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若公主看中,我就成駙馬了...)(2 / 2)

鳳歸朝 夢溪石 12787 字 7個月前

“我隻聽說侯爺喜愛美色,原來還男女皆可?”陸惟挑眉。

“美色誰不喜歡……啊不不,一時嘴快,我這是不忍美人流落民間無人欣賞,這才將她們帶到府裡嘛,不過她們當然不能跟你比,凡俗牡丹之色哪能與仙姿風雅相提並論?”

劉複渾然忘了自己先前想問什麼,自以為跟對方已經混熟,開始打聽自己之前更好奇的傳聞。

“聽說你斷案如神,日審人夜審鬼,真有此事?”

“侯爺覺得是真是假?”

“我覺得半真半假,因為就算真有鬼,應該也是被你的風采所迷,主動招供吧。”

劉複言語輕佻,陸惟卻不為所動,始終維持雲淡風輕的姿態。

但說著說著,劉複自己先歎了口氣。

從京城出來的這一路,枯燥乏味,路途疲憊,他也就是每天看看陸惟的臉,還能提點精神,可一路上陸惟鮮少下過馬車,不管劉複怎麼撩撥,他都能安坐車內看書。

以致於劉複雖然喜歡陸惟那張臉,卻每每受不了他的端莊持重而選擇另乘馬車或騎馬。

也就是到此刻,他才有機會跟這位大理寺少卿近距離交流。

“陸少卿如此豐神俊逸之姿,合該在鮮花錦簇中與人坐而論道,怎能到這蠻荒之地來受苦?不過想想公主,和親十年,殊為不易,卻怎麼是我等二人過來迎接……”

劉複憐香惜玉兼且顧影自憐的毛病又冒出來了。

他一邊哀歎自己過來受苦,一邊又感歎公主的冷遇。

再怎麼說,公主也是當今天子的堂姐,光化帝嫡長女出身,撫邊和親,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現在柔然滅了,疆域納入朝廷管轄,公主請求回京養老,天子理應隆重相迎。

結果現在就派了他一個半生不熟的新任汝陽侯,一個主管刑案的大理寺少卿來接人,不說冷淡,簡直已經是無視了。

“當朝天子並非以皇子身份繼位。”

劉複自言自語分析,又像是給陸惟掰扯。

本朝以章為國姓,便以同音璋為國號。光化帝是本朝第三位皇帝,公主為帝嫡長女,身份在當時自然頂頂尊貴。

“當時北麵柔然勢強,大軍壓境,朝廷兵敗,不得已議和,柔然求娶公主,光化帝本想讓宗室女去,但那些柔然蠻子得知光化帝膝下有且隻有一女,這位公主還正當豆蔻年華,就提出非嫡公主不娶。此事鬨得朝野沸騰,好生熱鬨,我爹當時也在,親眼看著光化帝勃然大怒,斥責國家無人,須得女子出麵和親。底下臣子們也都一分為二,有的說以女子和親,國家養軍士何用,朝廷顏麵又放在哪裡?也有的說公主雖然身份尊貴錦衣玉食,可朝廷百姓悉心奉養,更該在國難當頭之際以身作則……這些事你聽說過吧?”

陸惟倒也回應兩句,沒讓他一個人唱獨角戲。

“家父當時也在場。”

劉複馬上八卦:“那你爹是哪一派的,讚不讚成公主和親?”

陸惟:“他沒表態。”

劉複嘖了一聲,好像在說老狐狸都這樣。

不過他提起舊事,陸惟似乎也有了點興趣,目光從手中卷宗移到劉複臉上。

聽眾一關注,講的人就更來勁了。

“那後來的事情你也知道了吧!”

皇帝就是再疼愛獨女,也必須麵對柔然可汗得不到公主,不肯退兵的事實,最終隆康公主出降,大璋與柔然結兩姓之好。

此事過後三年,光化帝駕崩,其子,也就是隆康公主的親弟弟繼位,年號景德。”

但這位景德帝運道委實不太好。

景德帝年紀輕輕,卻輾轉病榻,在位四年即崩,無親生子嗣,不得不擇宗室為繼,最後挑挑揀揀,選了景德帝的堂弟,這就是當今天子永和帝。

“當今陛下登基未久,就趁著柔然內亂下令出兵討伐,一舉拔除邊患,令被柔然並吞多年的張掖郡也都重歸疆域,這份功績固然舉世無雙,可要我說,若非前麵兩代先帝籌謀隱忍,這殲滅柔然的不世功業也不可能這麼順利。可惜了公主身為先帝之姊,光化帝長女,如今好不容易得以歸朝榮養,竟是這般冷冷清清,乏人問津。”

他口沒遮攔說一大串,感覺自己好像確實話有點多了,不由乾笑數聲,試圖圓回來。

“本朝女子再嫁不罕見,隆康公主如今年紀雖然不大,畢竟是寡婦之身,前夫又是柔然可汗……我這也隻是惻隱之心,絕無妄議天子之意啊!”

他確實覺得公主可憐。

金枝玉葉花樣年華,一去柔然十年,吹了十年的風沙,隻怕纖纖少女的眼角都有了紋路。

沒了父兄庇護,雖說如今這位陛下是她的堂弟,可畢竟多個堂字,隔了一層,可以想象公主回到京城,眼見物是人非,無依無靠,餘生晚景淒涼,一眼能看到頭。

都說人走茶涼,堂堂公主淪落至此,怎能不令劉複唏噓?

