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末世之光(22)(2 / 2)

嚴旭的臉色一僵,旋即是滿臉的無措和茫然,問他:“哪裡錯了?”

慈生搖了搖頭,誇讚道:“你裝的很好,我一開始真的沒有看出來,但是你忘了一件事情。”

話音剛落,外麵的無聲和寂靜顯得更加的恐怖,兩個人之間的距離並不遠,現在卻宛如天塹一般。

“嚴旭”臉上的無措和茫然逐漸消失,他慢慢地挑起來了一個無奈的笑容,滿懷好奇地那樣問他:“哪裡忘了?”

慈生冷靜道:“嚴旭和顧緒秋從來不知道蕭望勉的名字。”就算知道了,也不敢直呼其名。

“而且,你忘了,我不會說話。”

雖然慈生並沒有和嚴旭相處很久的時間,這個人演的外表上確實是天衣無縫,但是在細節上還是能夠發現不對勁的地方,比如明明說自己看不清了還能夠發現慈生的動作、拋下顧緒秋自己上車。

蕭望勉讓車門打不開,他卻輕而易舉打開了。

“嘖。”頂著嚴旭的臉,那男人明顯有一點不適應,在有些遺憾地歎了口氣之後,他抹了一把自己的臉,“可惜了啊,準備還是不充分,回去要被罵死了,真是的。”

話音剛落,他渾身有一層像是鱗片的東西慢慢脫落了下來,臉上的皮也是,就一下子從剛剛的“嚴旭”變成了那一個被錢亦抓過去擋槍的小炮灰。

脖頸中的傷口也露了出來,他齜牙咧嘴了一下,明顯是覺得有點痛。

慈生的手把在門上,在停頓了一瞬間之後問他:“為什麼。”

“嗯?什麼為什麼?”簡餘頂著炮灰的臉,問的很無辜。

“模仿嚴旭,和蕭望勉。對你有什麼好處?”

簡餘的眼睛斂眸,語氣很輕鬆,似乎是在思考的樣子:“哎呀呀……這個嘛,我說我是被逼的,你信不信?”

慈生知道他肯定不會輕而易舉地將實話說出來,其實他也沒有指望他能說多少有用的消息,隻是希望自己可以多拖延一點時間,希望蕭望勉可以及時地發現自己。

他蹙眉,道:“既然你說你也是被逼的,沒必要為難我吧?我們現在在哪裡?”

簡餘思考了一會,旋即搖了搖頭,果斷道:“這個嘛,現在還不能告訴你,不過我能告訴你的就是——”

“我是站在你這邊的。”

他這話說的沒有剛剛語氣裡的輕鬆和調笑,聲音壓低了,似乎有些沉重和鄭重的樣子。

慈生在一陣沉默之後,平和道:“你是覺得我傻嗎?”

“……”

簡餘泄氣地捂住了自己的臉,往椅背上一靠,有點破罐子破摔的意思;畢竟確實,騙彆人兩次,還到頭來說自己是站在人家那邊的,相信的人多半是弱智。

但他在一瞬間的沉默之後再次恢複了那一副懶散的模樣,笑了笑道:“你不信就算了,不過我不得不承認,我對蕭望勉沒有什麼好感,我站在你這邊,但是不同意你跟他在一起。”

慈生搖了搖頭,平靜地站在車旁邊,根本沒有想要搭理他的意思:“和你無關。”

“不,有關。”

簡餘假笑了一下,配上他這副平平無奇的炮灰模樣有點怪:“祂是個瘋子,你應該在這一個世界裡體會到了吧?即使知道他是個瘋子,是會殺人的,你也願意跟他在一起?你的良心痛不痛?”

“他沒有胡亂殺人。”慈生這一句反駁地很快,“他甚至被捆在實驗室裡,注射毒雨、當成實驗品取血清,但是在醒過來之後都沒有發狂地對那個基地裡的人下手。”

簡餘厲聲道:“你怎麼知道他沒有?那是因為他為了找你才放過了那群人,不然基地裡的人一個都活不了!”

“所以你告訴我他殺了嗎?”

簡餘蹙眉道:“那是因為有你在,他一路上不敢動手而已!如果你要是不在他……”

“就算我不在,他也不會動手。”

慈生笑了一下,唇角的弧度很軟很甜,聲音很輕,不是跟對麵的人辯駁,隻是在闡述一個事實。

“……因為他知道我不喜歡。”

因為慈生不喜歡,所以蕭望勉是不會去做慈生不喜歡的事情的。

可能沒有什麼因果聯係,但就是這樣而已。

簡餘僵硬地坐在原地,聽到他的這句話之後嗤了一聲,不願意相信的樣子。

他挑眉,一副頗有興味的樣子,對著慈生道:“哦對……你還記得係統給你的任務是什麼麼?陷害錢亦,但是不能真的傷害到他吧?

但是錢亦是主角,蕭望勉要是把人給殺了,你的任務還完得成麼?”

