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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章 原因

蒯意身體裡有大量藥物殘留, 具體情況,還要送到醫院進一步檢查。

抓捕的嫌疑人, 全部押送到軍區的秘密拘留所,以防十三行政的人插手乾預。

十三行政的關係網繁雜,一損俱損。

哪怕沒有加入‘梟’組織,也可能會因為各種原因插手這件事,厲朔不允許有任何一條漏網之魚逃脫製裁。

麻煩的是,十三行政的最高議長對於軍區越權處置的事極為不滿,致電質問。

“厲元帥,軍政互不乾涉,我自認沒有向你們軍區伸手, 做對不起您的事,您這樣,不好吧。”

議長的語氣中, 明顯能聽出壓抑著怒火。

掌大權多年,無法乾預軍區的事已經夠憋屈的, 竟還被反過來乾預政權。

在得知軍區行動的時候, 他衝到軍區當麵質問厲朔的心都有了。

厲朔到底要做什麼, 越過他抓那麼多人, 甚至有他手底下的議員。

這和將他的臉踩在腳底下羞辱有什麼區彆!

“請厲朔元帥立刻將案子移交到十三行政屬下的星督總局, 我會全程跟進。”

“議長, 不是我不給您麵子。”厲朔打著官腔, “這個案子關係到軍區, 組織首腦卻是十三行政高官,您和首腦共事多年, 他對您的形式做派了如指掌,移交到您手裡, 恐怕……”

“厲元帥!”,議長打斷道:“您是不相信我?”

厲朔否認道:“怎麼會”。

議長儘量平複著心緒。

越是情緒不穩,越是容易落入語言陷阱。

不管是什麼案子,他也要將人要回來。

政客的多疑,讓他懷疑厲朔的目的,猜疑厲朔是借此機會瓦解他手裡的政權。

像十三行政奪權皇室那樣,軍區也在趁機奪權十三行政。

“不知道怎麼關係到軍區,勞駕厲朔元帥親自動手。”議長意有所指,“無規矩不成方圓,界限一旦打破,想再退回去,就不容易了。”

議長的意思很簡單,今天軍區敢插手行政,明天他便敢插手軍事。

“抓軍區的預備役做人體實驗,這算不算和軍區有關係。”

厲朔聲音冷冽,他實在懶的和議長打機鋒。

他是有些越權,真正論起來,也算不上,誰讓犯事的犯到軍區外圍。

軍區的軍士在帝都失蹤,是要徹查的。

‘梟’還沒有那麼頭鐵,直接從在編軍士裡挑選實驗對象。

因此,被抓的實驗體,年紀普遍不大。

通常是覺醒了異能,沒來得及進軍事學院學習的學生。

其中的幾個學院生,是挑選的不會鬨大的合適時機,將人抓進去的。

能在帝都隱匿將近九年不被發現,不僅是組織頭腦足夠有權,也有行事小心謹慎的原因。

若不是底下的人說話不小心,又恰逢時元嘉過於謹慎時期,用精神力去探了探,‘梟’不知道隱藏多久才會被發現。

發現了實驗室,有厲朔這個作弊器般的存在,掀起一角就能掀翻整個攤子。

議長沒話說了,咬牙道:“算”。

掛斷光腦,議長將辦公桌上的東西全部掃到地上。

底下的人手腳不乾淨他知道。

水至清則無魚,走到議長的位置,他見過太多權力傾軋、以權謀私。

卻萬萬想不到有人這麼大膽,在第一軍區的眼皮子底下搞人體實驗,抓的還是異能者。

這不是上趕著往軍區手裡送。

厲朔是有些犯規,落在民眾眼裡可不算。

在輿論上,必然會讓十三行政吃虧。

軍宣部以新聞報道的形式,告知民眾軍區大肆抓捕的原因。

風向如議長所料,幾乎很少有責怪厲朔越權的。

【還是人嗎,拿人體做實驗!】

【殘忍、冷血、不是人,我想不到該用什麼樣的詞語來形容他們,才能表現出這些畜生十之一二的壞來。】

【要錢有錢,要權有權,獨獨泯滅人性。】

【上麵那些人,會顧底下人的死活?】

【要不是前線星域失守蟲獸分分鐘打進來會要他們的狗命,十三行政早按捺不住在軍區搞事了。】

【你以為他們是為帝國,實則是自己怕死,權利再大得有命享,這些人是貪權不是傻。】

【你們高看十三行政了,是他們不敢插手軍事,當各軍區元帥吃乾飯的,在絕對的實力麵前,陰謀詭計全是紙老虎,十三行政敢伸手就得做好被剁了爪子的心理準備。】

【這算不算越權?】

【算什麼算,拿軍事學院的學生做實驗,不允許人家的大家長管?】

【帝都軍事學院隸屬軍區,畢業後直接成為軍士,傷害他們,和傷害軍士差不多!】

【人體實驗明令禁止,量刑重,還有人敢以身試法,還是在帝都。】

【厲朔元帥做得好,十三行政乾什麼吃的,內部有那麼大的蛀蟲將近九年沒有發現。】

【建議全權交給軍區處理,不知道十三行政裡麵抓乾淨了沒有,萬一從中作梗阻礙辦案,豈不是給了罪犯喘息的機會。】

【時治愈師有些運氣在身上的,吃個飯能聽到組織成員聊天。】

【emmm……心大的,多謝組織兩位成員的送人頭行為,這回知道,不能亂盯SS級異能者了吧。】

【也有時機問題,但凡時治愈師沒有吃過‘蟲獸寄生婭思公主事件’的虧,警惕心應該不會這麼大。】

【當初婭思公主模樣的蟲獸在時治愈師麵前刷了好幾回存在感,你看她敢在厲朔元帥或者桓南副元帥麵前刷嗎,時治愈師純粹是吃一塹長一智了。】

【……好有道理,是那兩貨倒黴。】

……

公布的真相有限,實驗室裡的場景,並還沒有呈現給民眾,參與者和實驗體的身份也瞞得死死的。

外麵的抓捕行動鬨得大,民眾們都在通過抓捕行動猜測組織成員。

被救出的受害者,在醫生們的救助下送往醫院。

當務之急,是尋找他們的家人,想辦法激起求生欲。

大多受害者清醒過來後的第一個想法,是自殺了結生命。

這是他們飽受實驗折磨時最想做卻做不了的事。

實驗折磨著他們的□□和靈魂,對外界的感知遲鈍。

活著太痛苦,死亡是解脫。

這樣的念頭不知道在他們的腦海裡盤桓了多久。

哪怕被救,對接下來的人生依舊沒有任何期待。

能救人一時,救不了一世。

要讓他們真正清醒過來,就要找到支撐他們活下去的動力。

經查證,蒯意確實是蒯承允的兒子。

蒯承允在審訊過程中,痛快的招了為何將蒯意送進去。

時元嘉想知道,是怎樣的原因才能將親生兒子送進地獄。

他站在審訊室外,全程旁聽。

理由荒唐到,讓他覺得蒯承允在撒謊。

因為蒯意太聰明。

蒯意自小展現出的天才大腦,讓蒯承允最疼愛這個小兒子。

在學習方麵,蒯意有著驚人的天賦。

過目不忘,舉一反三,在吸收知識的時候,不僅僅是學會那麼簡單,還能輕鬆的納為己用,創新出新東西來。

蒯承允給蒯意找了數位老師,全方位的培養蒯意。

蒯意也爭氣,乖乖的留在家裡,接受灌輸給他的一切知識。

這樣的成長環境太過單一,對孩子未來的發展是不利的。

尤茗不想自己的孩子除了滿腦子知識什麼也不知道。

她會不顧課程安排,帶蒯意出門玩耍。

和蒯承允爭吵,試圖改變蒯意的課程安排。

兩夫妻的矛盾早就開始,隻不過不為外人所知。

蒯承允說到尤茗的做法,顯得很生氣,“都是她,要不是她灌輸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蒯意怎麼會拒絕成為實驗員,是尤茗害蒯意變成實驗體的!”

