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第九十二章(1 / 2)

[綜]無個性英雄 福袋黨 13113 字 4個月前

鯰川剛走到醫院門口, 就看到了一群紮堆的記者。

這一次應付他們的不是清秋院, 換成了雨宮……自從上次采訪被迫回答了一堆針對赤穀海雲的問題還被各種報道引用後,清秋院亞空就徹底變成了一個自爆雷。

“如果再有哪個弱智敢問我這些問題,我就在頸動脈上劃一刀噴那個人一臉血,說到做到!”

鯰川他們都相信這位同事是一位言出必行的人——當然, 清秋院私下雖然時常有情緒化的舉動, 但在大事上總是很擅長忍耐,那次采訪的情緒失控實在摻雜了太多外在因素,他們對此都能理解。

“是瘟疫醫生!”

一個記者發現了他,對此鯰川做好了準備,但是那麼多人突然一擁而上的氣勢還是有點震住了他。直到這時候,他才有點理解13號為什麼一貫不喜歡接受媒體采訪了,儘管能提升職業英雄本人名氣和公信榜排名, 但被一群虎視眈眈的禿鷲圍住確實十分糟糕。

一支黑色的話筒伸到了他臉前, 幾乎戳到了他的鼻子——鯰川懷疑要不是收音會受影響,對方會直接把話筒塞進他嘴裡:“對於你的同事英雄亞空在采訪中的發言,請問你有什麼看法嗎?”

“赤穀海雲自從恐怖襲擊之後再也沒有露麵,請問你知道她在哪裡嗎?”

“她授意當天參與救援的職業英雄們可以通過暴力威脅的方式迫使遇難者聽從指揮,這是真的嗎?”

“眾所周知, 赤穀海雲是13號的學生,請問赤穀海雲的做法是否也意味著13號的教學理念有什麼問題呢?”

無數隻話筒被舉到他麵前,各自都套著五顏六色的防噴套, 像是一大捧嬌豔綻放的鮮花, 然而鯰川寧可他們舉一束白菊對著他——是的, 在他劃開頸動脈用血噴他們一臉之後。

“請不要乾擾到醫院的正常秩序。”鯰川勉強壓住了火氣,他的目光穿過擁擠的人群短暫地與雨宮對視了一下,然而對方隻是無奈地搖了搖頭。

鯰川從她無聲的歎息中讀到了一絲愁苦,他能明白對方的心情——曾經一起並肩作戰的同伴正躺在醫院裡,而他們隔著那麼近的距離,想要安安靜靜地見上一麵卻是那麼困難。

“對於公眾所關注的各項問題,我們會在更正式的場合予以答複。”他說,“還在,還請諸位……”

話音未落,不知道是誰大喊了一聲。

“是英格尼姆!”

鯰川愣了一下,轉身看去——身著常服的飯田天晴正拄著拐杖慢慢朝這裡走來,他的家屬(一個和他長得很像的年輕小子)小心翼翼地跟隨在他身邊,在注意到他的視線之後,對方似乎有些拘謹起來,躊躇許久,最終以一個不會太過鄭重的幅度朝他鞠了一躬。

鯰川記得他——飯田天哉,是赤穀海雲同班的班長。因為受13號的影響,他們對團隊裡那位年幼的小姑娘總有一種長輩般的過度關注,雄英高一A班所有同學的名字他們都熟記於心。

圍著他的記者們熱情地擁了過去,顯然禿鷲們聞到了什麼美妙的腐肉氣味。

作為和13號一同受到襲擊的職業英雄,飯田天晴也是人們十分關注的對象,雖然傷情並不如13號那般危及生命,但也頗為嚴重,即使接受了個性治療也需要度過漫長的複健期——而這也讓鯰川更加無法理解他的來意,現在忽然進入媒體的視線中,對他來說著實不是一個太好的選擇。

“英格尼姆先生,自從受到英雄殺手的襲擊後,你已經很長一段時間沒有對外交流了。請問這次的傷情是否對你日後的職業生涯有所影響呢?”

飯田天晴非常平靜地回答:“通常來說是的。眾所周知,過去幾乎沒有職業英雄能從英雄殺手的狩獵下存活,在這裡我必須非常感謝我的同事13號,如果不是他在遇害後堅持用個性逼退了對方,或許你們隻能在我的墓碑前采訪我的家人了。”

“你的意思是傷情並沒有嚴重到會危及職業生涯的意思,是嗎?”

