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不能下場(1 / 2)

趁著“岩柱”悲鳴嶼行冥暫時拖住上弦一的空檔,幾乎脫力的竹取澈被三隻手給火速拖到後麵包紮傷口。

“秋原前輩!你沒事吧?”

“師姐嗚嗚嗚……”

“等等?”竹取澈震驚地抬頭望向麵前的兩位少年,尤其是金頭發的那個,“善逸你怎麼在這裡?!”

我妻善逸此時都要哭了,不,準確地說他已經哭得快要眼睛腫起來了:“我跟大家走散了,然後遇到了悲鳴嶼先生,他讓我跟緊他前進,但是沒想到……”

沒想到直接來到上弦一的地盤,簡直是直接中了頭獎。

這是我妻善逸沒能說完的話,但是在場的另外兩人都猜到了他想說什麼。

事已至此,隻能繼續硬著頭皮打下去了,竹取澈皺著眉頭叮囑道:“我們是‘柱’,實力比你強的同時也會自覺地保護你,但這次敵人實在太強了,所以善逸你等會就躲起來,不要拖累大家。”

金發少年聞言一愣:“可是師姐,我……”

但是竹取澈沒有心思閒聊,她一邊把特製的塗有藥膏的繃帶往自己身上纏,一邊扭頭問麵色黯淡的“霞柱”時透無一郎,“無一郎君,你的手臂怎麼樣?”

“那已經無關要緊了,秋原前輩,我會一起戰鬥的。”無一郎堅定地看向兩人說道,“我剛才失血過多,預計不超過幾個小時就要死去。既然如此,請讓我發揮最後的餘熱吧!”

竹取澈呆滯了幾秒鐘,但是看著時透無一郎那張帶著明顯稚氣的蒼白麵孔,還是忍不住難過地說:“可你是我們之中年紀最小的,你才14歲啊。”

“這與年齡無關,我是霞柱,要保護所有人的‘柱’。”

在外人口中毒舌且沒有感情的少年在這一瞬間溫柔地微笑起來,那笑容中分明是看透了生死的釋然與平靜。

“我與你一樣,秋原前輩。所以,不要拒絕我最後的請求啦。”

在從藏身處離開之前,竹取澈猶豫了一下,還是轉身摸了摸師弟的狗頭,低聲說道:“找個機會,逃離這裡。”

聽到這句話,我妻善逸的金色瞳孔瞬間縮緊了。

他張口欲言,像是想說點什麼。可是竹取澈已經變回了那副麵對惡鬼時才有的冷酷神態,轉身毫不猶豫地奔赴戰場。

“岩柱”悲鳴嶼行冥見到竹取澈能夠重新加入戰鬥當然很高興,但是在看見時透無一郎那斷裂空缺的手臂位置以及蒼白無血色的麵孔,就隱約明白了什麼。

可是他沒有拒絕,他不能拒絕同袍那顆一心赴死的戰鬥之心。

那就不要有絲毫的留手,用最大的攻擊向黑死牟發起聯手進攻吧!

“岩之呼吸·四之型·流紋岩速征!”

“霞之呼吸·五之型·霞雲之海!”

“獄之呼吸·六之型·岩熔劫!”

這一刻,大地仿佛重新崩裂了,眾人腳下的破碎地磚似乎即將要湧現出金紅色的岩漿,沾染著那股殺意的流星錘在空中“啷啷”地飛舞而去,當黑死牟想要分辨攻擊的來源時,卻被大片的霧氣所遮掩了視野和感知!

於是黑死牟原本如同水銀瀉地那樣密不透風的攻擊節奏被迫打斷了。

明明三人之間沒有說出任何一句話或者打暗語,但是選擇的劍型卻如此搭配與貼合。

幸虧之前給新人特訓時,所有的“柱”之間都搞了好幾套不同的陣容和集訓,打了一架又一架,團隊作戰的默契值總算刷上來了。

哪怕是上弦一麵對這種默契的作戰方式也有著少許不適應。

擊破……必須擊破!

三人之中,誰會是那個最弱的點?

手持斧刃和流星錘的盲僧不考慮,身強體健成那個模樣,簡直是完美的對手;擁有敏銳戰鬥直覺、在攻擊與格擋上不遜色於成年男性的人類少女,雖說身受重傷,但似乎還有一戰之力;至於自己的後裔,斷臂,大出血,體能下滑和步伐開始出錯……就決定是你了!

於是下一秒,時透無一郎驚悚地發現,自己的祖先朝自己毫不猶豫地舉刀揮砍而下。

“當啷!”

刀劍相撞,無一郎幾乎是用儘全力才穩住重心沒有被當場打趴下來。隨著黑死牟的攻擊目標暫時轉移,抓住這個時機衝過來的還有竹取澈的蓄力突刺以及悲鳴嶼如同一座坍塌大山那樣跳躍而來的劈斬!

黑死牟隻能反身格擋,不料咬著牙的少年在自己背後猛斬一刀——卻隻劃破了皮膚表皮而已。

“彆做無用功了!”黑死牟大喝,他的皮膚有多硬,他還不清楚嗎?

