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9 章(竟似剜麵重塑,從未真正認...)(1 / 1)

鳳歸朝 夢溪石 5414 字 4個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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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望著他,好像頭一回認識他。 兩人相處的時間不算短了,甚至生死也一起闖過。 哪怕是牲畜,亦能建立起幾分惺惺相惜。 兩人雖然都是千磨百礪的狐狸,但公主自忖對陸惟也算有一些了解。 唯獨此時此刻,竟似剜麵重塑,從未真正認識過對方。 她從這番話,從陸惟帶笑的麵容下,竟窺見一絲決絕與瘋狂。 平日何其冷靜的一個人,麵對再難的案子也能抽絲剝繭,一點點揭開謎底,在這種泰山崩於前而色不改的鎮定下麵,卻赫然隱藏著另外一副麵孔。 那是孩提時被生母砍一斧子,被生父厭棄,扔在鄉下自生自滅的陸惟。 那是明知道地下城凶險垂危,非但不勸她離開,反倒還陪著她去闖蕩的陸惟。 那是在馮華村會鋌而走險,提出留在村子裡等賀家商隊過來再一網打儘的陸惟。 是了,這人沒有變過。 他骨子裡一直是這樣凶狠決絕的,隻是先前被那副冷靜的麵孔遮蓋,世人又隻瞧見他的豐神如玉,浮雲青竹一般的仙姿,便都多多少少受了影響。 殊不知那些都隻是糊弄俗人的假象,連公主都差點被蒙蔽了雙眼。 “殿下嚇到了。” 手背上覆了一層暖意,轉瞬即逝。 那是陸惟伸手過來探她的手溫,探到了一手冰冰涼涼。 “暖爐沒碳了而已。” 公主道,“夜深了,該歇了。” 陸惟一哂,長身而起,也不再多言。 “殿下好夢,臣先告退。” 是該嚇著的,公主即便見慣風雨,畢竟也在柔然待了十年,柔然人喜歡直白見血,對陰謀詭計反倒比中原少了許多曲折,這位殿下固然能應付柔然人那些明槍暗箭,卻未必料到他有如此瘋狂的狼子野心。 “慢著。” 就在陸惟邁步即將走出小院時,公主卻在身後叫住他。 陸惟停住。 “你且等我一等。” 公主說罷轉身,徑自進了內廳。 陸惟抬手握拳,抵唇咳嗽兩聲。 不多時,公主又出來了。 裙擺蹁躚,身形飄逸,仿如淩波微步。 他的掌心被塞了個紙包,分量立時沉了不少。 陸惟低頭一看。 紙包捆得四四方方,嚴嚴實實,看不出裡麵是什麼。 “是枇杷糖。”公主甜甜道,“陸郎要早日好起來哦,要不然下回再有歹人,都沒人擋我前麵了!” 陸惟抽了抽嘴角,露出一個不知道是無奈還是譏諷的弧度。 睫毛微微一掀,他看見公主背光模糊不清的麵部輪廓。 “天下大亂,方能天下大治。” 燈影搖晃,天冷得連吐出的氣都會變成白煙。 呢喃出來的話,也就隨著煙氣消散在寂靜的夜。 陸惟轉身, 頭也沒回。 回到屋裡, 陸惟坐下,一圈一圈,解開捆住紙包的細草繩。 紙包裡麵除了枇杷糖,還有十幾顆黑色的藥丸。 旁邊一張小紙條,上麵寫明了藥材配方,用途用法。 安神定氣,清肺止咳,每次三丸,一日兩次。 陸惟的外傷其實已經漸好了,就是精神還有些倦怠,加上天冷,引發咳嗽,陸無事要去配藥,他也沒讓,因為一來熬藥喝藥麻煩,二來那些藥太苦,他不喜歡。 現在這些藥丸,倒是合他心意,省去喝藥的麻煩。 陸惟看了一會兒,也沒讓陸無事拿去檢查下,直接拈起三枚咽下。 公主想要害他,多的是機會,實沒必要多此一舉。 