帶著手銬的手砸在桌子上,蒯承允青筋暴起。

他不甘事情後來的發展,也不想承認親手送兒子上實驗台的殘忍,將錯誤怪到尤茗頭上。

因掙紮幅度太大,激發了手銬自帶的電流。

一陣嗞啦聲後,蒯承允被電倒在審訊椅上。

審訊軍士麵色發沉,肅聲道:“老實點兒,繼續交代。”

她似乎猜到了蒯意成為實驗體的原因,語氣裡不免帶著些個人情緒。

時元嘉抱臂立在那裡,不自覺的捏著手指。

心中有著相同的猜測,讓他不忍心再聽下去。

被電的不自覺的發顫,蒯承允大口的呼氣緩解。

“我生他養他,給他請那麼多老師。”

蒯承允指著自己的胸口,強調道:“身體裡流的是我的血,享受的是我的錢,要求他成為實驗員怎麼了。”

出身在大家族,之所以成為‘梟’的組織成員,就是想研究成功後,能將他改造成異能者。

憑什麼普通人的壽數要短那麼多。

還容易生病,生命脆弱到不知道會死在哪一場意外裡。

異能者的體質,是蒯承允做夢都想擁有的。

實驗室進度緩慢,缺的是頂尖實驗員。

他對這個兒子寄予厚望。

開始時,蒯承允是真的疼愛聰明的小兒子。

加入組織後,心中的野望再也收不住,將課程換成了研究相關的科目。

蒯承允理所當然的說著讓人惡心的話,“他偏偏要在我麵前說這樣不對,那樣犯法,還叫我去自首,那和直接叫我去自殺有什麼區彆,養了個白眼狼。”

“注意措辭!”審訊軍士怒聲拍著桌子站起來,身上的殺氣猶如實質的壓向蒯承允。

再好脾性的人,見到這樣的東西也忍不住想上去先扇兩個打耳光,再暴揍一頓。

有紀律,不能明麵上揍。

審訊軍士呼哧呼哧的看著瑟縮的蒯承允。

恕她實在忍不住,大不了事後被關幾天禁閉。

這樣想著的檔口,耳麥裡卻傳來監控室同事的聲音,“監控怎麼突然壞了,這幾分鐘怕是錄不進去,審訊先停一停。”!!!

那她可就不客氣了。

又疼又不見傷的打法,她掌握的應該不錯。

第一次實踐,正好看看效果。

幾分鐘後,哀嚎著痛哭流涕的蒯承允繼續交代。

他以為軍區有紀律,在守規矩的範圍內,不會拿他怎麼樣。

結果哐哐給他一頓揍。

渾身疼的要命,要求就醫,沒有一個搭理他的。

全員裝傻,還訓斥他不要為了逃避審訊作妖。

軍區好不要臉!

沒想到軍區的水也這麼深,對外的形象果然都是騙人的。

蒯承允老實了,不敢再隨意用詞詆毀任何人。

蒯意學的太好,卻不肯成為實驗員。

人已經被騙進實驗室,見到實驗室裡的一切,還明著說過要讓蒯承允自首的話。

父子親情寡淡的蒯承允,自是不願意將人送回去。

蒯承允給出時限。

在規定時間內還不同意,便要將蒯意變成實驗體。

蒯意是聰明,但隻有十歲,和外界接觸的又少。

他太單純,也太相信父愛,還以為蒯承允是嚇他。

直到真的成為實驗體,切實的體會到被父親親手送進地獄的滋味。

“他說邪不勝正,瑪卡巴卡會戰勝一切敵人。”

時元嘉看著蒯承允滿臉不理解的講述蒯意的行為,“一部動畫電影裡的主角而已,讓他堅定的反抗養大他的父親,被那個女人教傻……”

眼見著審訊軍士又兩眼冒火,蒯承允將說順嘴說出來的話咽回去。

可惜仇恨值拉滿,審訊軍士的拳頭硬了,監控又人為壞掉幾分鐘。

……

成為實驗體的第二年,蒯意覺醒異能。

差點兒炸掉整個實驗室。

湊巧的是,他是在被移植異能核後覺醒的。

兩個異能核在蒯意的體內發生反應,能量互相排斥,讓十二歲的蒯意幾次接近死亡。

曆時一個月,排斥結束。

兩個異能核平穩下來,不再打架,共生共存。

就這樣,蒯意成為移植異能核後第一個活下來的實驗體。

成功是成功的,卻沒有多少參考價值。

誰都無法提前預料異能覺醒的具體時間。

蒯意是一個意外,後天條件無法達成的意外。

何況,能覺醒異能,何必再冒險移植一個異能核。

初覺醒,蒯意就有A級異能,還是雷火雙係。

這對實驗室來說,是一個巨大的威脅。

‘梟’的所有上層,不舍得丟棄這個唯一成功的實驗體,認為還有研究價值,便在地下九層建造地下室,單獨囚禁蒯意。

為防止蒯意使用異能逃脫。

壓製異能的異能鎖合鎖鏈加了一根又一根。

每天打入抑製異能的藥劑,讓蒯意凝聚不了異能。

還有專業的心理師,反複給蒯意輸入無法逃脫的心理暗示。

在精神崩潰的時候,心理師的暗示會成為掐滅逃生欲的關鍵一步。

對付一個十二歲的孩子,用儘手段。

縱使蒯意覺醒的是S級異能,大概都難以逃脫這樣的連環套打造的堅固牢籠。

不會逃,是最致命的。

時元嘉聽完全程,心情異常沉重。

蒯意的人生,被身為父親的蒯承允毀的麵目全非。

在實驗室七年零兩個月的蒯意,和他前十年的人生比,不過差了三年。

要怎樣做,才能重新粘貼起破碎的蒯意。

還有那些第一時間想要自殺的受害者。

他們看似被救了出來,實則依舊被困在暗無天日的實驗室裡走不出來。

怎麼會有人殘忍至此。

時元嘉無法理解,建造這個實驗室的‘梟’組織成員,呆在實驗室裡進行人體實驗的實驗員,披著的人皮下掩藏著什麼樣的醜陋麵目,才能做出如此喪心病狂的事。

眼睜睜看著兒子痛苦掙紮的蒯承允,在家時要用什麼樣的心情麵對剩下的孩子。

審訊結束,蒯承允被帶回去。

時元嘉離開審訊室,外麵天光大亮,明媚的陽光穿透雲層。

走到花店,他買下祝福健康快樂的梅如月花,前往醫院。

沒辦法改變過去,便竭儘所能的去補救。

第82章 感知

無法確定死亡與否, 受害人全部記檔在沒有偵破的失蹤人口案卷宗裡。

大多受害者的家人依舊在堅持尋找,留著能和星督局隨時聯係上的聯係方式。

接到通知後, 以最快的速度趕去醫院。

軍區安排的醫院是軍醫院,環境要比外麵簡單些,還能更好的隱瞞受害人的身份,避免他們被外界打擾。

受害人長時間遭受實驗的折磨,身體上出現各種各樣的問題,治療困難。

最難解決的,還是心理問題。

試圖讓受害者直麵過去是不可能的。

這和直接將人往死路上逼沒有區彆。

隻能儘可能的不去提及實驗室相關的人和事。

隱瞞受害者身份,就不會有人跑到他們麵前亂說實驗室的事。

以他們的心理承受能力,哪怕是關心的詢問, 都會勾起實驗室的回憶,陷入痛苦的漩渦。

醫院將受害者們安排在同一個區域。

時元嘉到的時候,看到不止一個病房外, 有人在無聲的痛哭。

他們哭的狼狽極了,臉憋的通紅, 卻不敢發出聲音。

在陪伴過程中, 總有實在忍不住情緒的受害者家人, 到外麵宣泄一會兒。

宣泄過後, 胡亂的擦乾眼淚, 整理好表情, 重新回到病房。

這也是對家人的一場考驗。

他們不知道要花多少時間, 才能將遍體鱗傷的親人從實驗室裡真正的解救出來。

時元嘉沒有進去打擾, 隻在門外看了幾眼。

和在實驗室裡見到的情況差不多,了無生機。

他還沒有見過這麼多眼中失去生機的人。

從他們的眼神、表情, 乃至於一個動作,都能看出強烈的自毀傾向。

蒯意的病房, 尤茗坐在病床前,大兒子和二女兒在一旁陪著。

她知道蒯承允對小兒子沒有多少父愛,但不知道蒯承允會殘忍到這種地步。

當初離婚,是怨怪因為蒯承允的原因,導致小兒子失蹤。

她早就應該想到的,乖順的小兒子怎麼會做出離家出走的事來。

這麼多年,尤茗其實隱隱的懷疑過蒯承允,都將懷疑的念頭壓了下去。

她想,再父子親情淡薄,總不會真的下手傷害自己的兒子,現在她恨不能回到過去,扇醒那個對蒯承允莫名自信的蠢貨。

尤茗和蒯承允結婚是出自聯姻,也出自愛。

她曾慶幸她是嫁給愛情的聯姻,兩全其美。

婚後兩人的感情很好,隻在小兒子的教育上出過分歧。

她想改變蒯承允的教學方式,屢次嘗試都沒有成功。

尤茗的家族勢力不比蒯承允小。

一直妥協,也是她態度不夠堅決。

在強勢改變教學方式和擔心過於強硬導致夫妻感情破裂的選擇裡,尤茗選擇了後者。

那時尤茗的想法是什麼呢。

蒯意是她的孩子裡最乖的,學習是累,和外界的接觸少是對成長不利,但孩子還小,有足夠的時間去慢慢改變丈夫的想法。

懷柔的辦法,導致這件事一拖再拖。

尤茗覺得愧對小兒子,想彌補心裡的愧疚,在眾多子女裡表現的最為疼愛蒯意。

她會在蒯承允不在的時候推了課程單獨帶蒯意出去玩,也是彌補的行為之一。

蒯意十歲的時候,是尤茗和蒯承允矛盾最大的時候。

尤茗內心的愧疚壓抑的太久,脾氣控製不住,開始和蒯承允吵架。

初升高的成人體驗是爆發的節點,兩人劇烈的爭吵、冷戰,直到蒯意失蹤。

後悔嗎?

