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時空重疊的USJ會場內, 大多數即時戰鬥都是有合理解釋的, 比如說懷疑對方是敵人，對麵確實是敵人，認為彆人在團隊裡的功能和自己重疊所以等同於敵人（？）等等。
但爆豪勝己是個我行我素的男人，他之所以會和自己打起來, 隻是因為一個簡單的理由：他覺得對麵的人很欠打。
這可真是太巧了——你看, 對麵的爆豪勝己·二期也是這麼想的。
雖然兩人所處的時間差並沒有遠到能讓爆豪勝己的個性有大幅度的增長，但他們之間卻相差了一個很大的成長節點，那就是體育祭。
何況，將眼光放長遠一點，直至之後很長的一段時間裡，位於這個世界線的爆豪勝己都不會受到什麼挫折，而二期世界線的爆豪勝己……他不久前還滿頭是血地被自己的幼馴染公主抱過。
儘管公主抱這件事本身是否具備什麼BUFF加成還不得而知, 但在這場戰鬥中, 爆豪勝己·二期的確占儘了上風。
“哦，敵人已經搞定了啊。”心操人使悠哉地踱步到常暗身邊，“不知道這個世界線的記憶會不會被保留。”
由於上次大爆炸毀掉了不少怪物的屍體，一些重要的證據大多也失去了後續調查的可能，尤其是因為水分蒸發, 乾燥皸裂到根本無法進行化學成分提取的生化冷凝管，赤穀海雲對這件事一直耿耿於懷。
“那個，心操同學……”常暗踏陰其實對眼前這一幕（此指爆豪打爆豪）感到非常震驚, 但看著旁邊一臉泰然的心操人使, 又看看不遠處似乎也不是很理解情況, 純粹因為戰鬥而被點燃了熱情的切島銳兒郎，他又覺地內心的那麼點訝異在頃刻間都煙消雲散了，“這種情況……沒問題吧？”
“應該不會吧。”心操聳聳肩，“你看，爆豪不是占上風了嗎？”
“可兩個都是爆豪同學啊……”常暗有些汗顏，“我是說，雖然確實不可能出現兩個爆豪同學，但空中的兩人都和爆豪同學很相近，好像不能輕易判斷哪個是我們的同伴。”
“如果你問同伴的話——現在可恥地抄襲海兔桑的動作把對方的臉往牆上掄的家夥就是。”心操說，“如果你問哪個是爆豪勝己的話——那兩個都是。”
“……啊？”
“不出意外的話，這個會場裡應該充斥著大量‘是我們的同學，但不是我們的同伴’的存在吧？嘛，當然，我肯定是沒有的。”心操的語氣十分微妙，“雖然這種情況也挺麻煩的，不過還是稍微有些不爽呢，簡直像全班約好到一家很難吃的餐廳聚餐，卻唯獨沒叫上我一樣……”
“……”
常暗放棄了想要去了解情況的打算，決定把自己的任務調整為“在赤穀同學趕到前把這個傳送門敵人看好”。
大約過了五分鐘左右，赤穀海雲終於在同學常暗的期許下趕了過來。
“真是的，偏偏是在這種關頭……”赤穀看到這個場麵簡直是一個腦袋兩個大——是的，在體育祭之後，她和幼馴染之間的關係開始趨於正常，也漸漸能夠摸到一些對方的怒點了，但不代表她可以非常從容不迫地麵對這種史詩級（糟糕）的情況，“不要再打了啦，小勝，現在還有很多問題需要我們去解決呢。”
“五分鐘。”爆豪·二期喊了回來，“五分鐘就把這個榴蓮頭搞定。”
另一個爆豪的表情更加炸裂了：“哈？你這個垃圾不也是一樣的發型？！死ね！”
綠穀出久看著會場頂空各種火花帶閃電的兩位幼馴染，弱弱地說道：“感覺一時半會兒是停不下來了呢……”
“是啊，不能指望他們自己了。”赤穀歎了口氣，“麻煩你了，八百萬。”
“好的。”八百萬·二期倒是應和得很熱情——隻不過她跑過來的路線有點奇怪，照理說她沒必要從飯田天哉旁邊經過的，這樣完全是繞了個遠路。
正當綠穀暗自疑惑的時候，他麵前的八百萬·二期用個性早出了一把突擊步/槍。
……是的，突擊步/槍。
