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山繪穀有點吃驚：“海雲？”
少女一臉懵懂地看著他：“這個名字很奇怪嗎？”
“不, 隻是……”他不禁將眼前的少女細細打量了一番——赤穀海雲的確也是紅發, 但氣質沉穩而內斂，看上去英姿勃勃；而這位“海雲”就要軟綿很多，有一股撲麵而來的甜美氣息，是那種傳統審美上的鄰家少女。
也是, 那個人可是在千裡之外的東京啊, 怎麼可能出現在這裡……
繪穀收回視線，情緒很快平複下來，雖然本來也沒有期待什麼，但心底還是難免生出一絲悵意。
“沒什麼。”他低聲道，“隻是你的名字剛好跟我憧憬的那個人一樣……說實話，你們連發色都一樣。”
“誒？這樣啊。”少女點了點頭，她的反應倒也沒有很慢, 但還是給人一種大腦有延遲的感覺, “真巧呐。”
“但是，她不可能像這樣出現在我眼前的……”繪穀喃喃道。
“是嗎？”少女說，“那你可以去找她呀。”
“我確實有在準備。”聽到有人說道自己最在意的事情，繪穀稍稍提起了興致，“我正在攢去東京的機票！”
“真厲害。”她咯咯地笑了起來, 依舊是那種棉花糖一樣稚氣又甜蜜的笑聲，但聽上去充滿了善意，“那你如果遇見那個人, 想要跟她說什麼呢？”
“我想問她一個問題。”繪穀說, “我……”
話還沒說完, 他的尾音陡然拉長，變成了一個充滿嫌棄的“呃——”
少女順著他的視線向前看去，前麵的十字路口似乎發生了什麼事情，被密集的人流擠得水泄不通。
她眨了眨眼睛，有些好奇：“前麵是有偶像在開簽售會嗎？”
“開簽售會也不會來這種地方吧？”繪穀吐槽，“雖然罪魁禍首也確實和偶像沒什麼差彆。”
“Emmm……”少女盯著處於人群中心、被眾星捧月的青年，認真地想好了一會兒，“啊！是那個吧？個性是空間移動的新晉英雄，最近很有人氣呢。”
遠山繪穀的神情中隱隱流露出不耐：“是啊。”
“啊咧咧？”少女發出了疑惑的聲音，“繪穀碳不喜歡職業英雄嗎？”
“……你是不是有點太自來熟了？還有我是十歲，不是四歲，不要在稱呼後麵加碳。”他說，“我確實不太喜歡職業英雄……不是針對某個或者某部分人，隻是單純不喜歡這個職業而已。”
“真罕見呐。”少女說，“我認識的人幾乎都很想成為英雄呢。”
“不是英雄，是職業英雄。”繪穀認真地糾正她，“它不應該叫這個名字的……超能警察也好，特殊防暴警察也好，為什麼一定要叫英雄啊？這些職業英雄，根本不是真正的英雄……”
他的語氣愈發低落，那種帶著點排斥感的躁意漸漸消融，轉而變成了混合著惱火的迷惘。
可笑的是，連他自己都不知道那股惱火從何而來，他和職業英雄的距離是那麼遠，連他們的後腳跟都摸不到，他們衣著光鮮，自己衣不蔽體，而他居然還在為這些跟他沒有半點關係的事情閒操心……可越是這麼想，那種莫名的怒火就越是不可遏製。
對於遠山繪穀來說，接下來他可能又要聽到一段熟悉的對白，關於“你是不是嫉妒他們”，“你的個性是什麼”，“哦，你是無個性啊，難怪這麼討厭他們”之類毫無意義的屁話。
沒有人相信他是真的討厭這個職業，他們都覺得是因為他注定不可能成為職業英雄，才抱著這種吃不到葡萄的嫉恨說葡萄酸，還洋洋得意地以為自己猜得很對。
然而，以上任何一句話都沒有發生——因為少女隻是真誠地感歎了一句：“超能警察啊，聽上去好帥呢。”
“……哈？”繪穀以一種難以言喻的表情盯著身旁的紅發少女，嘴唇翕翕張張了好幾次，最終隻是乾巴巴地擠出了一句沒用的廢話，“你剛剛說什麼？”
“我覺得超能警察這個名字比較帥氣。”少女也十分耐心地重複了一遍，“繪穀碳不覺得嗎？”
“都說了不要在稱呼後麵加這種小鬼才用的……呃，不對！”他暗自咬了一下舌尖，提醒自己不能再被對方帶偏了，“你難道不覺得我的想法很奇怪嗎？”
“為什麼？”少女說，“用這種具有特殊含義的名詞作為職業的名稱，本來就很奇怪嘛，就像‘監察員’不會被命名為‘跟蹤狂’一樣。”
這個類比……乍聽之下沒什麼問題，但又感覺好像有哪裡不對。
遠山繪穀如此想道。
事實上，他從來沒見過像她這樣的人——一個遲鈍而又充滿了智慧的笨蛋。
他看著熙熙攘攘的人群：“看來得繞點兒路了。”
“唉，為什麼沒有把手機帶出來呢？”少女也露出苦惱的神情，“不然就可以把路障升起來，嚇他們一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