尤茗後悔的要死。

她背後有尤家,完全可以帶著蒯意離開,為什麼要做那些無用的爭吵。

想改變蒯承允的想法,是對他還抱有期待,期待他能改變。

因為她的期待,她付出了失去小兒子的代價。

離婚也晚了。

帶著對小兒子的愧疚,尤茗一直沒有放棄尋找。

不斷地增加懸賞金額,提供任何真實消息都會獲得不菲的懸賞金。

哪怕知道有消息星督局會打電話給她,還是每隔幾天就去詢問一遍。

努力了七年多,一無所獲。

真的找回小兒子,尤茗才知道愧疚、後悔和失去兒子等等情緒對她造成的折磨,和蒯意受的苦比起來,有多微不足道。

她不該嫁給蒯承允。

不該在蒯承允用錯誤教學方法的時候選擇妥協。

不該隻顧著爭吵,沒有發現蒯承允誘導蒯意自己走到監控死角。

不該給蒯意種下了善良的種子,又無力保護沒有長成的幼苗。

不該教育蒯意不能撒謊,讓他無所顧忌的將想法告訴惡魔。

最不該告訴蒯意,沒有不愛孩子的爸爸媽媽,讓單純的蒯意沒有防備心的落入蒯承允的陷阱。

太多不該了。

她曆數著她的錯誤,不想遺漏一處。

當知道她所有的錯誤決定,全部反噬到蒯意身上的時候,尤茗不知道該怎麼麵對小兒子,怎麼做,才能彌補一二。

病房裡很安靜。

蒯意平躺在病床上,眼睛直直的看向天花板。

尤茗的二女兒眼底閃過一絲不耐,“媽,我和哥去找醫生再問問具體情況。”

說完,拽著旁邊的男人走出病房。

蒯意是最小的,尤茗的其他子女早已成年。

蒯、尤兩家是大家族,尤茗手裡有尤家的股份,財力並不比蒯家小。

尤茗和蒯承允離婚時,兩人的孩子選擇跟著誰都不虧。

他們兄妹兩本就是跟著尤家姓。

父母離婚時,不用費心選擇,自動跟著媽媽尤茗。

對回來的蒯意,尤倩薇是不滿的。

從小,她看著蒯意受儘父母的寵愛,

失蹤後父母因為他吵架離婚,她的媽媽終日尋找心愛的小兒子,哪裡顧得上她。

走在走廊裡,尤倩薇小聲道:“哥,蒯意回來,爸還成了犯罪分子,名下的資產不知道能剩下多少,那兩個早晚也得回來攀附媽媽,你甘心屬於我們的家產被瓜分?”

男人沒有提蒯家的弟弟妹妹,眼神兒猶疑道:“蒯意都這樣了。”

顯然,他也不想再多出任何一個分家產的,不過是對蒯意能活著繼承母親的財產存疑。

“哥,你不會那麼傻吧。”尤倩薇嗤笑一聲,“爸那麼疼愛蒯意,能讓他受多少苦,要不是不願意做實驗員,不會落到成為實驗體的下場,現在裝成這樣博取媽的同情,指不定打著分走更多家產的打算。”

……

兩人小聲交談著從時元嘉身邊路過。

兄妹兩人沒有在意背著身的時元嘉,隻當是哪個病人的家屬守在病房外。

在兩人走後,時元嘉轉身走向病房。

他開始擔心起蒯意以後的生活。

尤家,好像不是一個修養的好地方。

除非尤茗徹底將蒯意和她其他的孩子隔開,否則難免會發生衝突。

時元嘉沒有掩藏腳步聲。

察覺到有人來,尤茗轉身查看。

見到是時元嘉,立刻站起身來道:“時治愈師,您怎麼來了。”

時元嘉笑道:“來看看意意。”

聽到熟悉的聲音,蒯意的眼睛轉了轉,看向時元嘉的方向,“軍……士……哥……哥……”

走到病床前,時元嘉抱著花蹲下。

將花湊在蒯意的眼前,笑著輕聲道:“意意,感覺身體怎麼樣,這是哥哥給你買的花,祝你早日康複的。”

淡淡的花香傳來,很好聞。

眼前的笑,同他在實驗室睜開眼的時候見到的如出一轍,笑容前簇擁著朵朵盛開的鮮花。

是這個軍士哥哥將他救出來的,可以信任。

潛意識裡生出這樣的念頭,蒯意試探著伸手,試圖撫摸花瓣。

感知到生機,像觸電般倏地收回手。

“沒關係的,是送給你的,可以摸。”時元嘉的手指摸上花瓣,邊做著示範,鼓勵的看向蒯意。

能嘗試感知外界,情況就不是最差的。

有喜歡的東西,才有活下去的希望。

兩人的眼神兒對視,時元嘉一直麵帶笑容鼓勵的看向蒯意。

手下時不時的摸一摸花瓣,不厭其煩的做示範。

蒯意不動,他也不動,執著又耐心的等待小少年邁出探索世界的第一步。

時間大概過去了十幾分鐘,蒯意垂眸看向梅如月花,慢慢地伸手。

期間,他會抬眸再去看時元嘉。

像是被危險嚇的不敢出窩的小動物,探出頭來試探外麵的環境。

學著時元嘉的樣子,蒯意嘗試的摸向花瓣。

指尖接觸到花瓣,軟軟的、滑滑的,有著輕微凸起的紋理質感,還有些濕涼,帶著奇異的柔軟彈性。

“香……軟……軟……”,蒯意用自己的方式,表達著他對花的喜歡。

尤茗捂住嘴,眼含著淚。

自她見到蒯意,蒯意一直是不同外人交流的狀態。

隻在初見她時叫了一聲媽媽,就再也沒有任何反應。

心理醫師診斷過,說蒯意會陷入自我囚禁的世界裡,拒絕與外人交流。

這是被困實驗室多年發展出來的自我保護機製。

不受蒯意控製。

一旦他感知到任何有傷害到他的可能,便會陷入這樣的情緒。

傷害到他的可能不是真的能傷害到他,而是蒯意感知到一星半點兒的情緒不適,哪怕是個沒有惡意的陌生人,讓蒯意產生不安的感覺,都會進入那樣的狀態。

這個範圍就太廣了。

尤茗試過和蒯意單獨待在一起。

她能感覺到小兒子在努力回應她,但也隻能回應一點點兒。

時常不受控製的眼神兒呆滯,感知不到她的存在。

蒯意對情緒的感知好像特彆敏感。

尤茗猜測是她沒控製好情緒,影響到了蒯意。

對她這個媽媽都這樣,對外人的情況更差。

不管是她的大兒子和二女兒誰在,或是進來一個陌生的醫生、護士,連一個眼神兒交流都不會有,將所有人排斥在他的世界之外。

這樣的情況,除非蒯意生活在沒有外界打擾的真空世界,可那樣的環境又不利於恢複。

惡性循環,好像怎麼做也不行。

在這樣的情況下,時治愈師不僅讓蒯意感知到他的到來,開口叫人,還能聽他的話去撫摸花瓣。

要知道,連她這個媽媽說的話蒯意都不會照做。

尤茗喂過蒯意喝養身湯,以失敗告終。

需要靠著醫院打入的營養液維持生命。

那些入口的營養液也是喂不進去的。

“時,時治愈師。”尤茗咽了咽口水,緊張道:“您能多來看看蒯意嗎?”

