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博雅醒了過來。
準確說, 他已經是第幾次醒來, 他自己也不知道了。
腹中的劇痛與饑餓正折磨著他,而他還被浸泡在顏色詭異的液體之中。
如果是什麼尋常人見到他這個樣子, 定然是想不到這是之前那個年紀輕輕就已經當了十年的家主, 十年間豐功偉績無數, 在民眾之中的名頭甚至蓋過了陰陽寮和藤原家的那個男人。
英俊的臉上此刻臉頰有些微的凹陷, 麵上浮現著青白的顏色, 結實的體魄也在這三天的囚禁之中快速的虛弱了下來。
單純如此也就算了,他現在能夠感覺到,自己的腹中,應該正寄宿著什麼不妙的東西。
他過來時穿的衣服在水中輕柔的飄動, 遮掩了下麵被不知明物體寄生而微微隆起的腹部。讓他無法看到現在正仿佛有什麼東西在裡麵啄食內臟一般的痛苦。
但是現在他還顧不上自己的情況。
昨天的時候,為了救自己而失去了左手, 然後又一路追過來的奉禮長老被帶走了, 之後就再也沒有見到。
他怎麼樣了?
掩蓋在衣袖和褲腿之下,圓環的鎖鏈將他的身體固定, 還被浸泡在液體之中, 渾身不知名的酸軟讓他半點抵抗的力氣都沒有, 也就隻能扭扭脖子,看看周圍有沒有長老的身影。
不知道該說幸運還是不幸,他在斜後方的位置,看到了奉禮長老。
然後,在他安心下來的瞬間,內臟再次開始疼了起來。
“唔, 可惡,好痛。”
源博雅在自己的心裡咒了一句。
作為一個教養良好的貴族,他能說一句可惡,已經是相當了不起了,但是現在的情況可不是可惡能夠形容的。
原本因為常年練刀而相比較尋常男人格外纖細些的腰肢此刻已經變得微微突出了起來。
這理所當然的不是他怠惰訓練生長出來的小肚子,而是內部有什麼撐開了他的肌肉。
具體是什麼,他並不能明確的看到又或者感知到。唯一能夠想到的東西,也並沒有如此大的體型。
對,唯一貼合的,其實就是入內雀。
入內雀是一種小妖怪,本身甚至可以說的上脆弱,隻要它見到陽光,就會直接被這光輝直接殺死。
它的壽命又很短,在人類的體內隻能生活七天,然後就會被孵化,等被孵化之後,脫離了人類軀殼的保護,隻需要一個白天,就能奪走他們的性命,哪怕是躲在樹梢的陰影下,也會毫無預兆的被淨化,成為一團青煙消失不見。
但是入內雀很小。
是真的很小。
入內雀為了能夠進到人的體內,他們所產的卵甚至比人類的毛孔還要小很多,而成熟的入內雀,也不過就和蒼蠅差不多大小。
但是這小東西,卻能夠輕易的以自身的繁衍,輕盈的在半個月內,殺死一整個村莊,或者一整個城的人。
不論這種妖怪的危害有多深,曾經造成的傷害有多大,入內雀都很小。
但是現在在他體內,不停的騷擾著他的東西,卻顯然遠遠地超出了入內雀該有的正常尺寸。所以,這是什麼東西?
源博雅思緒有些散亂的想著。
這裡實在是□□靜了。
除了他,源博雅隻有儘力轉過身的時候能勉強看到長老,但是長老現在是昏迷的,他現在連呼吸都不能,也就理所當然的是不能喊醒長老。
雖然不知道到底怎麼在這樣的液體之中沒有直接淹死,但是死源博雅也不想嘗試自己直接張開嘴,把這些東西吞進腹中會是個什麼結果。
有什麼影子,在這寂靜的房間之中閃爍了下。
源博雅連忙閉上了自己的眼睛,等待來人的到來。
這是一個身形矮小家夥。
並不高的纖細身形,穿著白色的衣衫,黑色的短發,臉上帶著金屬的口罩,身上一圈圈纏繞著不知何物的銀色物體。
雖然能夠活動,卻和囚徒沒有任何區彆。
準確說,囚徒都不會有這麼嚴密的監控。
對方的腳步十分緩慢,慢慢的走到源博雅的麵前。
他似乎十分虛弱的樣子,緊緊是這樣的動作就讓他忍不住喘息了片刻。
放下自己手中的托盤,他從側邊,推出了一個凳子。
身形矮小的家夥踩上了椅子,點著腳尖,將托盤上的瓶子打開,全都倒進了源博雅的缸中。
源博雅的肢體抽搐了一下。
他想要攻擊,但是顯然,這些將他束縛成x型的固定物體,是不可能讓他成功的。
這隻是一場無望的掙紮罷了。
從高高的缸體上爬下來,少年的麵上已經帶了細細的薄汗,麵上也浮現出病態的潮紅,隻有一雙唇瓣,宛如雪一般的白。
這該是個重病的患者。
出現在這裡可不算尋常。所以,他是什麼人?
源博雅沒有辦法開口,卻也並不阻礙他用眼睛看向對方。
對方那雙漆黑的,無光的眼睛與源博雅的對上了。
源博雅的一雙眼睛銳利的盯著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