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事兒辦好了,你就是立了大功;要是辦壞了,出了什麼差池,你可就有罪了——罪加一等!你明白嗎?”
“明白,明白……”
“還有,你回去是不是再跟老婆商議商議?”
“不敢……不敢……”
“這就對了,女人的嘴是禍簍子,你一家老小的禍福,都得你一個人扛著,也都得在你一個人心裡揣著。”
接著,老刀提醒說:“讓鐵頭拿著‘秘方’悄悄地到縣城的藥鋪去抓藥,就說當地的藥鋪子裡抓不齊。那關鍵性的幾味藥,你要開在另一個方子上,那抓藥的知道你是獸醫還是人醫?是治人還是治牛治馬?”
老刀雖不懂醫道,可在這方麵的高明,不得不讓身為醫學權威的趙神醫佩服得五體投地。
最後,老刀給趙神醫下了一道必須無條件執行的指令:“你趙神醫遠近聞名,誰都知道你三副藥見奇效,我再多給你兩天,從明天算起,五天後,必須藥到——‘病除’!”
掉了魂似的趙神醫,怎麼也想不明白:“究竟是什麼原因,使得他對柳莊的那個老女人恨之入骨,而又軟硬兼施地逼著自己對她下如此的狠手呢?他隨意捏個罪名,就可以公開地把她整死,為什麼要借我的手?這裡麵一定有見不得人的隱情。可這是自己敢追究的麼?眼下最要緊的是自己……你個黑心黑肺的老黑熊,遲早要遭報應,不得好死!”趙神醫罵了老刀又罵自己,罵了還不解恨,又恨恨地抽打自己的嘴巴。
趙神醫想到了死,因為隻有死才能解脫自己。生與死在他前後豎起了兩堵牆。這一夜,他一直在那厚厚的“兩堵牆”之間來來回回反反複複地撞擊著,連哭都哭不出好聲氣了。
趙神醫走後,老刀“嘻嘻嘻嘻”興奮得沒了人形:“他奶奶的,沒想到,怎麼也沒想到,這夜黑更深的忽然冒出個趙神醫……這也許是天意——天助我也!那鐵頭怎麼偏就跟那老女人和這趙神醫都粘著親?那鐵頭找他開方子他不敢開那是肯定的,沒有半點疑問。你不開也就罷了,怎麼偏又跑到我這來了?嘿嘿,這趙神醫披著男人的皮,吊著男人的根,竟膽小得連女人都不如,真他娘既可憐又可氣——還有點可愛,可笑。嘻嘻,這世上還就幸虧有這號膽小的男人,把頭勾進襠裡為膽大的深一腳淺一腳地效力。要不然,那個老女人……還真就沒法治得了她——反倒被她死死地攥在了手心裡。你個狗日的老母殼子,這下,我這把老刀可要架在你的頭上了,我要一刀一刀地剝你的皮,再一刀一刀地割你的肉,我真的讓你活著比死還難受!我要讓你睜大眼睛看看我仇二長幾隻眼,長幾隻手——哦,再過幾天她就看不見了,也聽不見了……嘻嘻,看不到聽不見了我看你還怎麼護著你那寶貝閨女?他娘的,這一翻一覆——就是再翻幾個跟頭,那小丫頭還是逃不脫我仇二爺的手心。小乖乖,你太小太嫩了啊,哪經得住我這老謀子軟磨硬泡?嘻,到時候,你就得把那張留下鮮紅恥辱的薄紙,連同你那白嫩的身子,乖乖地……柔柔地……貼到我的胸脯上哩,嘻嘻嘻……”
老刀美滋滋地想到這一幕的時候,那把鋒利的大砍刀忽又閃現在了頭頂上,那躁動著的心禁不住顫了一下。他忽又自嘲地笑了:“他奶奶的,真的被嚇驚膽兒了,怕什麼呢,幾天以後,那老女人可就不是幾天前的那個凶狠的老東西啦——眼瞎耳聾了,哪還提得起刀舞得了棒?嘻嘻……想來想去,這還是天意。一個男人這一輩子有多大的豔福,那是天定的份數,想躲都躲不了。”
老刀忽又想起公社老田的警告了:“懸崖——勒馬?我已經掉轉了馬頭——先前是山窮水儘絕路懸崖,現在可是山回路轉,眼前是一馬平川柳綠花豔,乾嘛還要勒馬呢?——該是縱馬揚鞭的時候。再說,想勒馬能勒得住嗎?你老田說得輕鬆,你勒給我看看?你要是見了那丫頭,又實實地嘗過了味兒,怕連我也不如,眼瞅著麵前就是萬丈深淵,怕是連頭都不回一下……”
老刀想著想著不知怎麼又想到了“英雄難過美人關”了:“這‘美人關’究竟是什麼關?不是金關,銀關,也不是生死關;‘她’應該是勾魂關,迷魂關,銷魂關!……”
“唉,英雄都過不了美人關,況且凡人呢?”老刀由衷地感歎起來。“我仇二是凡人,還是英雄?”老刀嘻嘻一笑,敷衍了自己。
老刀反反複複地想了好久,直到下半夜才眯起了眼。接下來,他又做了個活鮮鮮的美夢——
大天白日,老刀正在床上跟梅子儘興地戲耍時,忽然,梅娘仰著臉,眯著眼,兩隻腳小心翼翼地試探著,兩隻手摸摸索索地摸到床邊來了!老刀慌亂地猛一翻轉滾到梅子的裡邊。梅娘摸了摸梅子的身子,說:“哎喲喲,這麼大個閨女,怎不穿一點衣服呢?睡著了連被子也不蓋了,不怕著了涼?”說著,摸著了床頭的被子,拉過來給梅子蓋上。又摸摸梅子的額頭,才又摸摸索索地離去。老刀興奮得叫了起來:“你個老瞎驢,我就是你閨女的被子,暖和著哩,隻要一搭上,就出一身熱汗。你轉過臉來瞧瞧,瞧瞧啊!哈哈哈哈……”梅娘竟毫無反應自顧地走開了。“啊——真的瞎啦聾啦!”老刀激動地舉起手裡的那份“招供”喊了起來:“這寶貝東西和你這寶貝閨女,都被我仇二收回來啦,你個老東西白折騰一場,哈哈哈哈……”
沉醉在美妙夢境中的老刀,兒子雙喜什麼時候推門進屋,他一點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