她知道自己的要求有些過分,時治愈師和她非親非故,沒有幫她的義務。

尤家是大家族,在時治愈師麵前是不夠看的,她甚至拿不出有用的籌碼來尋求幫助。

但作為一個媽媽,尤茗見到了讓兒子和外界交流的希望,哪怕害怕時治愈師的地位帶來的心理壓力,依舊壯著膽子提出請求。

“尤家有什麼能幫到您的,您儘管說,我的名下有家公司,不大,也值四五億星幣,可以轉讓給您。”

尤茗急切地拿出能拿的所有籌碼。

擁有的尤家公司股份她沒有權力分出去,私人名下的公司卻是可以的。

不管付出什麼代價,她都想讓小兒子恢複正常。

正巧走到病房外的兄妹兩個眸色暗沉。

隻是為了找人陪著蒯意,就願意交出手裡唯一的公司,以後豈不是要將全部股份交由蒯意繼承?

他/她們還能分到什麼!

“媽”,尤倩薇走進來急聲道:“我們回來了。”

她必須阻止這個荒謬的決定。

尤茗擦擦眼淚道:“倩薇,你們先回家,有媽在這裡陪著弟弟。”

“媽媽,我們怎麼放心您和弟弟兩個人在這裡。”尤倩薇麵色擔心,給旁邊的大哥使眼色,“是吧哥,弟弟剛找回來,還受了那麼多苦。”

尤家大哥附和道:“是啊媽,我們親自陪在您身邊才放心。”

不看著,萬一尤茗腦袋一熱將手裡的家產全給出去了怎麼辦,他身為長子,必須要繼承大半。

而蒯意,早在兩兄妹進來前自動屏蔽了周圍的環境,再次陷入無知無覺的狀態。

時元嘉聽著這場鬨劇,站起身來。

他將花放到旁邊的桌子上,轉身對身後的尤茗麵無表情道:“我不缺錢,更不打算要你的公司。”

尤茗是對蒯意不錯,為了讓蒯意恢複,能拱手讓出手裡的公司。

可尤茗不止是蒯意一個人的媽媽。

現在的一兒一女明顯對蒯意有敵意,還有沒露麵的兩個成年子女。

蒯意這個樣子,尤茗全方位保護大概都不行,她應該很難防備同是她子女的人。

“時治愈師,您怎麼在這!”

“你是時治愈師!”

看到時元嘉的臉,兩兄妹驚聲道。

如今的星際,大概很少有不認識時元嘉的。

剛才他是背對著兄妹兩個蹲下的姿勢。

為了製止尤茗的做法,兩人跑到尤茗身邊緊迫盯人。

當時元嘉轉身對著尤茗說話,他的正臉也相當於對著尤家兄妹。

第83章 犯罪網

偷聽沒聽全。

兩兄妹回來的湊巧, 隻聽到尤茗說要將公司轉讓給時元嘉的話,便著急的出來阻止。

若是早知道來看蒯意的是時元嘉, 他們哪會這麼說。

四五億聽起來是挺多,和尤家的產業比起來卻不算什麼。

能以這些錢結交到時治愈師,不知道是件多劃算的事。

他們的目光還不至於短淺到看不到隱形利益。

操作的好,莫說給出的這家公司,想賺回更多也不是沒有可能。

錢是最淺顯的利益,搭上時治愈師的大船,尤家將再無後顧之憂。

兩兄妹思緒急轉,在腦中快速的分析出利弊。

他們心中慶幸,還好沒有正麵找蒯意麻煩。

剛才話裡的意思, 怎麼聽都是孝順媽媽、關心弟弟。

時元嘉見兩兄妹不約而同的掛上得體的笑,沒有和他們繞彎子的心情,搶先對尤茗道:“我很喜歡意意, 會經常來看他,也隨時歡迎他到家裡坐客。”

“治愈院還有事, 我就不打擾了。”

“謝謝您”, 尤茗側身讓開路, “我送您”。

時元嘉要走, 兩兄妹也不好再插嘴, 跟在尤茗的身後一起送時元嘉出門。

來一趟醫院, 沒放心反而更擔心了。

當麵戳破兩兄妹的真麵目, 可能會引起記恨敵視, 他倒是不怕,蒯意可在他們眼皮子底下生活。

私下找尤茗說, 尤茗可能更願意相信子女的話,被理解錯意思等理由三言兩語糊弄過去。

不如直接將切實的證據丟到尤茗麵前。

軍醫院的走廊有監控, 能清晰的還原兩兄妹的對話場景。

時元嘉將調取的監控視頻發給尤茗。

他不要求她必須在親生子女裡做出選擇,更多的是希望尤茗足夠精明。

教育掰正也好,用笨辦法隔開也好。

隻希望能在不傷害到蒯意的前提下,恰當的處理好這件事。

蒯意有選擇,卻因不願成為劊子手而淪落成實驗體。

在十歲的時候能擺脫至親的威逼利誘,做到這一步,時元嘉是敬佩的。

這條布滿荊棘的回家路,蒯意走了七年多。

他不想再看到蒯意被家人傷害。

收到視頻,尤茗是支開大兒子和二女兒看的,消息提前說明了視頻內容,在確認真假前,她當然不會當著兒子和女兒的麵看。

監控視頻拍的很清楚,沒有造假的可能。

尤茗陷入兩難。

大兒子和二女兒陪伴在她身邊最久,她無法割舍。

對小兒子多年愧疚,也不忍心放任他被傷害。

尤茗沒有挑明這件事。

她是心痛,卻在圈子裡見多了為繼承權反目成仇的例子。

何況蒯意離家多年,感情是比尋常相處時間長的姐弟或是兄弟要淡薄些。

蒯意突然回來,兒子和女兒會產生爭奪的心理並不奇怪。

單純的訓斥是解決不了問題的,或許還會讓兄妹兩對她心生怨恨。

尤茗選擇隱瞞,儘量隔開兩方。

**

許藝璿是親眼看著哥哥被抓的。

特彆星督察全副武裝的衝進家門,將哥哥摁住,帶上手銬。

她也被一起帶走,錄製口供。

自特彆星督察進來抓人,許藝璿一路都是懵的。

讓特彆星督察如此興師動眾,絕對不是小事。

沒有傳喚的直接抓人,她甚至不能安慰自己是誤會。

一路心驚膽戰,得知到的是軍區後,心中的害怕更甚。

錄製口供的是特彆星督察,對她的態度不錯,問的大多是和哥哥怎麼聊時治愈師和靈食館的。

孰重孰輕許藝璿還是知道的,她沒有隱瞞,配合著將能回憶起來的所有情況全部告知。

“許小姐,謝謝你的配合,這幾天要委屈你一下,住在軍區安排的房間。”

說話的特彆星督察安慰道:“你放心,隻是需要你協助調查,也是在案件進行期間對你的保護。”

許藝璿是無意識卷入,也有積極配合。

在沒有造成傷害的前提下,特彆星督察自然不會遷怒於她。

“我哥哥”,許藝璿猶豫著,還是決定問出口,“他……嫌疑大不大,有沒有可能是在不知道的情況下被利用了。”

“家裡的公司破產了,哥哥一直待在家裡,心情很糟糕。”

手指不安的扣著桌子,她聲音顫抖著磕磕絆絆的分析,“我,我在外工作,上班的時候哥哥會無聊的,可能,可能就是這個時候被有心人蠱惑的。”

許藝璿不相信,和她一起長大,在父親去世支撐起許家護著她的哥哥是個壞人。

這時候,告訴許藝璿也沒什麼。

特彆星督察歎了口氣,“許小姐,被利用的是你……”

他將目前調查到的關於‘梟’組織對許藝璿的謀劃說了一遍,“他們的目標自始至終都是將你安排進靈食館,局裡對時治愈師身邊的人審查嚴格,隻能采取迂回路線。”

其實,許藝璿沒有被靈食館選中,‘梟’也對她有其他安排。

以特彆星督局調查的時間線來看,這個計劃的實施甚至早於時元嘉決定重開靈食館前,否則以時元嘉重開和招聘的速度,根本沒時間給他們演那麼多戲。

許藝璿對‘梟’來說,隻是準備的一個可以隨時啟用的棋子,以便挑合適的時機,放到最關鍵的位置發揮作用。

腐肉要狠心剜去才有重新長好的可能,特彆星督察深知這個道理。

“沒有時治愈師,還有彆人,你哥哥不告訴你,不是為了保護你,而是他需要一個乾淨的、不容易暴露的棋子。”

聲音飄遠,許藝璿仿佛靈魂被抽出,作為一個旁觀的看客聽著外人的故事。

她像是被撕裂成兩半,一半留在以前的世界,一半闖入了荒誕陸離的陌生世界。

新闖入的世界,不斷地推翻著她以前的世界。

她隻剩下這一個親人了,他們一起走過最艱難的時光。

哪怕家裡破產,哥哥頹廢,許藝璿依舊不曾喪失過希望。

她曾想過,再找不到工作,大不了勸說哥哥一起離開帝都,以她的手藝,在外麵照樣能過得不錯。

可是現在告訴她,那些阻礙、困難,全是哥哥聯合外人演的一場戲。

這場戲的目的,是拉她下水,陪他犯罪。

難怪,頹廢的哥哥會經常問她靈食館的事。

許藝璿還以為哥哥擔心她被欺負,養成了每天下班回家聊工作情況的習慣。

哥哥看起來是對她身邊的人感興趣,實則是對時治愈師感興趣吧。

許藝璿知道時元嘉的身份比較晚,她和前台小劉等人不一樣,工作時間大多和時元嘉錯開。

被問到在靈食館的事,她還很高興,覺得聊天或許能有助於哥哥的情緒複建,沒有產生一點兒懷疑。

結果,全是假的。

她是他犯罪的工具。

沉默良久,許藝璿問,“我能見他一麵嗎?”