想及此,劉複越發同情這位素未謀麵的公主。

陸惟忍不住又看了他一眼。

都說這位汝陽侯流連花叢,家中姬妾,外麵紅顏,兩個手掌都數不過來,惜花憐花是出了名的。

看來現在還得加上一條,口沒遮攔。

陸惟伸出三根手指。

劉複:“什麼意思?”

陸惟:“其一,陛下對公主有單獨的旨意,其中涉及公主封號,並非你想的那樣。”

劉複愣了一下。

離京之前,兩人一塊陛見,皇帝卻單獨留下陸惟。

論品級爵位,自己是此行正使,可敕封的旨意是交給陸惟的。

此事劉複早就知曉,他也清楚自己有幾斤幾兩,倒沒覺得屈辱,反倒因為有人願意挑大梁,自己不用擔責任,求之不得。

“看來這裡頭果然大有內情,陸老弟,其二呢?”

他順著杆子爬,也沒打聽旨意到底說了什麼,口中的“陸少卿”馬上變成“陸老弟”了。

“其二,這次朝廷出兵一舉殲滅柔然主力,收複疆土,此事由先帝籌謀,到今上大功告成,但光憑朝廷一方,也很難對柔然那邊的情況有所了解。”

眼看這汝陽侯的悟性著實有點低,陸惟也沒法子,既然起了頭,總得多解釋兩句。

柔然雖是遊牧民族,但矗立西北邊塞數十年,戰力強悍,屢屢犯關,從前朝到如今的大璋,讓中原王朝頭疼不已,是名副其實的心腹大患。

這次出兵,不僅徹底收複包括張掖郡在內的西域幾郡,還逼得整個柔然四分五裂。

雖然柔然沒有被完全消滅,還有一部分餘孽從王庭逃離,一路東遷,但對於跟柔然對峙數十年的中原人來說,依舊是巨大勝利。

“你的意思,公主為滅柔然立了功?”劉複終於反應過來。

難怪出兵這麼順利,邊患說平推就平推了。

聽說柔然那邊因為大利可汗的死鬨內訌,公主膝下無子,按照蠻族規矩,隻能嫁給新任可汗為妻,當時消息傳來,劉複還跟老爹感歎了一番自古紅顏多薄命,沒想到後來柔然內部自己生亂,聽說大利可汗的叔叔和侄兒各掌一撥人馬,加上大利可汗生前的近臣,三撥人互不服氣,鬥得雞飛狗跳,最終出現分裂之勢,被朝廷趁虛而入。

現在想想,這其中,隱約有個人,從頭到尾,穿針引線,將一切偶然契機串連起來,最終變成朝廷大勝的必然。

也許就像自己猜測的那樣,公主殿下在其中起到不可磨滅的作用。

但朝廷這次出迎的規格太低,也沒有大肆宣揚公主功勞,劉複還以為公主不受重視。

劉複看著陸惟,總覺得對方知道的秘密似乎比自己要多得多。

他想了又想,麵露糾結,神色變幻,終於忍不住吞吞吐吐問了出來。

“陸老弟,我寸功未立,分量也不夠,甫一上任就被委以如此重要的差事,我想來想去,覺得實在蹊蹺!如果公主確實為朝廷立下大功,她現在麼,又是個寡婦,那陛下會不會是看我玉樹臨風,想把我賜給公主,當作封賞啊?”

陸惟:……

是開竅了,但開錯地方了。

劉複:“你怎麼不說話?”

陸惟慢慢道:“我覺得,這種可能性,應該不大。”

劉複反倒有點急了:“怎麼會不大呢?我越想越有可能!”

陸惟:……

劉複:“你看,我剛繼承汝陽侯爵位,卻沒有朝中官職,屬於清貴但不顯要的位置,正合適被公主拿捏。再說了,不是我自誇,就我這年輕未娶,英氣逼人的條件,放眼京城又有幾人?陛下當時突然給我指派這樁差事,我就覺奇怪呢,現在想來,難道不是陛下讓我過來給公主相看的?若公主看中了,回京我就成駙馬了?!”

天啊,他雖然還未成親,可也不想憑空當駙馬!

算算公主出嫁去柔然距今起碼也有十年了吧,就邊塞那個風沙,再柔嫩的少女也能吹成老嫗。

劉複思及自己平時左擁右抱,從驚鴻舫到八音樓,那麼多嬌滴滴的紅顏知己等著自己,他還未有收心成家的念頭,為此被老爹老娘追著打過罵過多少次,萬萬沒想到自己此番竟有可能栽在這上頭!

本朝雖也有駙馬與公主和離的先例,可要是自己被當作獎賞尚主,在公主用膩之前,皇帝恐怕也不會允許自己輕易和離吧?

劉複越想,越是臉色蒼白,萬念俱灰,仿佛已經看見一個未老先衰的公主在朝自己招手。

短短幾息之間,他從精神飽滿,變得枯萎缺水,如同一朵被吸乾精氣的花,頓時萎靡下來。

陸惟:……

對方表情變化明白把想法寫在臉上,他想要忽視都很難。

陸惟將眼睛從劉複生動誇張的反應移開,繼續之前沒說完的話。

“其三——”

但劉複已經沒心情聽了,他趴在桌上,神色萎靡,正哀悼自己即將逝去的美好青春。

陸惟見狀也就閉上嘴,低頭喝茶,自在悠然。

其三,他此來邊城,迎接公主還是其次,主要是為了查一樁懸案。

一樁非常重要,又有點意思的懸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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