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春姑娘看不過去了,撲過去,伸手將糾纏在一起的父母親拉開。
然而沒過多久,武氏又對著錢伯鋪天蓋地地拍打。
雖然錢伯沒還手,但打著疼,他還是知道拿手格擋。
“好了,父親,母親,你們兩個住手吧”錢春姑娘本來想阻止兩人,所以拍下桌子什麼的,結果還把手拍紅了。
聽到女兒輕微的疼叫聲,武氏轉過臉來,伸手拿過女兒的手,“春兒,沒事兒吧,疼不疼”
錢春姑娘咬著下嘴唇,將手迅速地縮回,“母親,你和父親還要吵多久才肯罷休啊”
她說著,忍不住哭了起來。
武氏和錢伯對視一眼,麵帶愧疚地走到女兒錢春的身旁。
“春兒,今天這事兒,多虧你了,要不然你大舅他鐵定一輩子都不來了”
錢春姑娘聽到這話,就煩心,“母親,你彆說了,你以為今天這事兒就完了麼,現在鄉裡鄉親的,誰不看我們笑話”
武氏不樂意了,撅著嘴巴,坐下去,“這怎麼能是看我們笑話呢,那風丫頭當著眾人麵,為難你大舅他們,現在村民們指不定怎麼想她呢”
“嗬嗬,她,母親還好意思說。”錢春姑娘不淡定了,著急地立起來,“就算人家當著麵為難大舅,人家也有理兒。之前我就同你說過,大舅來時,不要把家裡麵那些壞習慣帶過來。這吃酒吃酒,大家一起吃高興了才叫酒。你看,他們倒好,菜還沒上,就和孩子把吃的搶完。這誰遇見,會高興了我看風姑娘發那火倒是發得對,就該讓大舅舅他們知道,這做人的本份”
錢春姑娘有出息,嫁到了縣城裡邊,又因為為人聰明,所以深受婆家喜歡。這武氏一直是以大女兒為傲的。因此女兒錢春一發火,她自己都不好意思了。
“春兒,你彆這麼說你大舅,當年要不是你大舅照顧母親,母親早就餓死了,他會有那樣的習性,不就是因為以前沒飯吃,餓得麼”
“母親,春兒不是這個意思。大舅當初的確過得很苦,可是可是現在生活已經好了,既然咱們的生活好了,那就不能再像以前,動不動就搶吃的。給人看見了,還以為是大街上的乞丐呢。”錢春懊惱地抓了一下頭發,生著悶氣進屋了。
女兒把火氣發給武氏,武氏便也氣不過,把火發給了錢伯。
進屋的時候,她伸出手,對著錢伯指指點點,“你你看看你做的好事兒”
錢伯委屈地走了兩步,坐在小板凳上,他兩手兜著袖子,煩悶地自言自語,“這事兒怎麼能怪得上我,若不是我請風家來,你們能有二十兩銀錢什麼事兒都說我,什麼都是我的錯,我我招誰惹誰了”看著院門,錢伯喋喋不休。
雖然這酒席過後,風鈴兒成為了田水村民飯後的談資。但是言論也不全部是偏向武家的親戚的。事實上,風鈴兒的做法,隻是為自己討回公道。再說,坐在桌子上吃飯,還沒吃就被人搶了,是個人都會發火
“哎呀呀,這楚神醫的媳婦兒不能惹啊,以前拿掃帚打人,後來拿刀威脅付財主。現在又在酒席上,大鬨大吵。真是一個厲害角色,咱們以後可彆得罪她”一阿婆小聲地敘道,“我還在想嘞,你說那花婆去放火,會不會沒放成,被他們夫妻倆給殺了啊,要真是這樣,那花婆就可憐了。”
另一個阿婆跟著搖頭,“不可能啊,咱們上次認真看了,他們兩口子那竹屋可是有燒傷的跡象”
另外一個阿婆聽了也歎氣,“你這麼一說,也是啊,那那花婆到底去哪兒了呢,聽說那小牛三,找遍了任何一個地方,就是什麼影子也沒有找著啊”
“照你這麼說,我還真懷疑那花婆是不是被”
她剛要說,聽見的風鈴兒抬著手咳嗽兩聲,熱情的打招呼,“兩位阿婆,八卦聊起來,有沒有趣啊”她湊近,眯著眼睛,笑得開心,“其實啊,那花婆已經死了,因為做了虧心事兒。所以一不小心下山踩滑了,被石頭絆下了小河溝。你們也知道,這人在河水裡泡爛了,泡漲了,可是會發出惡臭的。嘖嘖,你們說,這做了虧心事,動不動就在彆人後麵嚼舌根的人,是不是也特彆容易沒命啊”
她在隨意講述花婆淒慘的事情的時候,語氣佯裝地陰瑟瑟的,讓聽了的阿婆跟著顫抖,全身止不住地害怕。
風鈴兒看著她們瑟縮著的表情,心中得意,眉目揚了揚,調轉腦袋,背著背簍快速的離開了。
那個時候,風鈴兒覺得為自己出了一口惡氣,結果事與願違,兩個阿婆聽了風鈴兒的話,真就把這事兒在村子裡胡傳。傳得村裡麵的族長都跟著相信了,還帶著人,將風鈴兒叫到跟前問,“風鈴兒丫頭,你快說實話,花婆她到底掉在河裡哪一處啊”
