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鐵籠子 凶狗與 娘(1 / 2)

鄉村美人淚 水中獨樹 6471 字 8個月前

午飯後,老隊長路過門前時,進屋看了看已“臥床不起”的梅娘,對哭腫了眼的梅子真心實意地安慰了幾句,便走了。读零零小说

第二天,梅娘又“臥床”一天。

第三天,梅娘覺得再裝下去也不是個辦法,尤其是閨女,總不能老待在家裡伺候娘的“病”。為避莊鄰胡亂猜疑,梅娘左說右勸,梅子終於答應跟娘一起去工地了。

梅子見了人總是低著頭,連眼皮也不抬一下。梅娘見了人,說得最多的一句話是:“我這場病算是挺過來了,唉,可把閨女害苦了,整天愁眉苦臉的,瞧瞧,眼泡兒都哭腫了哩……”

接下來的幾天,梅子跟著娘一起上工,一起收工回家,平安自然也就無事了。

一轉眼到了這個月的10號。

這一天的中午,在收工回家的路上,老隊長叫住了梅娘和梅子,說:“梅他娘,你下午去大隊部……自然就用不著上工了,梅子也不要去了。剛才大隊又有指示,說大隊部的批判專欄搞起來了,又要求各生產隊也要搞。梅子,你下午在家寫寫……”老隊長想了想又說:“梅子,你悠鬆點,下午寫不好,明天接著寫,反正生產隊給打工分。”老隊長是本分人,又上了年歲,說話和心地都暖貼人。

梅娘聽了老隊長的一番話,稍稍放鬆了幾日的心一下子又收緊了:“又是搞什麼批判專欄,又是寫什麼批判搞——大隊的指示?會不會又是那老魔鬼的陰謀?前幾天的那‘頭一回’不就是……哎呀,今天下午自己又要去大隊部……不好——肯定是那個老魔鬼搞的鬼。不行!絕不能……把梅子支走吧?可又能到哪去呢,再說躲也不是個辦法,躲得了初一躲不過十五啊。”

梅娘暗暗拿定了主意。她自然想到了後果:“大不了給我栽個罪名,要戴高帽就戴吧,要鬥就鬥吧,就是天塌下來,我拿這條老命頂上!反正,無論如何不能再讓閨女……已經兩回了,萬一漏了風聲,那……就是外人不知情,可那老鬼三天兩頭地纏著,一回,兩回……怕……說不準已經……”梅娘越想越為女兒焦慮,越想越痛恨心中的惡魔。這一回,她決意孤注一擲了。

午飯後,梅娘拿出一件破衣服,一邊有一針沒一針地縫補,一邊謀劃著,斟酌著。她忽然放下針線,趁梅子在門前汪邊洗衣服的空兒,推上一扇門,抽了抽上下兩個門栓,盯著琢磨了一會。忽然有了什麼主意,匆匆走進東屋,拿著菜刀,砍了一片木楔子,然後打插進下門栓從其間穿過的那“胳肢窩”兒。這樣,便把下門栓給“擠定”了。接下來,又用鋸子,在上門栓與門板接觸的那一麵的適當位置,鋸下了一條深深的口子,又用黏泥將那鋸口的表麵抹平了。梅娘心裡清楚,家家戶戶平日裡都隻用上麵那道栓。白日裡,那門栓一直處於光線較弱的背麵,這樣,不知隱情的人,自然不會特意留心——也就不會看出來那原本結實的門栓已落下了“致命的創傷”。

接下來,梅娘在院外東一把西一把的拾掇著。她在借勞作作掩護,密切地注視著,等待著……

莊上的男女老少陸陸續續離開了家趕往東南窪。梅娘待確認是最後一個人走出了莊子,她不敢遲疑,立即動身離開了家。這是今天下午可能發生的事變的整個過程的第一步,她得把準時機,既不能早更不能遲。