“抱歉”,特彆星督察道:“這個案子事關重大,所有嫌疑人暫時不能見任何人,等能見了,我第一時間告訴你。”

許藝璿理解的點點頭,失魂落魄的離開了。

她是想問問哥哥的,有沒有真正的把她當做親人過。

是後來變了,還是親情抵不過利益的誘惑。

當得知“梟”都做了什麼的時候,好像這個答案知道與否也無所謂了。

能狠心到給人體實驗室提供資金支持的哥哥,許藝璿不想麵對,那張熟悉的臉,大概會成為她難以擺脫的噩夢。

許藝璿甚至沒有再聯係時元嘉的勇氣。

她寫了一封辭職信,將歉意也寫在裡麵,一同發給時元嘉。

罪犯的幫凶,這五個字沉甸甸的壓在許藝璿的心上,讓她喘不過氣。

時元嘉收到辭職信,沒有挽留,同意了許藝璿的離職請求。

靈食館看似是許藝璿自己找的工作,實則算是被安排引導的結果,繼續待下去,隻會不斷地回憶到這裡工作的原因,反複想起被親人欺騙利用的事實。

離開是最好的選擇。

帝都大地震過後,因‘梟’組織瓦解產生的餘波不斷。

十三行政除最高議長,十三位議員席位代表著帝國的權力中心。

經查證,其中一位議員是“梟”的幕後首腦。

議員的勢力何其龐大,驟然倒下,後續不知要牽扯出多少官員來。

而且,這對十三行政來說,是個莫大的醜聞。

一旦處理不好,會使十三行政公信力下降,動搖政權。

內憂外患。

議員位置缺席,高位空出,政界各大勢力間暗潮湧動,隨時準備撲上去撕咬搶奪這塊肥肉。

不止議員,商圈的動蕩也不小。

實驗室需要大量的錢維持,諸如蒯承允這般加入的集團掌權者有好幾位,出錢出力支持實驗室的項目運轉。

有犯下大罪的掌權人,集團必然會經曆動蕩,渾水摸魚想謀取利益的也不會放過這個好時機,動蕩後集團的情況還尚未可知。

此外,‘梟’在科研院、治愈院和軍區都有不同深度的滲透,牽扯範圍甚廣。

經此一事,帝都的各大小勢力將重新洗牌。

這也是厲朔全程參與此案的原因,換了彆人,沒人能壓的住‘梟’背後的龐大勢力。

‘梟’在其他地區還有分部。

曾經看似和帝都沒有關係的雷家,算是‘梟’的分部之一。

隻不過雷家唯一知道真相的那位因意外去世,雷家妄圖將手伸到軍區,‘梟’便在暗處觀望,以防雷家失敗牽連到總部。

想將盤亙多年的龐大組織連根拔起,不是那麼簡單的,枝梢末節的信息都不能放過。

抓捕行動後,厲朔緊盯著跟進案件,已經幾天沒有回家。

帝都氣氛緊張,連普通人都察覺了看似平靜的海麵下隱藏著大浪。

【不知道哪邊先打起來,給我等緊張了。】

【應該是政界吧,不僅議員席位空出,還有他手底下參與的官員跟著缺位,大肥肉後麵跟著那麼多小肥肉,誰看了不眼饞。】

【議員派係沒加入‘梟’的官員也討不了好,政敵下手的大好時機啊。】

【厲朔元帥是特意換防回來和時治愈師貼貼的吧,結果天天靠在軍區,偏偏缺了他還不行,這都是什麼事。】

【好好的高官不做,非要劍走偏鋒不走正路,這下好了,全玩完。】

【人體實驗、器官販賣、黃賭毒,沒有不敢參與的,全是拿人命不當命的勾當。】

【“梟”組織的梟,我看是消失的消,業務範圍廣到偏遠星球,不愧是議員成立的組織。】

【想再說一句,十三行政這麼多年乾什麼去了!】

【那麼大一隻蛀蟲,讓厲朔元帥忙活著除,在前線星域本來就挺不容易,還要回來給十三行政收拾爛攤子。】

【嗬嗬,時治愈師都參與行動了,還是時治愈師發現的,多稀奇的事啊,那可是治愈師!!】

【人家小情侶好不容易見麵,全給你們浪費了。】

【我的天,越說越生氣,十三行政,要你們何用?】

【乾啥啥不行,添亂第一名,掌那麼大的權整天就知道往自己兜裡劃拉東西,吞那麼多,怎麼不撐死你們。】

【建議徹查十三行政,上上下下全麵清查。】

……

‘梟’做的勾當罄竹難書,民眾們對十三行政積怨已久,這次全麵爆發。

議員都能成為恐怖組織首腦,其他議員甚至是議長呢,又有多乾淨。

借著地位,輕鬆將那麼多不缺錢的權貴拉入組織,他們是不怕死嗎?

當然不是,他們是有恃無恐,覺得自己背靠大山,沒有人能撼動。

‘梟’組織還深刻詮釋著越有地位玩的越花。

不僅買賣美女美男,連未成年也不放過,組織甚至有專門養漂亮寶貝的福利院,作為銷售“商品”的魔窟。

在‘梟’組織,隻要有錢,什麼都能買到。

越查東西越多,厲朔忙的不可開交,還得聯係其他軍區配合抓人。

好在,‘梟’組織首腦謹慎,不是核心成員,不允許向下麵暴露組織信息。

很多下線連身在‘梟’組織都不知道,就更不知道總部在帝都,厲朔又儘量隱瞞被抓的組織成員身份,哪怕得到‘梟’組織被端的消息,也聯想不到自己身上。

逐級向下徹查,摸到地方的時候,還在那悠哉悠哉的該乾什麼乾什麼。

彆說跑路,窩點位置都沒變化,減少了不必要的躲貓貓追查式抓捕。

經過六天不眠不休的跟進,組織成員供出的窩點全部被端。

剩下的,就是死鴨子嘴硬還不招供的了。

對於這種頑固份子。

帝國有特殊的審案方式能讓他們吐口。

隻不過需要時間消磨意誌,才能一舉成功。

一路跟進下來,厲朔也是震驚的。

他從沒有小看‘梟’組織,卻沒想到‘梟’的覆蓋範圍這麼廣,每位核心成員都有自己的違法“生意”,“生意”下是一張張巨大的犯罪網。

網一層層的向下覆蓋蔓延,官商勾結,羅織緊密。

自上往下查都阻礙重重,若是反過來自下往上查,很容易查斷線,順勢摸到上麵的可能微乎其微。

第84章 稱呼

十三行政召開最高級彆會議。

最高議長坐在長桌的首位, 下首按資曆位列十二位議員。

“十三行政,不能步皇庭後塵。”議長開口, 暗示會議主題。

民眾意見很大,本來一蹶不振的皇庭,有蠢蠢欲動之勢。

皇帝重新振作,小動作頻頻。

太子的死,給皇帝的打擊很大。

但失去繼承人和親自執掌大權的機會擺在眼前,顯然後者更重要。

皇帝自覺還有些年頭可活,不願錯過這次機會。

十二位議員各有心思,沒有順著議長的話提供建議。

雙手交叉放在桌子上,第五席位的女性議員聲音低沉, “議長,我的想法是,案子的處置權必須回歸到十三行政手裡, 元帥也不能越俎代庖到這種程度。”

“附議”,第二席的老議員皮膚鬆弛, 臉上有明顯皺紋, 板著一張臉不怒自威, “六天, 我們給軍區的時間夠多了。”

老議員同意軍區自處查案, 他也厭惡‘梟’犯下的罪孽, 但不代表能一直容忍案子留在厲朔手裡。

他自認為給足了軍區麵子, 厲朔該識趣的在適當時間交還才是。

如此做法是為不顧大局, 他對厲朔產生了不小的意見。

“是啊”,第十席笑眯眯的, 眼睛一條縫似的,整個一笑麵虎, “再這般橫衝直撞的查下去,會影響到帝國經濟。”