也不知道是不是藥丸起了作用,他今晚這一覺確實安穩許多,不像往常那樣,人一躺下總要多咳幾聲才能睡過去。 但到了後半夜,暖爐熄滅之後,他卻開始有些冷,後麵捂在被子裡又熱起來,忽冷忽熱,陸惟尋思自己可能是晚上在亭子裡吹了風有些著涼的緣故,他也懶得去喊陸無事,或者起來添點炭火,就這麼將就著,半夢半醒,神智昏沉。 後頸那道舊傷好像又隱隱作痛了,又滾燙得像重新豁開,鮮血橫流。 不自覺的,陸惟微微蹙起眉。 他看見自己在往山上走,明明知道山頂是懸崖,腳步還不肯停,反倒越走越快,心裡如明鏡亮堂,有種早已預知結局的通透。 距離懸崖越近,他卻越平靜,腳步也越快,好像千萬回本就該來這一遭,縱是粉身碎骨,也該一往無前。 就在此時,身後有人叫住他。 “陸郎。” 陸惟腳步未停,徑自向前。 “陸郎,你可千萬彆死了,不然世道這麼亂,誰來擋在我前麵呢?” 陸惟冷笑,停步回首,正欲還嘴,卻隻看見一片茫茫白霧。 肩膀上忽而被人拍了一下! “天下大亂,方能天下大治,你想要的天下大亂,是這個意思吧?” 陸惟心頭一跳,猛地睜開眼睛! 身下是床,身上是被子。 懸崖床榻,不過一念之間。 他望著帳頂發呆。 天下大亂,方能天下大治。 原來這句話,真是公主說的。 之前公主把紙包塞入他手裡時,耳邊仿佛掠過這句話,他當時以為是錯覺,但夢中忽而醒悟,公主還真說了這句話。 她看穿了他未竟的話意。 沉默良久,陸惟手背抵住額頭,忽然笑了起來。 “郎君!郎君!” 外麵是陸無事的聲音,略帶焦急。 陸無事不會平白無故大半夜過來打擾他,肯定是發生了他都覺得震驚的事情。 是魏氏被滅口,還是流民衝進城了? 陸惟撐著手肘起身,剛出了一身汗之後,身體反倒舒服多了。 “進來。” 陸無事急匆匆推門,看樣子也是半夜被喊醒的。 “是方刺史來找,說黃禹出事了!” 黃禹? 陸惟剛睡醒,一時沒反應過來,蹙眉之後才想起是秦州功曹。 頭一天晚上接風宴上,那個大大咧咧,嗓門洪亮的功曹參軍。 “他怎麼了?” “黃家被滅門了!一家十二口,黃禹本人連同妻兒,還有仆從奴婢,沒有一個幸免!” 陸惟徹底醒了,神色瞬時沉下來,凜冽寒霜,冷得瘮人。 …… 秦州功曹大半夜被滅門,就在自己家,自己任職所在的轄地。 這消息很快就會傳遍秦州官場,讓所有人震驚。 公主住在陸惟隔壁院子,陸惟被驚動的時候,她那邊也得到消息了。 方良過來請陸惟過去,公主也穿戴整齊,上了馬車。 陸惟手裡多了個瓷瓶,一摸還是燙的。 公主塞的。 他打開一看,居然是熱茶。 “雨落準備的,臨時醒醒神。” 公主手裡也有,她甚至還推了個匣子過來,裡麵滿滿當當裝了糕點。 現在是醜時過半,距離天亮還有一段時間,但既然醒了,就得趕緊墊肚子,否則有了這樁滅門案,還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吃上早飯。 陸惟低頭喝了幾口,再吃一塊糕點,身體很快熨帖起來,果然舒服多了。 “我聽官驛的人說,黃禹原來還是方良的表外甥。”公主道。 這倒是個額外的消息,陸惟微微蹙眉。 “他是被方良舉薦到功曹的位置?” 公主點頭:“黃禹有人舉薦,又通過了朝廷的賢良試,也算名正言順。” 陸惟揉揉眉心,覺得事情更複雜了。 “剛才出門前,陸無事也過來說了一件事,先前我讓崔千派人把楊家圍起來,結果楊園失蹤了。” 公主:“看守不嚴?” 陸惟:“應該是,那些人臨時得了差事,平時也不是什麼訓練有素的人,指望不上。” 