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柔和的夜風之中,源賴光稍稍躺了片刻,便感覺到了什麼壓在了她的胸口。
她睜開眼,想看看是哪個侍從竟然敢爬上她的房頂,剛睜開眼睛,便看到了熟悉的白色。
那個她以為再也看不到的身影。
“彆走!”源賴光毫不猶豫的伸手,拽住了來人給自己蓋上毯子之後,就想要離開的手。
那人回過了頭。
源賴光嗓音有些梗塞,她叫不出麵前這人的名字,隻有些微的開心,抓住對方手腕的手越發用力收緊,猛地便坐了起來。
薄薄的毯子順著她的動作滑落下來,原本捏在手中的酒盞和酒壺一同灑在了自己身上,源賴光卻顧不得那麼多,用力的將人向著自己一拉。
他是絕不會違抗自己的,更何況這裡本來就是屋頂,雖然不容易被人發現,做些什麼也不會被看到,但是對方似乎是擔心源賴光動作太大會從屋脊上滾落下去一般,順從的坐到了源賴光的懷裡。
與此同時,他反手在身形有些搖晃的源賴光身上一扶,將她略帶搖晃的背脊打直。
源賴光抱住來人,一張臉埋在了來人的胸口。他並沒有穿著平時會帶在身上的有著源氏族徽的胸甲,衣服下麵就是略帶涼意的胸口。
源賴光將自己的腦袋在來人胸口蹭了幾下,才確信對方是真實存在的一般,聲音裡帶上了她白日裡絕對不會出現的哽咽。
“你嚇死我了。我還以為你已經……”
男人沒有開口,在源賴光蹭的有些淩亂的頭頂上順了順,一向溫和的聲音裡帶著些涼,緩緩的開口了。
“我沒有你想的那麼好。”
源賴光的動作停止了。她沒有否認對方的話語,也沒有阻止對方繼續說下去。
“我是某個人製造出來的妖怪,白槿這個名字也是那個人給起的。當初出現在你身邊,以那種方式,本身就是為了利用你,進入到源氏之中,獲取情報。”
他並沒有說自己有苦衷,也沒有說自己的為難,更沒有彰顯自己的忠心耿耿。
“我已經很久沒有見過他了,這次,他讓我殺了你。隻是在我動手之前,我已經死在了你麵前。”
男人雙手托住了源賴光的臉,強硬的讓她抬起頭來。
源賴光的眼睛裡盈著兩泓清泉,在夜空繁星之下,搖搖晃晃。
“我沒有你想的那麼好,不過,能遇到你,我很幸運。”男人說完,輕輕低下頭,源賴光沒有躲開,他卻遲疑片刻,像是一隻蝴蝶,落在了源賴光的臉頰上。
“我離開之後,你要開心。”他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溫柔,仿佛之前用溫柔的聲音說出了殘酷的現實的不是他一般。
“你要去哪?你是我的,你哪也不能去。”源賴光以為自己的聲音很高,然而卻隻有離得她極近的男人聽見了。
男人沒有說話,像是天上的繁星一般,發出了點點輝芒。
源賴光瞪大眼睛,抱住來人的雙臂猛地用力。
像是掌中的沙一般,在她用力的下一個瞬間,那形體驟然崩散,仿佛夜晚的櫻花,向著遠處飛去了。
驟然的空虛感,讓源賴光渾身一顫。
她眨了眨有些沉重的睫毛,扶著身下的木質坐了起來。
酒壺和酒杯都不知滾落到了哪裡,她張望了片刻,確認,自己並沒有任何姿勢上的變化。
“原來,是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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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是夢境,源賴光也並沒有將其忽略的打算。
陰陽師的夢境,向來都預示著什麼。而且,讓源賴光耿耿於懷的是,原本夢境中所描述的內容都是她所不知。
是白槿剩餘的執念回來告知她真相的可能性更高。
如果這樣的話,那麼白槿傳達給她的,就都是非常重要的訊息了。
首先,白槿如果是被人製造出來的妖怪的話,以白槿的能力來看,對方的實力相當不容小覷。以她現在的能力,未必是對方的對手。畢竟強者製造不出更強者,隻能製造出低自己一籌的。
而,以白槿的能力,都能仿佛當成棋子一般,以重傷於他的方式,來換取源氏陰陽師的信任,那麼,白槿對對方而言,恐怕一點都不重要,甚至,是隨時可以放棄,可有可無的存在。
源賴光承認自己的力量有相當大的一部分源於信任她,全心全意為她戰鬥,與她十分默契的白槿,失去白槿之後,她的力量也要大打折扣,而且,她雖然表麵上應當是勝白槿一籌,但是實際上戰鬥力不過也就是與白槿持平而已。
對方的強大程度,很有可能已經超乎了源賴光的想象。
而白槿所說,對方讓他殺了自己,可能的原因有很多,她也隻能猜測,她的存在是否對對方產生了一定程度的威脅,卻又沒有嚴重到需要他自己出手的程度,才讓對方選擇了讓白槿來解決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