老議員眉頭微微一皺,他不同意第十席的說法。

該除的毒瘤一定要除,移交回十三行政,還是要繼續查下去。

第二席是資深的老一派。

混到現在,年紀大了,雖說人老成精,但難免腦子退化。

有些東西,光靠經驗是不夠的。

他正要再說些什麼,剩下的議員卻接連發言了。

“再這樣下去,必將引發大亂。”

“厲朔元帥常年在戰場,不懂得見好就收的道理,議長您得去勸勸。”

“政權不穩、民心動蕩,可不利於人民生活的穩定。”

……

議員們虛偽的站在民眾的角度,好像不是‘梟’的問題,而是厲朔堅持查下去才對民眾造成了傷害。

在他們眼中,權力和金錢是保護傘,為了所謂的大局,一些違法的小事應該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輕輕放過。

‘梟’的生意做的大,少不了買家的支持。

沒有買,哪來的賣。

厲朔挖的太狠了,奔著抄‘梟’的所有家底去的,秉公執法到眼裡容不得一粒沙子。

在座的議員,可不全是乾淨的。

自身沒問題的,還有家族親人,或是底下依靠的勢力求上門。

再讓厲朔繼續挖下去,會影響到他們的切身利益。

民眾是對十三行政有意見,但十三行政政權穩固,短時間內撼動不了。

相對來說,還是自身的安全和利益更重要些。

議長神色慍怒,“想和厲朔談的,自己去。”

他要是有說服厲朔的能力,還用得上直接討論穩固政權的問題?

會議室裡沉默下來,沒有一位議員主動提出和厲朔談。

有的是單純不想觸厲朔的黴頭。

心虛的,則是不想自己送上門。

第二席的老議員看出些什麼,也不願意出那個頭了。

議長氣笑了,輪到他們,一個個跟鵪鶉似的。

最高議長不是被議員推出去擋槍的!

負隅頑抗的那幾位,還在期待救援,其中就包括組織首腦,位列第十一席的議員。

‘梟’組織的帝都勢力看似被一鍋端,還有隱藏力量。

每一個買家,都是‘梟’的隱藏力量。

隻要堅持住不吐口,他們就有被帶回去審問的可能,有翻身的希望。

在軍區招供,那就徹底完了。

可惜,他們期待的人,沒有從厲朔手裡要人的本事。

十三行政在激烈的討論過後,第五席的女議員被推出來做試金石。

厲朔決心要親自查,誰來都不管用,女議員铩羽而歸。

那幾位‘梟’的高層主管,經不住特殊審問招了供。

最齊全的買家名單,便分彆保管在首腦和主管手裡。

每一位買家的交易都記錄的清清楚楚。

買賣時間、地點、交易所花星幣等等,全部詳細記錄。

這一鋤頭挖下去,頗有股沒完沒了的架勢。

要命的是,以權貴圈子裡買家的交易風格,恐怕多多少少還沾點兒彆的非法勾當,查起來又是一項大工程。

時元嘉來給忙的沒時間回家的厲朔送飯,順便看了看案子的調查進度,他再不懂帝都的勢力關係,看到之後也知道嚴重性。

“這仇結大了,十三行政得恨死你,還有商圈,厲叔叔的公司怕是要成為眾矢之的。”

後悔是不後悔,就怕事後反撲報複,厲朔常年在前線星域,他過段時間也要去,可他們的親人要留在帝都。

商界有厲燁,軍界不用說,厲朔和時元嘉都算軍界的。

唯有政界力量微弱,隻有時元嘉的老師簡濮存的大兒子從政,還沒有混上高位。

“不用擔心”,厲朔擺好飯菜,將筷子遞給時元嘉,“錘的夠狠就不敢找麻煩,還有老師家的簡大哥,位置能往上挪一挪。”

說到這,厲朔笑道:“拖元嘉的福,我們在政界也算有關係了。”

厲家和政界向來不沾邊,往上數三代,好像特意在繞著政界走,沒有一個家族子弟從政的。

“你改口有點兒早吧。”接過筷子,時元嘉提醒道:“在老師麵前千萬彆亂叫,容易遭到眼神兒攻擊。”

厲朔開玩笑道:“在老師麵前我哪敢。”

桌子上擺著大大小小的飯盒。

擺在兩人手邊的主食是蓮藕肉的水餃,肉菜是孜然羊排、蒜苗炒羊肉,中間的大飯盒裡是羊雜湯。

鑒於羊肉裡有了蒜苗,餃子裡有蓮藕,時元嘉默認有蔬菜,就沒有炒素菜。

其實是他單純不想吃。

自關係確認後,厲朔每回都要夾幾筷子給他,要求營養均衡。

厲朔能容忍時元嘉的挑食,可以將他不喜歡的部分吃掉,但不能容忍他蔬菜攝入量過少。

這不,邊吃著飯,厲朔沒忘了挑兩筷子唯一的綠色配菜給時元嘉。

時元嘉:“……”

寧願自己不吃也要夾給他,這種執著的精神值得表揚,但不對他執著就更好了。

在羊肉裡的蒜苗味道還是不錯的,但和肉完全沒法比。

羊肉鮮嫩,蒜香和羊肉的味道融合的恰到好處。

羊湯味道鮮美,有些許胡椒的辛辣,大多人不喜歡的羊血,是時元嘉最喜歡的,口感柔軟滑嫩,尤其和羊湯一起入口時最好吃。

水餃肉丸緊實,有咯吱脆的細碎蓮藕,肉丸裡還有帶著油光的湯汁。

厲朔鐘愛餃子,一口一隻,吃的噴香。

星際沒有這種包成圓滾滾元寶模樣的餃子,他初見時就覺得驚豔,薄薄的餃子皮裡含著大量的肉餡,咬在口中有種滿足的幸福感。

時元嘉特意給厲朔準備了兩大盒餃子,厲朔乾完一盒,向下一盒進攻。

喝完一碗羊湯,配著吃了些餃子,時元嘉有些飽了,慢慢地啃羊排。

羊排自帶油脂,肉質飽滿,適合細品。

扔下一根乾淨的羊骨,時元嘉道:“蒯意那邊不太好,我想將他接到科那園住幾天。”

厲朔疑惑抬頭,“出什麼事了?”

這些天,時元嘉每天都會去看蒯意。

尤茗告訴他,蒯意除了他去的時候有反應,其他時間沒有說過一句話。

時元嘉其實是有些失望的。

他去看蒯意的時候,有兩次看到了那兩兄妹。

無論尤茗選擇怎麼處理,她該有短期內不讓他們接近蒯意的警惕。

在得知兒女對蒯意敵意那麼大後,還讓人在蒯意麵前晃。

他不知道這份關係有多難處理,以至於簡單的分離都做不到。

或許這就是家裡子女多的煩惱吧。

時元嘉歎息道:“不願意開口說話,也不願對外界做出反應。”

“可能他離開實驗室前第一眼看到的是我們,有特殊情結加成,會努力回應我,等有時間你也試試,應該也會搭理你。”

“好”,厲朔沒什麼意見,“什麼時候接。”

“還沒問過意意呢,就是提前和你商量一下。”

科那園是他的房子,但厲朔都搬進去住了,時元嘉當然要提前詢問男朋友的意見,免於不必要的吵架。

他還提前問過妹妹,邵沛是沒什麼意見的。

厲朔的心酥酥麻麻的,這種詢問,特彆有夫夫間商量事的味道。

隻是嘴角上揚沒多久,厲朔反應過來。

意意?

厲朔警鈴大作。

叫的好親熱,他都沒被這麼叫過。

還不止這一次,他記得,在實驗室也是叫的意意!!!

不用沾時元嘉特質的香醋,厲朔單吃餃子都能吃出酸味了。

上揚的嘴角垮下來,連嘴裡的餃子都沒剛才香。???

時元嘉滿頭問號,他戳到自家男友哪個點了,情緒變化這麼快。

疑惑是疑惑的,沒耽誤吃,啃完手中的羊排,又拿起一根新的繼續啃,邊啃邊觀察微表情豐富的厲朔。

滿滿的配羊排看戲的既視感。

厲朔不是個喜歡吃暗醋的。

“元嘉,你叫他意意,叫我厲朔。”

親疏遠近,孰親孰近,這叫法他合適嗎?

他是男朋友,還是蒯意……

不對,有些話想想都不能想!