官驛離黃家不遠,大半夜暢通無阻,很快就到。 裡麵燈火通明,裡三層外三層都是人。 方良沒想到公主也被驚動了,忙親自迎出來。 “勞殿下跑一趟,臣實在過意不去!” 公主在外人麵前,素來是正正經經的傳統公主模樣。 “方使君不必多禮,我與黃功曹也算認識,事發突然,我既知道了?來[笑*人]*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必是要過來看一看。” 彼此寒暄兩句,方良將兩人迎進去,親自介紹案情。 黃家滅門案是路過的打更人發現的,他聞見一牆之隔的濃鬱血腥氣,心裡好奇,就探頭探腦去看,結果發現院門一推就開,再然後就是發現十二條人命和遍地的血。 這十二個人,除了兩個守夜的仆從,其餘都是在床上被殺,基本是睡夢中一刀斃命,沒什麼防備和掙紮,唯獨兩個仆從死在院子裡,血跡又被進來的人踐踏,一片血色模糊。 打更人幾乎嚇暈了,報了官之後,官兵也不讓他走,他隻能在一旁瑟瑟發抖,到陸惟和公主看見他時,對方的臉色還是慘白慘白的。 陸惟看見他,就馬上提出問題:“左鄰右舍有沒有聽見動靜?” 打更人自然回答不出來,他進去的時候,人已經都死透了。 方良熬到半夜才睡,不多會又因此事被喊起來,雙眼通紅,難掩疲倦。 “此事我問過了,的確沒人聽見聲音。” 陸惟思忖片刻,又問打更人:“你仔細回想,進來時,有沒有聞見什麼味道?” 打更人哆哆嗦嗦:“隻有血味,很重,彆的都沒有!” 公主:“你是懷疑有人下藥?” 陸惟頷首:“其他人睡夢裡沒有防備,被突然殺害尚且說得過去,但兩個守夜人是醒著的,現場沒有掙紮的血跡,說明他們死前也沒掙紮,除非是被下藥了。” 方良在旁邊皺起眉頭:“倒也有這個可能,隻是凶手為何要殺害黃禹一家?我不記得他與什麼人結過仇。” 幾人一邊說話,一邊在黃家走了一圈。 有一把疑似凶器的匕首,被隨意扔在地上,初步判斷是凶手留下的。 通往院子的牆上,有一枚血手印,陸無事讓人拓下來之後,與黃家眾人一一比對,都對不上,也就是說,血手印很可能也是凶手留下的。 但這兩個發現,暫時還無法起到什麼作用。 陸惟問方良:“方刺史可曾聽說,黃禹平日與什麼人結仇嗎?” 方良想了想:“黃禹好賭,他妻子還問我借過錢,他也被我說過幾回,每次都說要改,我也不知他究竟改了沒有。” 好賭? 陸惟:“我聽說黃家家境不差。” 方良搖搖頭:“家境再好,也經不起幾次賭博。對了,黃禹除了問我借錢,也問其他同僚借過,尤其跟楊園借了兩回,第二回他還不上錢,被楊園譏諷,那天兩人就在刺史府門口吵起來,還差點打起來,最後是我出麵的,他們倆才罷休。” 話音未落,門外就有兵卒進來稟告。 “方使君,崔司馬帶人在城中四方巷發現楊錄事!” 崔千是去搜尋凶手的,入夜之後上邽城本來就宵禁,找人說難不難,說易不易。 他發現楊園的時候,楊園已經醉倒在牆邊呼呼大睡了,衣裳上血跡斑斑,被人拎起來拍醒時,還滿臉茫然。 待方良和陸惟等人趕到,將那拓下來的血手印與他對上,分毫無差,證據確鑿,眾人麵麵相覷,都生出詭異和驚詫之感。 凶手就這麼找到了? 楊園殺了黃禹,還滅了黃氏一門? 忙活大半天,眾人都疲憊不堪,待將楊園投入大獄,眾人已是疲憊不堪。 公主對方良道:“我看不懂案情,還見了凶案,如今心口跳得厲害,得回去歇息。” 方良忙道:“請殿下快去歇息,都是下官不是,連累殿下跟著奔波。” 公主拉著陸惟的袖子,怯生生道:“方才見了那麼多血,我有些怕,陸郎君陪著我吧!” 