“目前的一切都在可控範圍內……當然,在度過複健期之前,我會暫停作為職業英雄的各項活動。”飯田天晴說,“我知道諸位還有不少問題要問,在此之前,可否允許我發表幾句個人想法?”

記者們既沒有答應也沒有反駁,卻又不約而同地把話筒伸得更近。

“我知道這幾天很多人度過了一段煎熬的時光,災難餘後的陰雲依然籠罩著這個國家,很多無辜的人死去了,很多年輕的家庭就此破碎。”他說,“很遺憾,這次救援我並沒有參與其中,不過是一個微不足道的旁觀者,我看著很多往日的同伴們走進災難現場,他們有些成功帶著遇難者返回,有些失敗了,有些則再也沒有回來……”

一個記者打斷了他:“你是在呼喚人們對英雄這個職業表示更多同情嗎?”

飯田天晴並沒有生氣,他本就以溫和友善的形象示人,但從未像這樣展露出大海一般包容的氣質,他朝那位記者禮貌地笑了笑,而這個笑容幾乎在頃刻間就讓對方感到了愧疚。

“當然,我不否認職業英雄需要承擔更多責任的觀點,因為我們確實享受著比常人更多的尊敬。”飯田天晴說,“但我們也不是完美的人,其實我也不覺得自己值得這樣的尊敬……甚至很多時候,當我決定去做某件事情時,在心底我並不確定自己一定能做到,就好像這次被英雄殺手狩獵的事情一樣——儘管我希望自己能像電影裡那些了不起的英雄、特工一樣戰勝敵人,但現實是我和13號都隻能期盼著對方會活下去,除此之外我們沒有資格奢求太多。”

“既然沒有把握,又為什麼要去做呢?”另一個記者開口,問題依然尖銳,但語氣卻比之前弱了許多,“隻是為了滿足內心的英雄情結嗎?可有時心懷著美好的憧憬並不意味著能做好。”

“答案其實很簡單。”飯田天晴認真地看著他:“因為還有人在期待著我們。”

聽到這個回答,那個記者倏地一怔,嘴唇嚅動了幾下,但最終沒再說什麼。

“最初我心中確實有不少美好的幻想,當現在也有,可能是因為我作為英雄還不夠成熟吧。”他說,“然而很可惜,因為傷病的緣故,無論是我,還是13號,我們都需要暫時離開一段時間,但我們都不會背棄最初宣誓成為英雄時的諾言——當一個人需要英雄時,就趕到那個人身邊去,我們承諾過這些,所以我們會做到,但當英雄們因為某些原因而被迫退居二線時,也請大家能給脫下製服的我們一些休息的時間,這是我最誠摯的請求。”

說完,他朝記者們深深地鞠了一躬,他的弟弟飯田天哉也隨著他一同彎下了腰,這隻是這個國家最傳統的禮儀,卻讓現場幾乎所有的記者都感到了一絲無措。

鯰川看著這一切,他不確定有多少人是真的被打動,又有多少人隻是單純順應氛圍而沒有開口,但現場的氣氛確實恢複到了一個讓他安心的狀態。

飯田天晴沒有繼續發表什麼言論,隻是杵著拐杖朝他走來,熙熙攘攘的記者們不自覺地給他讓出了一條路,他便像摩西分海那般來到了醫院的門口,停在了鯰川和雨宮麵前。

“能帶我去看看13號嗎?”他溫聲問道。

“當然。”說到這裡,鯰川停了一會兒,許久才繼續道,“……謝謝你,英格尼姆。”

在飯田天晴的這番發言後,至少最近這段時間裡,應該不會有太多人來醫院打擾他們了。

“隻是做了我應該做的……抱歉,這幾天我的消息太閉塞了,如果不是天哉忍不住請求了我,可能我現在都不知道外麵已經變成了這副樣子。”飯田天晴歎了口氣,“那個叫赤穀海雲的孩子還好嗎?”

“海雲她……”鯰川垂下了眼睛,“她也在做自己應該做的事。”

×××

歐爾麥特難得和夜眼發生了爭吵。

“你應該早點告訴我。”歐爾麥特嚴肅地說道。

此刻,他看上去終於不再像是人們印象裡那位總是麵帶笑容的神明了——哪怕是對歐爾麥特的任何事物都極為上心的夜眼,也已經基本記不清對方上次這麼生氣是什麼時候了。

“冷靜,歐爾麥特,就算我再早告訴你幾小時,飛機永遠也隻有那麼快,而你也不可能衝進報社把那些稿子全部撕碎。”夜眼與他保持著一個身位的距離,“另外,你確定要用這副表情去麵對外頭的媒體嗎?”