於是,刀劍與鈍器,呼吸法與血鬼術,快到幾乎讓人看不清的瘋狂交手從大廳裡傳來。

躲在柱子後麵的我妻善逸瑟瑟發抖。

他其實現在就可以逃走的,黑死牟已經被三人圍攻、無法脫身。所以沒有關係,畢竟敵人是上弦一,沒有人會責備他一個普通隊士的。

就算是柱,在麵對無法力敵的上弦鬼時也是可以逃走的,這是連鬼殺隊當主都親口同意過的事情。

再說了,他上場有什麼用呢?

他隻是一個隻會使用雷之呼吸“一之型”的普通少年,不像悲鳴嶼先生那樣驍勇善戰,不像時透君那樣看淡生死,更不像是師姐那樣勇敢無畏。

他隻是一個普通人。

三位“柱”聯手都無法沉重打擊到的敵人,他過去不就是添亂麼?

但是……但是為什麼……

一想到逃跑這個念頭,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流呢。

【不要逃!】記憶中那個對自己寄予了厚望的慈悟郎爺爺就好像在他麵前拄著拐杖,恨鐵不成鋼地訓斥,【不要逃,善逸!去勇敢地麵對這一切!】

【推不動巨石也沒有關係。】特訓時的盲僧如此心平氣和地說,【你有所成長,那便是喜樂。】

一起麵對下弦鬼襲擊的長發少年呆呆地誇獎他:【你剛才的居合,很漂亮。】

穿著白色羽織的師姐跪坐在他的床頭,溫柔地微笑著,那是善逸從未在對方臉上見過的笑容。

【善逸你跟獪嶽不一樣,我……我感覺得到,你未來一定會成為很厲害的人。我相信你,所以不要放棄,你肯定會成為強者的。】

於是,少年人的身體漸漸地停止了顫抖,手指卻緩緩地摸向了腰間的刀柄。

“如果可以,我……我也想成為強大的、可以保護彆人的人啊。”

他哽咽著,帶著哭腔這樣說道。

誰會生來就渴望逃跑?誰想要就這樣認輸啊?

沒有人想當逃兵。大家都可以死,為什麼偏偏他不能死?

此時場中的戰鬥已經進入到了最為艱苦的階段。

在察覺到黑死牟想要依靠擊敗時透無一郎而打破三人陣形後,竹取澈義無反顧地肩負起保護同伴的責任。

因為她很清楚,目前之所以能夠暫時跟黑死牟打得不分上下全靠隊友給力合作,而且自己攻擊輸出再高也沒有悲鳴嶼先生高,所以隻要多少保護住最弱的時透無一郎,成功拖延走黑死牟的大部分注意力,就能給悲鳴嶼先生創造出更多的攻擊機會。

黑死牟終於被她的這份表現所激怒。

想保護彆人?我成全你!

月之呼吸·七之型·厄鏡月映!

如同房間內多了一頭看不見身形的巨大野獸,它的“利爪”在地板上劃出了五道巨大的劍氣。這些呈現扇形釋放的巨型衝擊波迫使三人與黑死牟暫時拉開了距離,以此避讓攻擊。

但當竹取澈當下這一擊時,一張足有六目的陰沉麵孔在她麵前驟然放大!

糟糕!判斷失誤!黑死牟剛才那一刀不是為了拉開雙方距離,而是為了單獨突進到她麵前!

噗嗤!

血肉穿刺的聲音是如此明顯。

一刀穿心,毫不猶豫。

上弦鬼的手腕還用力地扭轉,攪動著人類那核心器官發出更多痛苦的、奇怪的水聲。

竹取澈不受控製地張開了口,一口鮮血吐在了黑死牟的麵孔上,卻被後者扭頭避開。

“椎名!”

沒人想到,最先發出怒吼的人是悲鳴嶼行冥。

他手持斧刃砍來,凶戾之氣讓整個房間的空氣都為之震動,這一擊卻被黑死牟靈巧之極地側身躲開——然而上弦鬼隻覺得耳畔一涼,一隻耳朵飛起。

但又有什麼用呢?惡鬼在內心發出了這樣的嗤笑。

人類就是人類,鬼就是鬼,這點小傷的愈合能力對於他而言,也不過是短短幾秒鐘的事情。

時透無一郎趕來,看見倒在地上和血泊中的竹取澈,少年的眼眶裡有晶瑩的水光在閃動。

因為竹取澈哪怕已經痛到說不出話,眼前開始出現瀕死前的種種幻覺,也在堅持用口型對他無聲地說:快去。

快去戰鬥。

不要為我悲傷。

於是獨臂的少年就這樣滿懷悲憤地重新加入戰鬥。

也不知該說是幸運還是不幸,有新的人手填補上了竹取澈的空缺。

——那是沒有昏迷,保持著自我理智與清醒狀態卻在時刻暴走的我妻善逸,他的眼角淚痕清晰可見。

矛盾的是這個金發少年此時此刻的麵容仿佛是鐵石所鍛造,如此冷硬,如此絕望。

他的居合斬哪怕放在身經百戰的黑死牟眼裡,也是不可多得的絢麗與殺意。

親眼目睹了師姐的倒下,他沒有來得及去說出任何一句關心的話語,反而幫助兩位柱繼續進行戰鬥。因為善逸很清楚,比起臨終關懷,師姐大概會更加希望他加入戰鬥。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