動作短暫停頓,不確定地問道:“這樣可以幫助到你嗎?”
趙新月笑了笑,說當然。
然後,看到媛星也十分開心地笑了:“那太好了。”
往前算一算,她們已經很久沒有這麼長時間在一起相處。
趙新月珍惜這一點時間,留在療養院,推掉了好幾個客戶的年會邀請。顧三很直接地問她,是不是因為白拓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