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認錯恩人,送錯禮,民女生氣。”
蕭鈞卻眉頭緊鎖,目光如注,唇角抿直盯著沈筠曦。
沈筠曦的態度說不好,也絕說不上壞。
聲音輕飄飄,麵上卻帶了些無所謂,似是就是敷衍他,順著他的話說。
蕭鈞煜握了握拳頭,心中難以明喻的失落,鋪天蓋地的無力感。
總覺得如同有一層紗隔在他和沈筠曦之間。
他與沈筠曦的每一次問答,都如隔靴搔癢。
“孤現在認清了救命恩人。”蕭鈞煜深吸一口氣,目視沈筠曦道。
沈筠曦渾不在意點了點頭,卻沒有看蕭鈞煜,他目光落在池中的錦鯉上。
零星的雨滴落下,池麵蕩開層層漣漪,錦鯉時而沉進池底,時而浮出水麵。
黃城根玉帶河中的錦鯉都是皇家投的魚苗,紅色、金黃色、湛藍色的錦鯉,色彩絢麗,花紋多變,體態翩然,看著賞心悅目。
沈筠曦看得有些出神。
水光浮動,鱗片上閃著好看炫目的光,一個跳躍,濺起一串水珠。
沈筠曦忙抬手遮住麵頰,一道陰影投下。
沈筠曦抬頭。
蕭鈞煜一張俊美無儔的俊顏疏淡清冷,抬袖掩著沈筠曦的麵頰,眉目疏淡清冷將她整個人護在了池水之外。
一股清雅的鬆竹木香侵入口鼻,沈筠曦微微蹙眉。
蕭鈞煜眸光閃了一下,退開一步,到沈筠曦一步遠的位置。
遠了那清雅的木質香,沈筠曦柳眉放舒展開,她揮手,衣袖在空中劃過一個圓潤的弧度。
一把黃色的小米撒下,輕盈落在池麵上,轉瞬被錦鯉食儘。
“是沈姑娘救了孤,那日沈姑娘的救命之恩孤沒齒難忘。”蕭鈞煜一字一頓說道。
“救命之恩孤當銜環結草相報。”
“行,那就給沈家送份丹書鐵券。”沈筠曦驀然抬眸,明眸善睞,烏溜溜的水眸睇著蕭鈞煜。
蕭鈞煜眸光幽邃。
沈筠曦冷嗬一聲,唇角綻出一抹帶嘲諷的笑意,沉魚落雁的嬌顏攸得冷下來,如同覆了一層寒霜。
“怎麼,太子殿下覺得銜環結草要報的救命之恩,不值得一份丹書鐵券?”
丹書鐵券,傳於無窮,始於前朝,皇帝給極大功勳之臣的賞賜,傳於後世的優待和免罪憑證。
“那太子殿下就不要次次將救命之恩掛在嘴邊,說著什麼銜環結草,無以為報,虛偽!”
沈筠曦的眼睛是極好看的杏瞳,黑白分明,澄澈如泉,蕭鈞煜心中讚過很多回。
此時,沈筠曦眼眸中不加掩飾的嘲諷讓蕭鈞煜呼吸一滯,脊背愈發挺拔。
喉結緩緩滾動,蕭鈞煜凝視沈筠曦想要開口。
“黃白之物我家多的是,太子殿下不必再送。”沈筠曦脆生生截住了蕭鈞煜的話,悠悠道:
“若是隻有金錢,原來太子殿下的一條命,不過無此。”
她又輕笑了一聲。
“孤是說明日會將丹書鐵券送至沈府。”蕭鈞煜道。
沈筠曦心中一直懸著的那口氣終於鬆了下來,她緊捏著圍欄的纖纖玉指也終於鬆開,一時指腹露出了清白。
上世,兄長沈筠曄為她多次和太子殿下起衝突,受了責罰,父親也因為她似乎和皇上鬨了不愉快,也被罰。
父兄皆瞞著她,還是有零星的話傳到了她的耳裡,這世,若能拿到丹書鐵卷,於沈家也是一個保障。
“謝太子殿下。”
沈筠曦唇角綻出了彎彎的弧度,杏瞳裡也漾起了真心實意的笑容,她像模像樣給蕭鈞煜福了一個禮。
蕭鈞煜看著沈筠曦眉梢眼角的笑意,唇角繃直弧度有一瞬的舒緩。
寒風起,斜斜一陣涼風,淅淅瀝瀝的春雨潛入涼亭。
潮氣撲在蕭鈞煜麵上,他下意識眉睫垂了下來。
餘光瞥見沈筠曦肩膀瑟縮一下,蕭鈞煜心中一動,將身上的外衫退下。
他步子向前邁了半步。
“我不需要。”沈筠曦從長椅上站起身,避開了蕭鈞煜遞過來的外衫。
蕭鈞煜的手空懸在空中。
半響,手臂收回,外衫垂下,環佩碰撞,蕭鈞煜垂下眸子,看到了腰間掛著的紅珊瑚玉佩。
蕭鈞煜將玉佩抓在手裡,清冽的眸光攸得緩柔和,暈出溫情脈脈:“沈姑娘送的這個紅珊瑚玉佩,孤很喜歡。”
“我看看。”沈筠曦突然道。
蕭鈞煜見沈筠曦願意同他說話,唇角情不自禁翹起一個微不可查的弧度。
他骨節分明的手指解下腰間的紅珊瑚玉佩,遞給沈筠曦,猶豫一瞬,輕聲道:
“你選的刻紋,孤很喜歡。”
“我的東西,我可以做主不?”沈筠曦指尖翻了翻紅珊瑚玉佩,抬眸問了聲。
蕭鈞煜眸光脈脈含情,聲音磁雅如清泉激石:“自是可以。”
他眉目含情,抬眸凝視沈筠曦,黑曜石的鳳眸似是映入了星光點點,一時俊朗非凡。
沈筠曦睇了蕭鈞煜一眼,唇角慢慢勾起,瀲灩的杏瞳流光溢彩:“紋刻確實精美絕倫。”
美目流盼,莫不如是。
蕭鈞煜心房一顫,似被電擊,心臟酥酥的,他唇角慢慢彎起。
沈筠曦唇角噙著笑意,纖指捏著紅珊瑚玉佩慢慢抬起。
玉佩遞至眼前,蕭鈞煜去接。
玉佩卻驀地在空中劃走,沈筠曦素白纖細的手腕微微一顫,玉佩在空中蕩出一抹圓潤的弧線。
自下而上,又朝下,赤紅色一抹暗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