慈生冷靜地回複他:“我記得你跟我說過,讓我如果想脫離係統的控製,就不要聽他的話,不是嗎?”

“還是說,你一開始就在騙我?”

簡餘沉默了,他確實是這麼說的,而且他前腳才剛剛說過自己是站在慈生這邊的,後腳就反駁這段話是不是有點病。

簡餘懶散地笑了一下,神色自然:“我當然沒有騙你,喊你彆聽係統的話自然是我想要幫助你——但是現在我發現我錯了,我自以為是地幫助你,隻會讓你越陷越深。”

“你不能再跟蕭望勉在一起了,你明白嗎?”簡餘正色,模糊籠統地將自己的未儘之語一筆帶過,這句話倒是說的很認真。

隻可惜,他聽到了慈生歎息了一聲,旋即看到他搖了搖頭,不讚同他的樣子。

“不。就算是真的破壞了劇情又怎麼樣?反正我已經做過兩次了,也不在乎多做一次。”

“不一樣的!”簡餘蹙眉,“前兩世是正常的,對你來說是種好結局,但是如果你真的……”

“真的什麼?”

慈生如願以償得到了簡餘的回複,此刻語氣溫和地詢問,卻感覺到自己的心臟逐漸快了幾分。

他能夠感覺到簡餘的身份不簡單是一方麵,另一方麵,他還感覺簡餘對自己沒有什麼戒心,雖然兩次都偽裝成了身邊的人,但是都失敗了,就這樣了他也沒有惱羞成怒,反而說了一大堆若有所指的話,現在更是差點把老底抖摟出來了。

不過簡餘在最後將話說出來之前,狠咬了一下自己的舌頭,意識到自己不能亂說,便生硬地轉了一個話題:

“總而言之,你不能真的傷害主角,你明白嗎?這是真的,你不要相信係統的話,不可以真的當炮灰。”

慈生垂眸,語氣溫和,像是對著彆人的說教閉耳不聽的老頑固:“我不相信你。”

“你把我帶到了這個莫名的異度空間,尚且還讓我的愛人在外麵,我根本就沒有辦法放下心來,你說的一切可能都是謊言。”

簡餘深吸了一口氣,有些無可奈何,他意識到時間不多了,於是身體靠向了慈生的方位,試圖一邊跟他講道理一邊“動武力”。

“我不可能讓蕭望勉進來,但我可以保證他沒事……”

“係統總在暗中阻撓你,以後的世界隻會比現在的更難不會更簡單,你不相信我的話就算了,但是——”

他猛地伸手,想要碰到慈生的一瞬間,卻看到從他的手中倏然出現了一個圓潤潔白的小珠子,跟一顆漂亮的珍珠一樣,區彆就在於現在的它滾燙無比,有些“張牙舞爪”地對著伸手過來的簡餘。

慈生果斷趁著這個機會往後退了兩步,旋即將車門關上,扭頭看了一眼身後。

空蕩蕩,白茫茫的一片,雖然地上還是跟之前如出一轍的泥土,沒什麼變化,但是一個人都沒有。

論單打獨鬥,他是肯定沒辦法對過這個能易容的人的。

——拖延時間。

簡餘被這珠子纏住了,被燙地嘶了一聲,感覺這東西有點熟悉,在腦海中想了半天這東西的來源,最終準備製服它的時候,卻又看到它滴溜溜地竄回了慈生的手中,隱藏起來消失不見了。

簡餘知道慈生出不去,此刻咬牙,保持著一個距離打開了車窗,繼續道:“你相信我,我真的沒有騙你。這樣,你上車,我帶你出去,你總能信我了吧?”

“不。”慈生搖了搖頭。

“你被騙了。”

簡餘感覺自己像是智商被扣除了一百點,對著慈生他又沒辦法勾心鬥角使計謀騙他,更彆說簡單粗暴地打暈他,心累地歎了一口氣,對他道:“不可能……”

“我一直好奇一個問題,為什麼我連續兩次違反規則,但是係統都沒有對我做出什麼懲罰,”慈生抿唇,“其實懲罰,他早就已經做了吧。”

“不管是你,還是係統。其實一開始都是錯誤的指引。”

——宿主,您如果正常完成任務的話,我們係統會安排您和戀人見麵的,可以嗎?

多麼好聽的謊言。

係統怎麼才能讓他不完成任務呢?