綠穀出久在原地滯了好一會兒，迷茫地用手揉了揉眼睛，想要確認是不是今天接收了太多爆炸性的訊息導致了幻覺——結果一睜眼，不僅步/槍沒消失，還多出了一匣子彈。
赤穀海雲接過了突擊步/槍和子彈，在他的注目禮下輕車熟路地上彈，拉開保險，抬起槍管瞄準目標，速度非常快——至少在綠穀的印象中，隻有少數的職業英雄能如此流暢的進行瞬瞄，最後則是兩聲明亮的槍響……
砰、砰——這是子彈的聲音。
啪、啪——這是兩個爆豪勝己掉下來的聲音。
相比起這個世界線的爆豪勝己的愕然，爆豪·二期表現出來的更多是不甘。
“該死……”他（因為麻醉彈的附帶肌肉鬆弛效果而隻能）咬牙切齒道，“還以為能躲過去的……早知道就拿那家夥擋槍了。”
自從在體育祭二期的團體戰上被青梅狙掉了一半的分數之後，爆豪·二期私下就有刻意針對反狙擊的情況進行過特訓……
結果沒想到對方的瞬瞄速度比他想象中更快。
“助、助手小姐？！”綠穀出久差點就破音了。
“不用擔心，是麻醉彈哦。”赤穀海雲安慰道，“彈片也是可溶的，對人體無害，絕對是非常健康安全的彈藥！”
不，問題不在這裡，助手小姐，而是為什麼你放倒小勝的動作會這麼熟練啊……
“要解決的事情還像山一樣多呢。”赤穀海雲責怪地看著倒在地上的兩名幼馴染，語氣有點恨鐵不成鋼，“就算沒搞清楚情況，至少有意識到事情很不對勁吧——而且，小勝真的一點真相都沒有猜到嗎？都這種時候了還在任性，作為英雄預備役，處理事情卻一點也不成熟，都給我躺在地上好好反省一下！”
說、說出來了——！！！
綠穀在心裡驚聲呐喊道。
而且說得超級嚴厲的！麵對小勝都能這麼直言不諱，另一個世界的我居然是這樣有威嚴的存在嗎？該怎麼說呢……
感覺好帥！
就算這麼說對小勝很抱歉——但是好帥！
“助手小姐的槍法好厲害啊！”雖然已經了解了對方的真實身份，但綠穀還是喜歡用這個稱呼，有點亦師亦友的感覺，“難道說，助手小姐的個性和神槍手老師一樣都是‘追蹤’嗎？”
赤穀眨了眨眼睛：“我嗎？”
“誒？”八百萬·二期有些不解，“綠穀同學是有個性的嗎？”
“啊？”峰田露出了比八百萬·二期更不解，“當然的吧，不然也進不了英雄科吧？”
“但是……”八百萬·二期沒有說下去，隻是為難地看了一眼赤穀海雲，似乎有點不確定該不該在這種時候把實情交代出去。
但即便她沒有說完，內心一直藏著一個秘密的綠穀出久也已經意識到了什麼。他睜大了眼睛，幾乎是不敢相信地朝赤穀海雲——位於另一個世界的他看去，那個在他心中封塵已久，始終都沒有能得到解答的問題，終於再一次在他的腦海中浮現。
「……無個性，有可能成為英雄嗎？」
這可能嗎？他這樣想道，儘管當他最尊敬的人給了這個問題肯定的答複——但最後所呈現出的結果，卻是他被賦予了個性，永遠地離開了他曾經所從屬的群體。
綠穀出久傻嗎？當然不，他知道這不是“解決問題”，而是“解決了提出問題的人”，可那時的他是多麼無望啊，如果連歐爾麥特的回答都不能救贖他，他又該怎麼辦呢？隻要有人——哪怕隻有一個人也好啊，不需要予以他什麼幫助，僅僅隻是願意去鼓勵他，承認他的夢想並不是毫無價值的，隻要這樣就可以了……
可是沒有，一個人也沒有……即使是這樣微不足道的願望，離他來說都是那麼遙遠。
真的存在這樣的情況嗎？在無數平行的世界線中，真的有一個世界裡的TA，證明了這個問題的答案嗎？
他緊緊地盯著她看，將她神情中短暫的遲疑和淺淺的歎息都收入了眼中。綠穀甚至都不敢眨眼睛，當他看到她的喉嚨微顫，嘴唇開始嚅動的時候，他已經緊張得忘卻了呼吸。
視線中，那個紅發紅眼的女孩向他們頷首，“我是無個性。”
哢嚓——
那是從綠穀出久手裡掉下去的手機……趕路時赤穀海雲讓他幫忙拿著的。
