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刀又點燃了一支煙,一邊吸著一邊琢磨:“硬逼著他弄出個人命來也不是上策,事後要是鐵頭真的不依不饒……這軟包蛋向來膽小怕事,到時候經不住拷問再把自己給供出去,那……”
老刀忽又想: “要是那老女人也像雙喜他娘這樣半醒半謎的——不行,不行!那……讓她象花喜雀那樣,整天瘋瘋顛顛的?也不行!一枝花儘管……可總忘不了以前那些刻骨銘心的事,還有人沒人地叨叨咕咕。Du00.coM要是那老女人在場前台麵上偶爾冒出一句什麼禁忌的話來——即使就那麼一句,說不準也會惹出禍事來……”
“乾脆,封住她的嘴!”老刀又一次拿定了主意。
“趙神醫,”老刀第一次這麼稱呼他,聲調自然是柔和的了,“這將功贖罪本是你自願的事,我也不能強迫你,不過你可想好了,想清楚了,如果你不願意做,那就說明你同情同類,庇護敵人。呃……我也不想過分為難你,你看這樣如何,對他寬容一點,但是……要把她的嘴……”老刀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兩眼緊逼著趙神醫。
“仇二爺……這醫道……您不太懂,這好好的一個人,忽然讓她不能說話,那……那就離死不遠了啦……”其實,趙神醫是利用老刀不懂醫術又作了一次狡猾的躲讓。
老刀半信半疑地點了點頭,可心底裡對他的不滿一層一層地疊加了:“你個軟根子操出的種,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看你是找死了!”老刀在心裡恨恨地罵著,卻自己把嘴巴暫時地給“封”住了——沉默。老刀心想:“我要用這一招逼你主動出手,否則,我看你今兒晚上怎麼下得了我這個台?你日後……”
一隻小小的飛蛾圍著玻璃燈罩兒繞來繞去,忽然落在了燈下的桌子上。老刀伸出一個指頭輕而易舉地把它給擰住了,然後粘在指頭上,上上下下地觀賞著:飛蛾半個身子已擰成糊狀,那一扇小小的薄薄的翅膀無力地半天扇動一下,像是垂死前的一絲徒勞的掙紮,又像是為自己不識時務白白地送了性命而淒婉地歎息……
老刀的動作與神態顯得那樣的自信而從容,可在趙神醫看來,卻隱著狠勁而透出逼人的殺氣。他覺得自己就是那飛蛾——送上門來找死了。
趙神醫已被嚇得——不知是汗水還是尿液——襠裡已是濕濕的了。他的目光從老刀那粘著飛蛾的挺立著的手指上縮了回來。猶豫片刻,終主動請求戴罪立功了:“仇二爺……老主任,我……我有個主意……您看行不行?”趙神醫的話語和他的身子一樣,顫抖得厲害。
老刀仍舊不語。
“我……我讓她的眼睛……什……什麼也看不見……”
老刀不點頭,也不搖頭,依舊盯著手指上的飛蛾,默不作聲。
趙神醫心裡更沒了譜,但有一點是清楚的:“老刀心裡根本不滿意。”
為了獲得眼前這位主宰他命運的不可一世的老主任的寬釋,戰戰兢兢的趙神醫不得不又一次逼著自己了:“老主任……我想……我想在方子裡再……再多下兩味藥,讓她……耳……耳朵……也……也聽不見……”
趙神醫這麼一說,老刀高興了:“那老女人眼睛瞎了,耳朵再聾了,什麼也看不見什麼也聽不到,嘴雖然能說話,可幾乎就等於不能說話了。這樣一來,那小丫頭片子……嘻,還不由著自己擺布,那份倒黴的‘招供’還不就……”
老刀終於開口了:“唔,我剛才就說了,你能主動來彙報認罪,這就說明你思想進步了;你現在又能主動與同類作決鬥,這就說明你的階級主場發生了改變,願意改過自新,積極地向人民靠攏。呃,我可以大膽地向你保證,隻要我姓仇的在台上一天,我就保證你還有你的家人,平平安安地過日子,保證不會有任何人彈你一個指頭。呃,除此之外,你要能把這件有功的事辦好了,我還打算啟用你這個人才,儘管你是右x分子,但也要為人民服務嘛。我要在大隊部再開設一個中醫門診,你呢,既做院長又做醫生,發揮你的專長,為人民服務,同時也接受人民監督,好好改造。”
老刀吸了一口煙,又說:“趙神醫,這將功贖罪的具體方案,可全是你自己設計的嗬,我對你說過什麼了嗎?”
頭腦靈活的趙神醫連忙說:“沒說,沒說,您什麼也沒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