答案是,給一個假的任務。

就好像,給你的是一個錯誤的題目,無論你怎麼費儘心機,無論你是解對了還是錯了,都沒有用。

因為你根本沒有觸碰到真正的、正確的題目。

就像是慈生現在的處境。

係統說錢亦是主角,讓慈生去陷害他,跟他做鬥爭。

但是事實上,錢亦這種人,絕對不可能是主角。

——無論是在什麼劇情之內,可能會存在有缺陷的主角,不那麼完美的主角,但絕對不會將這個世界的目光投注在這樣一個人渣身上。

也就是說,如果慈生真的按照係統的話去跟錢亦鬥爭了,那麼慈生就慘了。

他跟一個炮灰鬥來鬥去,根本沒沾邊到主角,根本沒有窺見這個世界的真相。

而且,他就不可能真的看到蕭望勉。

——因為他根本沒有完成任務。

因為係統才是出題者,係統的題目係統說了算,到時候就算慈生再怎麼鬨,係統也不可能將真的蕭望勉送到慈生麵前的。

反過來也一樣,係統完全考慮到了慈生前兩個世界的經驗,它想到慈生很可能會幫助錢亦這個“男主”。

這條故事線的結局跟上麵的一樣,甚至比上一條更慘,因為慈生幫助的是反派。

按照這個易容者的說法,慈生絕對不能真的陷害主角,他要是幫助反派了,不就是在給主角身上捅刀子了麼?

兩條路,全部都是死路。

係統騙了慈生兩次,第一次是一開始告訴他他是炮灰反派,指使他去陷害主角。

第二次則是這個世界,告訴了他一個錯的主角。

刀刀致命。

簡餘愕然了。

他知道第一點,係統讓慈生當炮灰是騙他的……但是兩次都被蕭望勉意外破解了,所以他們的任務成功了。

但是這一次,那群老頭子甚至沒有告訴他!甚至沒有告訴他,錢亦不是真正的主角。

簡餘捂住了自己的頭,感覺一陣疼,那剛剛自己的一大串,簡直就是笑話。

那群老頭子跟他的目的不一樣。

慈生輕歎了一口氣,溫和道:“現在我相信你的話了。”

不過,他還是會努力做“炮灰”的。

隻不過是偷偷搞事、美美躺平的“炮灰”。

“謝謝你,”慈生平靜道,“現在,可以讓我從這裡出去了嗎?”

哪怕在這裡他可以說話,流暢地表達自己,但是如果這裡沒有蕭望勉,就算能說話又有什麼用。

簡餘尚且還在沉默中。

他麵上那副懶散的模樣已經消失殆儘,現在的他有些嚴肅沉重和憤怒,似乎在認真思考著某件事情。

半晌,聽到了慈生的話之後,他垂眸,歎氣道:“上車,我來送你出去。”

慈生的手慢慢鬆了一些,拉著門把手,依舊坐上了主駕駛的位置。

“我用了能力了,按照本來設定的反方向,往後倒退就行了……”簡餘揉了揉眉心,“一開始想要讓你往前,是想要讓你沉睡,彆按照係統的方式做事,沒有要害你的意思。”

他還特意添了一句,閉上眼睛作用於這個領域的時候,額頭上微微冒汗。

慈生沒有功夫穿鞋,剛剛足上又沾了一點泥,踩在本來就不太乾淨的油門上,有一點難受,但是也勉強忍住了,將車的方向盤打了個弧度,準備調頭。

在準備調頭的時候,忽然聽到身旁的人發出了一聲短促的嘶嚎。

慈生懵然地扭頭,忽然看到他的手上慢慢長出了一團濃烈黑色的物體,像是從血管中抽出來的一樣,上麵有一些細細的尖刺——

像是荊棘的枝條。

腦海中冒出這個念頭的瞬間,一朵吸飽了鮮血的黑色玫瑰花妖冶萬分地綻開了,嬌嫩的花瓣在貪心地吸食著這個人的鮮血,美的不可方物。

慈生下意識地想到了從自己手中竄出去的珠子。

是……他做的嗎?

簡餘臉色有些蒼白,暗暗在心中罵了一聲至於麼,就急促地對慈生喊了一聲:“快開車——”

嬌豔萬分的玫瑰花逐漸蔓延,漸漸地直接纏繞上了他的脖頸,像是下一秒就能置他於死地。

簡餘倒吸了一口涼氣,頓時感覺到自己右邊的門被轟然拉開了。

一個高挑黑暗的影子安靜地佇立在他的麵前。

簡餘陷入了一瞬間的沉默。

在不停吸食他血液的枝條被他硬生生摁住了,他擠出了一個不怎麼好看的笑容,微笑著對蕭望勉道:“那什麼……”

蕭望勉伸出了一隻手。

從下至上看,他渾身的氣質陰鬱,強大濃烈的黑氣幾乎凝成了實質,蒼白修長的大手掐住了簡餘的脖頸,一言未發。

簡餘罵了一聲,旋即感覺到自己身上炮灰的這一層皮也跟鱗片一樣慢慢脫落了下來,露出他本來俊俏的長相,現在因為失血過多而有些唇色蒼白。

慈生想開口喊一聲蕭望勉,卻發現在這一瞬間自己說不了話了。

簡餘敏銳地分出了一點餘光給了慈生,旋即感覺到自己這具身體的氣息正在逐漸散去,他也不糾結,順勢閉上了眼睛。

他道:“……我叫簡餘。”

旋即,整一具身體像是在瞬間被紮破的氣球一樣,幻化成了一張輕飄飄的紙片,縮到了車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