柳莊的前麵還有一個莊子,叫前柳莊。前柳莊密密匝匝的擠著十幾戶人家。前柳莊的前麵是早先一戶一口汪塘後來逐漸連通而變成現在的彎曲的大長汪。汪的南沿長著厚密的大半人高的紫槐叢,現在正值枝繁葉茂,一個人蹲在裡麵,十幾步開外便看不清了。再往前直到大隊部,是一片蔥綠的麥田,正是麥子“滋滋”拔節的時候。

梅娘沿著莊西頭的小路向南越過前柳莊,然後四下看看,一彎腰鑽進汪沿的紫槐叢裡蹲了下來。不論是觀察還是進退,這裡都是最佳的選擇。

梅娘兩眼緊盯著大隊部東麵的那條南北土公路和西北角的那條蛇形小路——不管那個老賊從哪條路上冒出來,她都能清清楚楚地看到他的鬼影。

過了好半天,仍不見鬼影出現,梅娘的心裡有點七上八下的了。

……

午飯後,老刀坐在那把棗木椅上,有滋有味地慢慢地吸著煙,品著茶。吸著品著就咧開嘴“嘿嘿”地樂了:“這幾天那個老寡婦像老母雞護著小雞仔似的,整日帶著那個小俊人兒寸步不離,他奶奶的,難熬死了。嘿嘿,今兒個機會又來了,老隊長那裡已作了安排。待會兒到大隊部,再給二狗子下點兒狠藥,嘻嘻……”

老刀樂著樂著眼前忽又浮現出那天在柳莊跟老寡婦對峙的場麵,心裡又琢磨開了:“看她那架勢和神態——老東西,先前還真就小瞧她了!本以為她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裝著沒那回事,不忍也得忍了,嘿,沒想到……莫非她想下什麼狠招?一個帶了‘成份’的柔弱老女人,她又能狠到哪裡去?捉奸?她抓不住我——乖乖,好險啦!他娘的那天那狗倒讓我罵冤枉了,幸虧……要不是……嗐,當時也實在饞急了,進去後,連門都沒掩啦!誰又能想到小乖乖她——居然……今天或是以後,可得小心了,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啦。那老東西隻要不把我堵在屋裡——不,隻要我下了床穿上衣服,料定她就沒招了。上告,沒憑沒據沒證人。再說,她不得不考慮她閨女的名聲。自己想到的這些,那個老東西一定都想到了——沒辦法,無奈何,隻能忍。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就隻有恨和氣了。你個不識抬舉的老東西,你越是恨我氣我,我越要把你那閨女整得服服帖帖,越要激著你恨,激著你氣!讓你老寡婦真的就成個連閨女都不聽你的孤零零的‘寡婦’,我看你到底能恨到什麼時候,氣到什麼時候。上一回,你個老東西十有八九是裝病溜回來想捉我,要不是裝病,怎麼能神抖抖地跑?你個老東西,平日看起來少言寡語,想不到這麼狡猾!你再狡猾,能鬥得過我這老獵手?嘿嘿,今兒個下午,我要把你關進——那不是籠子的籠子裡,再讓一條‘凶狗’把你老東西給‘咬’死了,我看你還往哪溜!我要給你再加幾分恨,再添幾分氣,讓你在那一邊抓耳撓腮心急得像油煎一般!我可要摟著你那想護卻護不了的寶貝閨女——我的小心肝兒好好兒多撈幾把樂子,多翻出幾個快活的花樣了喲,嘻嘻嘻嘻……”

“老刀想著樂著,禁不住又哼起那自編自譜的小曲兒:“唯有我穩坐喲那個釣魚台,專釣喲這個意中餐……”

老刀哼著曲兒出了門,四下看了看,見男女老少都已到了東南窪,他倍加興奮地上了路,徑直去了大隊部。老刀剛進大門,那兩隻賊眼便在搜尋著心中的那個重點目標了。那些“黑五類”及其家屬都已早早地前來認罪了,唯獨……老刀心裡一愣。

莫二狗見老刀剛走進院子,便趕忙跑過來報告:“老主任,柳莊的那個老寡婦,您是不是作了什麼安排?”

“怎麼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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