重要的是,今天這個稱呼必須得改。

時元嘉:“……”

很好,確定了,他交的是醋桶男友。

沒事就要倒出來噸噸乾兩碗。

一個十七歲的未成年,都能讓堂堂元帥醋香四溢。

還能更沒出息嗎?

吃明知不可能對象的醋,時元嘉著實不懂這種吃醋方式是為哪般。

蒯意是年齡小,叫意意沒有心理負擔。

麵對厲朔叫疊字,時元嘉有些叫不出口。

兩人暫停乾飯,抬頭對視。

厲朔眼神堅持,大有不改口不罷休的勁頭。

時元嘉拿厲朔沒辦法。

那雙琥珀色眼睛認真訴說要求的時候,拒絕的話說不了一點兒。

叫疊字困難,他選擇另辟蹊徑。

整理了整理情緒,聲如蚊蚋,“老公?”

這幾乎低到讓人聽不清的聲音,厲朔聽得清清楚楚。

他的五感遠超常人,甚至能聽到最後尾音消失前的小氣音。

厲朔暈暈乎乎,他是想讓時元嘉叫的親密些,沒想到能這麼親密。

徹底被安撫好,醋是不吃了,餃子也失去了誘惑力。

厲朔蹭到時元嘉身邊,“元嘉,我還想再聽。”

又是想的句式。

時元嘉扶額,他好像被拿捏了。

這次必須讓厲朔知道,不是想就能有的。

拖著椅子往旁邊挪了挪,時元嘉拿起羊排繼續啃,“快回去吃飯,要涼了。”

不能打擾時元嘉吃飯。

厲朔這個意識還是有的,乖乖坐回去。

人是坐回去了,飯也在吃。

隻是眼睛一直盯著時元嘉,筷子還能精準的夾餃子,讓時元嘉有種會被當配菜吃掉的錯覺。

時元嘉瞪了厲朔一眼,“好好吃飯。”

“哦”,得了大便宜,厲朔見好就收,他可不想將自家男友惹毛了。

吃完飯,厲朔收拾桌子。

時元嘉離開趕去醫院。

到的時候,那兩兄妹也在,熱情的和他打招呼。

伸手不打笑臉人,時元嘉掛著不走心的營業淡笑點頭回應。

“尤女士,我問過醫生,意意身體恢複的不錯,我想接他回家住兩天,不知道方不方便。”

異能者身體恢複速度快,實驗室近期也沒有對蒯意做過大的傷害性實驗,兩天前就可以出院。

隻是蒯意精神狀況不好,尤茗便想多留院觀察幾天。

有時元嘉在,想必能促進恢複,尤茗滿口應下。

“方便,太感謝您了,隨時可以去。”

看了一眼躺在病床上的蒯意,時元嘉暗示道:“我還想詢問意意的意見。”

“我這就帶他們出去。”尤茗拉著兒子和女兒走出病房。

時元嘉坐在病床旁邊,“意意,醒醒。”

蒯意感知到熟悉的氣息,眼神動了動,看向時元嘉。

“哥哥想請意意去家裡玩,意意願意嗎?”

像在哄孩子,時元嘉輕聲道。

按照蒯意的心理年齡,也確實是孩子,在實驗室的七年多,蒯意接觸不到外界,失去了該有的成長機會。

眼睛亮了亮,“願……意……”

有了神采的雙眼,如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點燃火光,驟然璀璨。

蒯意的黑瞳偏大,充滿信任的看向時元嘉時,像稚童般單純又赤誠。

“乖”,時元嘉摸摸蒯意的頭,“白天哥哥要去軍區上班,那裡會有很多和哥哥一樣的治愈師,意意不想一個人留在家裡的話,要和哥哥一起去。”

時元嘉想儘快幫助蒯意回歸正常生活。

第一步,就是帶著他走出來,接觸人群。

若是實在不行,再另想辦法。

第85章 小尾巴

軍區在蒯意心裡, 代表著那裡有很多能夠保護他的軍士叔叔。

小時候看過的電影,書本裡的知識等等, 呈現出來的軍士形象都是正麵的。

蒯意接觸的東西太少,他的認知全是被這些虛擬的人物塑造的。

他的常識,大多不是來源於親身經曆,卻固執的堅持著認為對的事。

可以說,在沒有進實驗室前,蒯意已經被蒯承允養的和正常孩子不一樣了。

除了父母,他連和兄弟姐妹的接觸都不多。

不用上學,沒有娛樂,被關在家裡吸收著永遠吸收不完的知識。

所謂的初升高, 不過是去參加一場考試。

不用在學校學習直接參加中考,是蒯承允動動手指就能做到的小事。

學校都沒怎麼去過,蒯承允卻突然讓蒯意參加成人體驗工作。

那時候, 尤茗天真的以為,是蒯承允後悔了自己的教學方式, 卻礙於麵子說不出口, 又著急讓蒯意接觸外界, 情急之下才出的昏招。

這樣的大邁步, 無疑在拔苗助長。

本就不滿的尤茗爆發, 當初的她, 還驕傲過為自己兒子做出的反抗。

其實不過是蒯承允製造的一個方便蒯意失蹤的機會罷了。

一步錯步步錯, 尤茗不斷地為了自己的婚姻和蒯承允妥協。

底線被一踩再踩, 以致於沒有察覺到蒯承允的不對勁。

尤茗反抗的太晚,那份愧疚也確實是她作為一個媽媽該承擔的。

在蒯承允看來, 反抗父母的例子有太多。

蒯意再聰明,再有能力, 長大後翅膀硬了不聽他的話,照樣白養。

與其以後要花費心思折斷羽翼,不如開始就不讓蒯意學會運用翅膀。

蒯承允想將蒯意塑造成一個隻為他所用的工具,和外界接觸越少,便越能受他掌控。

蒯承允是成功的,也是失敗的。

一張容易描繪的白紙,最初留下的痕跡是最深刻的。

蒯意心裡認定了是錯誤的事,便堅持不做。

在沒有進實驗室之前,蒯意很崇拜軍士,也夢想過去軍區看一看。

聽到時元嘉的話,他有些開心,緩緩地認真的點頭回答,“一……起……去……”。

得到回應,時元嘉趁熱打鐵,“意意可以自己換衣服嗎,我們一會兒就出發,好不好?”

“好~”,蒯意的尾音上揚,這是他自實驗室出來後第一次這麼開心。

蒯意在見到尤茗時,和他想象中的親近不同,那份感覺是陌生的。

多年不見,記憶裡的溫情褪色,蒯意找不回曾經麵對媽媽時的感覺。

周圍全是讓他害怕的氣息,蒯意像躲實驗員一樣,害怕的將自己關在小世界裡,隔絕一切可能對他造成傷害的人。

實驗室的心理師曾經對蒯意下的心理暗示相當成功,他失去了反抗的能力,喜歡用逃避來解決讓他難受的東西。

而時元嘉,在蒯意的認知裡代表安全。

他的想法很簡單,是治愈師哥哥和軍士叔叔救他出來的,是不會傷害他的人。

蒯意基本的自理能力還是有的。

他快速的穿好衣服,亦步亦趨的跟著時元嘉出了病房門。

外麵陌生的氣息讓蒯意有些緊張,時元嘉拉著蒯意的手,帶他適應這個陌生的世界。

一切順利的不可思議。

蒯意會瑟縮,不敢看人,卻沒有過大的應激反應,一直乖乖待在時元嘉身邊。

和尤茗打過招呼,時元嘉帶著蒯意回到治愈院。

見蒯意適應的還算不錯,時元嘉笑著打趣道:“任命我們意意做我的小助理怎麼樣,跟著哥哥去治療室查房,給軍士們治療。”

蒯意一字一頓,“做……哥……哥……助……理……”

***

治愈院的時治愈師多了個小尾巴。

到哪個治療室,小尾巴跟到哪。

小尾巴長的又乖又可愛,就是看起來膽子很小,大家隻能按下想蓐頭毛的想法。

艾拉聽說後,趁著空閒過來圍觀。

“元嘉,你從哪拐來的小孩,他長得和你有點兒像哎。”

“像嗎?”時元嘉疑惑轉頭,認真看向蒯意,“沒有吧。”

彆說五官沒有相似的地方,氣質也完全不同。

蒯意睜著一雙純淨的大眼睛,在時元嘉看來,呆萌呆萌的。

這模樣看的時元嘉心癢,忍不住又摸了摸蒯意的頭。

軟軟的、毛絨絨的,手感相當不錯。

繼養妹妹後,他又體會到了養弟弟的感覺。

養孩子好快樂,尤其是乖孩子。

曾在星網上見過抱怨熊孩子有多大威力的相關視頻,看的時元嘉心有餘悸。

乖孩子就不一樣了,一點兒不糟心,還很治愈。

“沒說長相,是感覺。”艾拉回憶道:“你剛來的那會兒,也可乖可靦腆了,姐姐說兩句話你都接不上,還是老俞給你打的援場,哪有現在時治愈師的樣子,哈哈哈哈哈——”

時元嘉:“……”

這一點兒都不好笑。

他靜靜地盯著艾拉,眼神兒幽怨。

被眼神殺的艾拉儘量抿直嘴角,眼裡的笑意卻怎麼也掩藏不住,“好啦好啦,不笑你了。”

看向蒯意,“不介紹介紹?”