陸惟抽抽嘴角,腳步還是動了。 小兒女之間的私情,方良這把年紀也見得多了,再看陸惟沒有拒絕,任憑公主拉走了,他心裡就有數了,不由失笑搖頭。 崔千過來:“使君,楊園已經醒過酒了,正在獄中大聲喊冤呢,此事如何處理?” 方良臉色一沉:“他鑄成大錯,還有臉喊冤,待我好好審過他,再向朝廷稟明此事,本朝還未有朝廷命官被滅門的,此番竟發生在我治地,簡直奇恥大辱!” 公主和陸惟前腳剛走,後腳就有人來報,說是城外來了一隊人,自稱公主家令,想要入城,但因上邽已經宵禁,雙方正在對峙,還爭執了幾句,守城兵卒不敢擅專,特地過來請示。 崔千擰起眉:“既是已經宵禁,談何入城?天皇老子也不能違背法令,等天亮之後再說!” 方良攔住他:“公主已經與我提過,她有幾個人,先前落在路上,慢了幾步,如今才趕過來,今日就破個例,將人放進來吧!” 崔千張了張口,欲言又止,最後隻是拱手應是。 公主還不知道這個插曲,她故作嬌怯拉著陸惟離開,兩人上了馬車往官驛駛去。 “你剛才是不是有什麼話沒說?”她問陸惟。 陸惟麵色沉凝,若有所思,對公主的動手動腳儼然習慣了。 “我去楊家作客,鄭姬的頭顱就從楊家池塘浮上來。” “楊家亂作一團,楊園被禁足,魏氏和雲娘被抓起來。” “然後黃氏一家被滅門,正好楊園逃出去,他手上的血手印,與留在黃家的血手印一致,又正好楊園跟黃禹有舊怨。” 陸惟慢慢說完,轉向公主。 “殿下有沒有想到什麼?” 公主其實早就隱隱有了感覺,此時聽陸惟將所有事情又捋了一遍,那種奇異的感覺越來越清晰。 “好像所有事情都是衝著楊家去的,或者說,是衝著楊園去的。說不定,美人頭案跟滅門案,都可以並案處理。” 陸惟點點頭:“楊園這種性子,的確容易得罪人,所以他一出事,大家雖然意外,但又覺得不意外,甚至也沒有人幫他說情。” 如果楊園韜光隱晦,身手極高,隻是表麵張狂,那他殺了人,應該諱莫如深,而不是任憑家裡死了人,還大喇喇去殺了黃氏滿門。 反過來說,如果楊園不是真正的凶手,那凶手肯定是極為了解楊園,甚至是秦州這幾名官僚的恩怨,才會一出手就讓楊園背上嫌疑。 “黃氏一門被滅,若說凶手趁夜溜入,在眾人熟睡不知反抗的時候驟然下手,是能說得通的,但那兩個守夜人沒有睡覺,如何在清醒的情形下幾乎不掙紮就被殺?” 如果是黃家人被下了迷藥,飯菜飲水應該都有殘餘,但事後也沒檢測出來。 公主望著陸惟,陸惟也望著她。 “殿下想到了嗎?” “你的意思,凶手是黃家的熟人?至少,是兩個守夜人也認識的,所以他們一時之間沒想起反抗。”公主深吸了口氣,更為大膽地揣測,“甚至凶手應該不是一般的熟人,守夜人根本想都沒想到他會動手,所以才會毫無防備。或者說,守夜人根本不敢去想這個可能性,那麼凶手不僅是黃家的熟人,還是有一定身份的人。” 陸惟臉上慢慢浮現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 “不錯,殿下所想,與我彆無二致。” 公主歎了口氣:“我原以為,過了馮華村,到京城之前,能有幾天安穩日子了,結果又出了這樣的事,陸惟,你真是個麻煩鬼喪門星,每次跟你在一起就能碰上新麻煩!” 陸惟差點氣笑了,沒事的時候就陸郎前陸郎後,不高興了就是直呼全名。 廣告是本站能長期運行的根本,關閉廣告之前,請點一次廣告。 完整要請進入笑_ィ圭人_小-說。 ,前需關閉廣告攔截及退出模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