…………
“也因為這個原因，沒能聯通大家的通訊器信號……真是非常抱歉。”赤穀低下了頭，一副老實認錯的表情，“是我的疏忽，本來應該在第一時間將手機和通訊器同頻，好讓大家進入公共頻道的，幸虧大家都順利來到了主會場，否則我就難辭其咎了……”
“非、非常對不起！”綠穀出久做出了一個標準的90°鞠躬，“是我的錯！都怪我弄壞了助手小姐的手機！”
“嘛，手機的事情暫且不提，畢竟是赤穀少女的私人物品。”儘管極力遏製，但歐爾麥特的語氣裡還是不免帶上了點吐槽的意味，“隻是……到這裡就結束了嗎？”
明顯是跳過了什麼很重要的片段吧？！比如說大家的後續反應啊，為什麼爆豪少年會第二次打起來啊之類的……話說這段情節裡同事的存在感好弱啊，看到學生被槍擊（雖然是麻醉/槍）都沒有一點反應的嗎？
似乎是察覺到了歐爾麥特內心瘋狂刷屏的彈幕（？），相澤消太開口道：“姑且解釋一下，我們之所以沒有乾預，是因為被二期的我們提前預警過了。”
“預警？”
“嗯。”他點點頭，“他們保證過赤穀海雲不殺人。”
“……”歐爾麥特噎了一下，“我是不是已經跟不上時代了……”
“不會啦，實際見到的時候，我們也很吃驚哦。”13號一派天真地回答道，“沒想到現在還有這樣純粹依靠技藝上的鍛煉來獲得實力的學生，真是相當罕見啊。水準也非常之高，我覺得就算以神射手的標準而言也不遑多讓了。”
“這麼優秀嗎？”歐爾麥特也頗為訝異，他多少能預估到對方的槍法不錯，但沒想到竟然能得到這樣高的評價……不對，重點不是這個！你們對學生的要求已經低到隻要不殺人就可以了嗎？
“她有分寸的。”13號·二期覺得自己有必要給自家學生正一下名，“海雲可是持有救助人員資格證的人哦，這種情況也在救援人員的專業素養範圍之內。”
“救助人員資格證？真的嗎？”13號聞言有些驚訝，“這幾乎是史上最年輕的資格證持有者了吧？這麼一想的話，能進英雄科好像也不奇怪了呢……對吧，相澤老師？”
“嘛，就算你這麼問我……”相澤嘖了一聲，“倒不如說，這種事根本沒有什麼不能理解的吧？難道我平常戰鬥是用眼睛把敵人盯死的嗎？”
“也是呢。”13號說，“不過這樣擅長體術的孩子居然會是我的學生啊，感覺真不可思議。”
“才不是！根本沒什麼不可思議的！”13號·二期連忙道，“海雲在救援方麵也很出色，她十四歲就拿到資格證了，評分還是優秀哦！”
“呃？嗯……”
“這裡還是請你更肯定的回答他一下吧。”相澤·二期說，“不然我就會很麻煩了。”
眼看著話題越來越歪，歐爾麥特內心再一次感到了深深的無力。
“好吧，其他的部分姑且就不追問了。”歐爾麥特說，“考慮到效率，我們就專注於解決現有的問題好了。”
“敵人的話，有勞兩位峰田同學和瀨呂同學的幫助，已經全部處於控製之下了。”
“那很好——但問題不是這個。”歐爾麥特指了指還在天上劈裡啪啦發出刺耳噪音的爆豪勝己——兩個都是，“這種情況的起因是……？”
沒等赤穀回答，旁邊的八百萬·二期就搶先道：“因為爆豪同學說了過分的話！”
“就是啊！”麗日禦茶子·二期也大聲說道，“就算爆豪同學說話一直都很不中聽，但這次真的是太壞了！”
“給我在稱呼上作區分啊！”眾人上方傳來了爆豪勝己·二期的怒吼，“而且彆以為我聽不到，大餅臉，你想被爆破嗎？！”
“……總而言之，是我沒能做出有效的阻止，非常抱歉。”赤穀無奈地扶住了額頭，“而且情況其實還在控製之中，隻是為了防止可能出現肌肉溶解的情況，麻醉彈的使用大約還要過三分鐘。而且還有更加快捷的辦法……對吧，明明很輕鬆就能解決問題，卻一直在旁邊看戲的心操君？”