“……我不確定,夜眼。”歐爾麥特的語氣低落下來,他終究沒辦法對自己的助手兼老朋友發泄情緒……事實上,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能向誰發泄,這讓他感到更加挫敗了,“可現在的我沒辦法對任何人露出笑容。”

“所以你就這麼匆忙地在沒來得及讓我們隱瞞行程的情況下中斷治療趕回了國內,哪怕你其實不確定自己要不要把這張臭臉露給全國的觀眾看。”夜眼麵無表情地說完了以上這一大段話,“你有想好該怎麼善後嗎?”

“……對不起。”

“希望你能對這次冒失的行動有所反省。”夜眼推了推眼鏡,鏡片上映著機場白色的頂燈,這讓他看上去有些不近人情,但語氣卻又是平和的,“歐爾麥特,你不覺得自己在這個女孩身上投入了太多關心嗎?”

歐爾麥特的表情滯了一下:“什麼?”

“你明顯在移情,你在赤穀海雲身上看到了年輕時的自己,所以當她被這個世界所傷害時,你就會格外感情用事,因為你不希望那孩子重蹈覆轍。”夜眼毫不客氣地說道,“即使那個女孩在處理這些關係時明顯比當時的你成熟很多。”

歐爾麥特有些無奈:“夜眼……”

“放鬆一點,歐爾麥特,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你要試著去相信她。”

“我會的,夜眼……但不是這次。”歐爾麥特說,“她還那麼年輕,這些不是她應該承受的。”

“問題就在這裡,她在你心裡還是一個小鬼。”夜眼歎了口氣,“你對那個女孩的偏愛反而蒙蔽了你的眼睛。”

歐爾麥特剛想回答,一陣嘈雜的腳步聲接踵而至。

一支話筒映入眼簾:“歐爾麥特先生,據說您近期離開國內去執行任務了,為什麼會突然決定回國呢?”

歐爾麥特一時有點沒反應過來,但多年應對媒體的經驗還是讓他反射性地說了一些應付的話:“因為一些特殊原因,暫時不方便對外透露。”

“是因為吉成株式會本部的恐怖襲擊嗎?”

“有一點關係,但不完全是。”他說,“很抱歉當時我不在國內,對於那些在災難中逝去的無辜生命,我感到非常難過。”

“所以您已經聽說了赤穀海雲的事情嗎?”

歐爾麥特勉強算是平靜的表情終於因為這個名字而有了一絲崩裂,他不確定自己嘴角上揚的弧度還算不算是一個微笑,但他清晰地感覺到了麵部肌肉的緊繃:“是的。”

“能發表一下您的看法嗎?”一位記者問道,“眾所周知,您的個性之強大遠超現役的所有英雄,許多年輕人也是受到了您的感召才會選擇走上職業英雄的道路,想必赤穀海雲也是……”

“她不是。”

大概是沒想到歐爾麥特會打斷他,那名記者愣住了:“誒?”

旁邊的夜眼頭痛地歎了口氣,但終究什麼也沒有說。

“她是一個很有自己想法的孩子,知道自己在做什麼,該做什麼,這種品質在這個時代很珍貴。”歐爾麥特說。

“您很欣賞她嗎?即使她指使其他英雄對遇難者進行暴力脅迫?”又一個記者突破了重圍,來到了他麵前——歐爾麥特看著她塗抹著深紅色唇膏的嘴唇張張合合,看上去頗有氣勢,她咄咄逼人地與他對視,“您是受到大家尊敬的和平象征,請不要為了顧及雄英高中的顏麵故意說一些模棱兩可的話。”

歐爾麥特原本有很多怒氣壓抑在體內,但當那麼多道視線包圍著他時——尤其當他意識到這些視線中蘊藏著的陰鬱,意識到這股最初被刻意引導的憤怒終於變成了一場蔓延全國的心靈瘟疫,意識到一切都在走向失控,當恐懼占了上風,這個一直生活在高壓中且善於忍耐的國家的民眾終於潰不成軍,任由理智在地獄的儘頭焚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