“他叫蒯意,是我的臨時小助理。”時元嘉見蒯意沒有抵觸情緒,反而好奇的打量艾拉,笑道:“意意,麵前的阿姨是艾拉治愈師。”

他引導著蒯意,邁出和陌生人交流的第一步。

“小助理,你好。”艾拉沒有對時元嘉介紹的身份有異議,配合著道:“我是你時哥哥的艾拉姐,你叫我姐姐就行。”

她猜到了大概,人無非是時元嘉從那個鬼地方帶出來的。

在交流時,艾拉時刻注意分寸。

即不過分小心,讓對方察覺到異樣,也會注意適當的拉開距離,避免造成不適。

艾拉的方式效果不錯。

蒯意沒有對麵前看起來很開朗的艾拉產生排斥,隻是在稱呼上猶豫著,不知道是該聽時元嘉的,叫阿姨,還是該聽當事人的建議,叫姐姐。

心中的天平來回擺動,在尊重當事人和聽哥哥的話的兩邊,倒向聽哥哥的話。

於是,蒯意叫道:“阿姨”。

“乖”,時元嘉誇讚道:“蒯意真棒,就這麼叫。”

他叫艾拉姐都是差著輩分各論各的叫,蒯意再叫姐姐像什麼樣子,哪有這麼誤導孩子的。

被誇了。

蒯意抿嘴笑了笑,嘴角擠出兩邊的小括號。

笑對蒯意來說,是陌生的情緒。

這個笑淡淡的,看起來有些不自然。

收起笑意,蒯意遲鈍的回顧著上一次陌生情緒的產生時間。

十歲前的他,好像是喜歡笑的。

最後一次,已經沒有辦法具體到是因為哪件事。

“唉~”艾拉佯裝失望的歎氣,“二對一,姐姐隻能接受了。”

“不過——”,笑著看向蒯意,“我們意意小朋友笑起來可愛加倍,要多笑,你時哥哥會喜歡的。”

蒯意下意識露出一個和剛才如出一轍的笑,看向時元嘉。

純澈的沒有任何雜質,眼神兒中有信任、依賴,綻放著獨屬於一個人的笑容。

時元嘉回了一個肯定的笑。

和在醫院不同,蒯意接觸外界的速度很快。

時元嘉不明白,若說是信任的人更容易帶著他走出來,他在醫院時,也沒見蒯意搭理那兩兄妹。

還要等人出去才肯說幾句話。

時元嘉發信息谘詢了負責蒯意的心理師。

心理師那邊也沒有頭緒,回複的讓他再多觀察。

沒有得到答案,時元嘉也不著急,接受的快是好事。

帶著小尾巴工作了一下午。

蒯意看到其他助理拿病例,他也拿,看到彆的助理倒水,他也倒。

倒水不是亂倒,蒯意的知識麵廣,連人體一天的最佳攝水量也稍有涉獵,在腦子裡快速計算出多久喝多少水合適,默默執行。

突然多了個看著喝水的小管家,時元嘉欲言又止,想說不用那麼認真。

偏偏蒯意特彆認真的在做小助理工作。

時元嘉拒絕的話就說不出口了,隻能認命的聽從蒯意的喝水安排。

他為什麼偏偏選個小助理的身份逗孩子玩,純純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宿主,你知足吧,這麼乖的孩子給你倒水還不樂意!】

係統對時元嘉的不知足行為指指點點。

時元嘉反問,“我有說不樂意?”

是沒說,它大係統猜的還不行?

但懟宿主明顯是不理智的。

【雷火雙係異能,初覺醒還是A級,這放在修真界,高低是雷火雙係天靈根,妥妥的絕佳天賦,可惜了,錯過最佳修煉時間。】

“先喂頓靈食試試。”

時元嘉說的略有些心虛,良心隱隱作痛,“這有點兒像無良家長騙孩子吃黑暗料理,還是特彆難吃的那種。”

係統不讚同道:

【宿主你這想法不對,你和騙孩子吃苦藥的家長才是一類,都是為了孩子好。】

時元嘉:“……”

“都是為了孩子好這句話,還是少說,我會覺得你在pua。”

係統吐槽:【你們人類事真多。】

確定了要坑孩子吃藥,時元嘉決定將蒯意帶到厲朔那。

三個人裡隻有一個人不愛吃什麼的,他解釋起來也好解釋。

說做就做,時元嘉給厲朔提前發了光腦信息。

在宿舍做完晚飯,帶著蒯意一起去軍政廳吃。

案子還沒結束的厲朔還在慘兮兮加班。

“時治愈師來了。”

“時治愈師好。”

……

和厲朔一起加班的軍士們熱情的打招呼。

時元嘉特意多做了些,給忙碌的軍士們加餐,邊分著飯盒邊道:“給你們帶了點兒,趁熱吃,還有效果。”

“謝謝時治愈師”

……

軍士們道謝著歡喜的收下,回到各自位置,打開飯盒開吃。

第86章 誤會

蒯意跟在後麵幫忙遞飯盒, 抓的時機恰到好處,和時元嘉配合默契。

“元嘉”, 差不多快要分完的時候,厲朔走進來,“做這麼多,辛苦了。”

說著,接過剩下的飯盒隨手遞給沒拿到的軍士。

厲朔道:“吃完後整合今天的案件資料,明天繼續。”

“是,元帥。”在座的軍士和特彆星督察齊聲回道。

“走,去你辦公室。”

時元嘉眼神兒隱晦的瞥向蒯意,示意厲朔嘗試一下他之前的提議。

接收到時元嘉的眼神兒, 厲朔秒懂,邊走邊問道:“蒯意,還記得我嗎?”

“記……得……”, 蒯意連想都沒想,回道:“是……那……天的……軍……士……叔……叔……”。

開始時, 蒯意以為時元嘉也是軍士, 後來出來才知道是治愈師。

在他的認知裡, 治愈師是需要保護的柔弱群體。

所以, 能參加搗毀實驗室行動的治愈師, 一定特彆厲害。

厲朔是不在意被叫叔叔的。

但叫時元嘉哥哥, 叫他叔叔, 這不差輩了嗎。

“沒錯”, 厲朔引導道:“我和你元嘉哥年紀差不了多少,不用區彆對待, 可以用相同的稱呼。”

時元嘉看了一眼厲朔。

咱要點兒臉行不,哪就差不了多少了。

蒯意麵色糾結, 還是叫道:“軍……士……哥……哥”

說話的功夫,三人走到辦公室。

“哎”,厲朔麵不改色,期待的開著蓋子往桌上擺飯盒。

吃了那麼多次時元嘉做的菜,他的期待值依舊滿值,美味是吃不膩的。

另一邊,在時元嘉三人離開後,眾人邊吃飯邊聊天。

“早聽聞時治愈師的靈食效果神奇,竟然這麼簡單就讓我吃到了!”

最後收到的特彆星督察激動地打開飯盒,近乎虔誠的低頭看著冒著熱氣的食物。

在座的除了軍士,還摻雜了幾位特彆星督察。

術業有專攻,在查案方麵,還是星督察更擅長些。

但帝都的星督局在十三行政的掌管下,廉政屬機構也是,難免有不知道的利益關係。

厲朔不想自找麻煩,特彆星督局是最好的選擇。

同是特彆星督察的跟著感慨,“是啊,太幸運了,靈食館根本預約不上,好羨慕厲朔元帥,想吃就吃。”

有特彆星督察忍不住八卦道:“我聽說,厲朔元帥在前線星域,天天去時治愈師那蹭飯,真的假的?”

一位軍士四下看了看,確定元帥和時治愈師走遠也不敢用正常音量,小聲道:“真的,聽說元帥可愛吃了。”

“羨慕”,縱使嘴裡的味道令說話的人齜牙咧嘴,也半點兒不顧及舌頭的感受,好像味覺不是他的,“愛吃時治愈師也得給做啊,我想吃也吃不到哇。”

特彆星督察和軍區關係緊密,知道很多內部消息。

靈食館可進行預約的消息傳出來,對時元嘉的靈食味道也有所耳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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