“也不能這麼說啊，海兔桑。”心操慢條斯理道，“畢竟這個世界的體育祭還沒開始，像我這樣功能型的個性，如果被提前摸清了的話，會對這個世界的我很不利吧？”
赤穀不為所動：“所以真正的理由是？”
“看到爆豪同學的臉被暴打很開心。”
……這可真是相當的直白呢。
這個世界的A班學生不約而同地在心裡吐槽道。
“不過，爆豪同學說的話確實有點……”這個世界的八百萬說道，“該怎麼說呢？應該稱得上是相當傷人吧。”
……………………
“無個性？！”峰田實差點沒把自己的下巴收回來，“那剛才的是什麼？魔法嗎？”
“隻是槍法比較準而已。”赤穀笑了笑，“嘛，雖然我自詡在這方麵算是有點天賦，但主要還是勤加練習吧。”
“不是，就算你說得這麼輕描淡寫，也不是那麼簡單的事情吧……”
“沒想到綠穀同學是有個性的啊。”八百萬·二期沉吟了一會兒，目光探究地看著他，“雖然並不是完全相同的個體……請容我冒犯地問一句，綠穀同學的個性是什麼呢？”
綠穀的嘴翕動了一下，艱難地從嗓子裡擠出了一點聲音：“我……”
乾澀而嘶啞，像是刀刃刮過了冬天被潮水凍住的沙粒。
“應該是身體強化一類的吧？像砂藤同學一樣……如果我沒猜錯的話。”
綠穀有些驚訝地看向赤穀海雲——相對的，女孩衝他笑著眨了眨眼睛。
“這居然都能猜到，赤穀同學果然很厲害呢。”八百萬驚歎道，“不過嚴格意義上，綠穀的個性應該比砂藤同學能量更外放一些，不過相對的似乎對本身也有傷害。”
“了解得很清楚呢。”赤穀笑眯眯道，“果然無論在哪個世界，八百萬都是觀察力很強的孩子。”
“誒？”八百萬臉微微一紅，“哪裡，你過獎了……”
“即使是相同類型的個性，也會因為能力閾值的上限而表現出不同的效果，綠穀同學應該屬於閾值過高，導致個性反噬比較嚴重的類型吧？”赤穀撫了撫自己的頭發，“應該也和荷爾蒙有點關係，一般在發育期才覺醒個性的男性都會有這種情況，等到骨架和肌肉組織發育成熟後就會好轉的。”
“原來是這樣啊……”八百萬·二期有些好奇，“所以赤穀以後也還有可能覺醒個性嗎？”
“嘛，這個也很難說。”赤穀回答，“個性世代開始後，男性和女性蛻變性生理發育有了很大的差彆，至少在個性晚覺醒的群體中，男性在發育期的覺醒率會更高，但過了這個期間後就基本不會再有機會了；女性的覺醒率較低，但時間可以持續到二十歲左右，甚至是懷孕期間都有可能哦。”
蛙吹、峰田他們都是第一次聽到這種說法，紛紛忍不住發出驚歎。
“助手小姐……”綠穀看著她，“謝謝。”
“不用那麼客氣，我也隻是轉述了一些醫學雜誌上的報告而已。”赤穀仍是笑著回視他，她的笑容很明亮，而且難得有點孩子氣，讓綠穀一時分不清她到底有沒有懂他的意思。
但她應該是知道的……綠穀想，否則她剛才不會朝他眨眼睛，他還記得女孩深色的睫毛在光斑下忽閃忽閃的，像一隻蝴蝶的翅膀。
“說到底，不還是沒有個性的廢物嗎？”一個聲音忽然響了起來，“既然對個性這麼斤斤計較的話，不如滿懷期待地指望著下輩子的自己能有個性會比較快吧？”
赤穀的笑容略微一滯。
她回過頭——麻醉彈的效果已經過去了，兩名爆豪勝己都在原地活絡著手腳，但這句話一出後，不光是赤穀和八百萬，就連爆豪勝己旁邊的另一個他自己都露出了不敢置信的眼神。
赤穀挑高了眉毛，她身上的氣息沉抑了一點，但還是儘可能讓自己看起來不像是真的生氣了：“你忘了自己剛剛是怎麼掉下來的了嗎？”
“對啊，不要這麼說啦，小勝，太過分了。”綠穀想要勸他，“快點向助手小姐道歉吧……”
“閉嘴，DEKU，煩死了！”
赤穀若有所思地重複了一遍：“DEK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