“什麼哪一處”風鈴兒聽得有些懵。
“你不是跟鐘嬸她們說,花婆跑下山,摔進河裡麵了麼”族長麵露疑惑,“快跟爺爺說說,花婆究竟掉在哪裡了。如果真掉進河裡,我也好去將人帶回來啊”
我去,不會吧,這些人真以為自己杜撰的故事是真的
“那個我是說的假話,是故意故意嚇鐘嬸她們的,誰讓她們老是嚇我呢。再說了,族長爺爺,就算花婆真在河溝裡,這麼多天了,早就屍骨無存了。怎麼怎麼還會在這河裡呢”
身後的阿婆看風鈴兒極力阻撓,便覺得有貓膩,“風姑娘,你你這麼著急做什麼,是不是花婆的屍首就在前麵啊”
風鈴兒哭天喊地,“老天爺啊,睜大眼睛看看吧,平時我沒少拜你啊。你一定得給我一個公道啊”
族長泄氣了,看了她一眼,“風姑娘,彆喊了,老夫要找人下河尋找了”
既然勸不過,那風鈴兒也不想給自己找事兒做。反正在她心裡,她篤定,花婆沒有死在河裡。
畢竟是自己挖的坑把花婆埋了的,自己心裡清楚得很。
是以,她一點兒也不著急。
任由對方在河裡瞎子摸象。
然而沒過多久,河岸上有人叫了一句。
“撈到啦,撈到啦。”
阿婆們聽到,紛紛聚集在一起,過去看,隻發現河水裡,有一具女屍。
麵目全非,實在不知究竟是何人的屍體。
想著風鈴兒自己編的那些話,立馬指認道,“族長,這風姑娘剛說花婆掉在了河裡,結果就真在河裡了啊。”
有人小聲嘟囔,“會不會是風姑娘把人推下去的”
風鈴兒看她一具女屍,跟著咆哮大哭,“我的娘啊,死者啊,你怎麼能夠死得這麼冤枉啊”
族長聽了,同村民麵麵相覷,走過去,盯了她幾眼,甚有些納悶,“你你在哭什麼”
“還能哭什麼,當然是哭自己的命不好了”風鈴兒一張梨花帶雨的臉頰上,遍布憂傷,“族長爺爺,你說,當時鐘婆她們擺談我,故意冤枉我,說花婆失蹤,跟我有關。我一時氣不過,就胡亂說了兩句話。結果結果哪裡知道就撞上這河裡真有女屍呢。這死者生前被人推進河裡,已經夠慘了。沒想到還要讓真正的凶手逍遙法外”
族長眯著丹鳳眼,周邊魚尾紋眨了眨,“這話什麼意思”
“還能什麼意思,爺爺,清者自清,濁者自濁。這女屍一具,隻能說有人死在了河裡,怎麼能夠立馬篤定,她就是花婆呢,她一定就是被我殺的呢,嗚嗚嗚嗚”一邊哭,還一邊抱著族長的小腿,“族長爺爺,鈴兒以前就總是被人冤枉。這些您是知道的啊。您一定要看在以前我救您孫女兒的份上,為我申冤啊,嗚嗚,嗚嗚”
族長看風鈴兒跪在岸邊,抱著自己的小腿哭得傷神,便轉過眸子,衝著村民道,“風鈴兒丫頭這話說得沒錯,興許真不是花婆呢。算了,還是等我報官,查一查這女屍是誰,再做定奪吧”想著當初風鈴兒不顧性命之危,拯救他孫女兒的恩情,族長便伸手,將風鈴兒拉了起來,“風鈴兒丫頭,既然你沒有做過這種事兒,老夫我也不會隨意冤枉你的。”
風鈴兒喜笑顏開,雙手合十,道謝,“多謝族長爺爺,您真是天底下最善良的人了,嗬嗬。”
“過獎過獎了。”族長笑著同身旁的村民說了下,然後大家夥立馬將這女屍用破草席子裹住,抬到了寬闊的地方。
在第二天一早的時候,就將鎮上大人叫了過來。
這大人拿著帕子,捂著鼻子,“這麼臭,看來死了很久了”回頭看師爺,“咱們衙門的仵作叫上了沒”
“他回家了,還有一陣子回來。”
“那怎麼辦”
那師爺愁眉苦臉地望了一眼女屍,笑著說道,“這樣吧,大人,咱們縣衙新來了一名仵作,要不然讓她試一試”
“你說那個姑娘啊”大人質疑,“她看起來那麼小,能行麼”
“不管能不能行,咱們試一試才知道。況且小的聽說,前不久,那小姑娘同咱們鎮上的老江頭比試,還贏了呢。”
老江頭在鎮上乾仵作這一行少說也有三十年了,被一個二十來歲的小丫頭比了下去,自然是一件可以拿來提及的小事兒。
“那好,你就去把那姑娘叫來田水村看看吧”
“好嘞。”
師爺接受了大人的命令,立馬吩咐捕快,下去請水姑娘了。
等了大半個時辰。
人才請過來。
朦朧煙雨中,那人露出了個相貌。瓜子臉,高鼻梁,櫻桃小嘴,彎彎的眼睛,手上戴著一串鈴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