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姑娘,我隻遣了一次李院首,是太子皇兄求父皇讓李院首隔日為沈公子看診,而春搜時,我不過為沈姑娘擋了不致命的一劍,卻是皇兄斬殺所有刺客,多次舍命救沈姑娘。我,不敢居功。”
沈筠曦驀得一怔,神色怔忪。
蕭和澤將深埋在心底的話一口氣說完,無顏再麵對沈筠曦,點頭後,轉身離去。
一抬眼,卻看到了禁衛軍身後,一襲金羅蹙鸞錦袍的蕭鈞煜,眸色疏淡看著他。
蕭和澤怔一瞬,又回眸看了眼怔在當場的沈筠曦,勾唇,眼裡飛快得略過水光,他恭敬行禮:
“皇兄。”
蕭鈞煜微微頷首,目光卻凝在沈筠曦麵上。
蕭和澤咽下喉嚨中的酸澀,又朝蕭鈞煜福禮,朝禁衛軍點頭。
坐上馬車,蕭和澤拿出袖中的書卷,筆走龍蛇,字跡俊挺而堅毅,上書《雍州雜記》。
蕭鈞煜的字跡,這是蕭鈞煜在雍州三年的所見所聞,親手所寫的雜記。
蕭和澤手指發白攥著這本雜記,後腦勺靠在廂壁上,又想起了今日他向蕭鈞煜求問,那個一直壓在心裡的疑問:
“皇兄擅長蹴鞠,為何三歲後,不再人前蹴鞠?”
蕭鈞煜眸色淡淡,雲淡清風道:“不喜罷了。”
蕭和澤失魂落魄離開東宮,後福明追上他,將《雍州雜記》交給他:“太子殿下囑托奴才將這本雜記交給二皇子。”
蕭和澤再次向福明求問。
“其實,二皇子執著這個問題時應有答案。”福明朝蕭和澤頷首,轉身離去。
蕭和澤靠在廂壁上,仰頭,淚流滿麵:他當然心有答案,三歲生辰那日,太子殿下贏了他的球,他哭得傷心欲絕,抱著皮鞠對蕭鈞煜大吼:
“皇兄事事比我強,為何不能讓我一項。”
從此,太子殿下蕭鈞煜在外從不蹴鞠,文武百官曾扶額歎息皆道太子此項不如二皇子,蕭鈞煜神色清清淡淡,也從不解釋。
太子殿下一直克己複禮,仁善兄友,是他與他的母妃貪心不足,咎由自取。
蕭和澤握著手中的書卷,仰頭,哽咽難鳴。
……
沈府正門,蕭和澤、禁衛軍和下人們不知何時儘數退卻,僅剩下沈筠曦和蕭鈞煜遙遙對望。
沈筠曦望著蕭鈞煜豐神俊朗的容顏,春搜被行刺的場景浮現在眼前。
黑衣人劍意淩厲,朝她刺來時,她退無可退,眼睜睜看劍尖朝她喉嚨刺來,是蕭鈞煜揚手飛擲一隻短箭,殺了黑衣人。
蕭鈞煜救了她。
她許是不想承認虧欠蕭鈞煜,又許是太害怕不敢直視的畫麵也變得清晰,彼時,餘光中,蕭鈞煜分心時,黑衣人一劍刺入蕭鈞煜心口。
蕭鈞煜麵容冷肅,抬手抓住刺客手中的斷刃一擰,將刺客甩出,殷紅的鮮血駭得沈筠曦當即閉上了眼睛。
昨日蕭鈞煜心口觸目驚心的傷口,是蕭鈞煜為救她受了致命的傷。
春搜的刺客劍法淩厲嗜血,多次,沈筠曦都以為必死無疑,她瑟瑟發抖,是蕭鈞煜身影如電,與刺客纏鬥還抽身護她,一次一次將她身邊的刺客引開,拚命搏殺。
最後避無可避的那一劍刺來時,她被蕭鈞煜抱在懷中,蕭鈞煜攬著她旋轉,脊背對著閃著寒光的劍。
是蕭鈞煜想用脊背為她受那一劍。
所以……沈筠曦眼裡不知何時盈滿清淚。
她一直不想虧欠蕭鈞煜,她振振有詞自己與蕭鈞煜扯平了,其實,她早在春搜之時便欠了蕭鈞煜幾條命。
隻是,她一直回避,一直不願意承認,所以大腦也自動規避這段記憶。
“曦曦。”
輕柔的呼喚將沈筠曦從怔忪中拉回。
蕭鈞煜星目如墨,眸光擔憂而專注凝視沈筠曦,眼瞳似是盛滿了心疼,他抬手,骨節分明的手懸在半空中。
他想為沈筠曦拭去淚珠,卻手指在空中停滯一瞬,複又放下。
“怎麼哭了?”
“為什麼不告訴我?”沈筠曦怔怔問。
“什麼?”蕭鈞煜眸光困頓,輕聲問。
沈筠曦手臂抬起,纖細瑩白的指尖輕輕點在蕭鈞煜的心臟處。
蕭鈞煜眉宇倏得蹙起,額角飛速得沁出一層細密的冷汗,微微倒吸一口冷氣。
卻沒有躲閃,立於青鬆,任沈筠曦指尖輕觸。
“為什麼不對我說,這傷是為我而受傷。”
沈筠曦眼裡微紅,一滴淚珠順著膚如凝脂的麵頰滾落。
蕭鈞煜心中揪痛,猶豫一瞬,又抬手,用指背翼翼小心為沈筠曦拭去淚珠,風輕雲淡道:
“不是什麼大事。”
淚珠不受沈筠曦控製,簌簌而落,蕭鈞煜用手指擦拭,卻擦不斷那斷了線的淚珠。
望著沈筠曦淚花帶雨的雪頰,蕭鈞煜喉結緩慢滾動,朝前邁了半步,凝視沈筠曦,喉結又朝下滾了滾。
蕭鈞煜手撫上沈筠曦的麵頰,將她的下巴微抬。
緩緩低首。
菱唇在沈筠曦的額心落下一吻,輕而柔,蜻蜓點水,卻柔情似水。
蕭鈞煜手捧住沈筠曦的麵頰,自上而下凝視沈筠曦,深情的鳳眸如同夏日閃爍著繁星的夜幕,他聲音低磁悅耳
“彆哭了,你哭,孤心會痛。”
蕭鈞煜牽著沈筠曦的一手,輕輕貼在他心臟處。
怦怦怦,沉穩而有力的心跳,熾’燙的溫度透過單薄的錦袍燙得沈筠曦手指一顫,忙退一步,抽出手,不自在轉開眼。
“太子殿下今日來找我何事?”
手中空蕩蕩,心臟也空蕩蕩,弄丟沈筠曦的恐怖讓蕭鈞煜情不自禁追逐沈筠曦的手。
如同上世,沈筠曦總喜歡牽住他的手,十指相扣。
再次將沈筠曦溫軟的玉手握在手心,蕭鈞煜心中的惴惴方緩了幾分,他輕聲回問:
“聽說你身子不適,不能參加明日的端午宴,孤有些擔心。”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點點疏林3瓶;Winnie2瓶;瀾1瓶;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