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0 章(1 / 2)

鳳歸朝 夢溪石 12938 字 4個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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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從何來?”陸惟緩緩問道,臉上是完全不加修飾的疑惑。

要說升任大理寺卿的喜,昨日他見到謝維安,對方不是已經祝賀過了嗎?

看見他疑惑的神色,謝維安也疑惑起來。

“你不是入宮去請陛下賜婚的?”

陸惟蝸牛一般,緩緩吐出一個字:“啊?”

謝維安:“外麵都傳遍了,說長公主想請陛下賜婚,讓你尚主。”

陸惟:……

這個流言到底是如何傳出來的?

謝維安笑道:“看來是子虛烏有了,是我輕信謠言了,不過你與長公主殿下年紀相仿,男才女貌,此事倒是大有可為。”

戲言玩笑兩句,謝維安百忙纏身,也不可能乾站在這裡跟陸惟閒聊,陸惟在大理寺同樣堆積了一堆卷宗要處理,兩人匆匆照麵又告辭。

走出數十步後,陸惟忽然駐足回首。

謝維安在內官的引領下,步履平穩,衣袂飄揚。

背信棄義,出賣老師,對他來說,似乎半點影響也沒有。

陸惟隻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

大理寺的主官原先是趙黨,加上年事已高,他自知就算賣力表現也討不了好,索性上疏致仕,回老家含飴弄孫去了。

陸惟一直在大理寺任職,從低到高,一步步走來,對大理寺再熟悉不過,沒有什麼隔閡與過渡,大理寺上下也早知他遲早會往上升,對此也都無甚異議。

在連聲的恭賀中來到值房,早有下屬按照他原先的習慣,整理三摞卷宗在桌案上等著他。陸惟從冬天出發到現在春天回來,加上主官跑路,幾個月時間,這三摞卷宗堆得快跟他肩膀一樣高了。

饒是陸惟對公務再有興趣,看見這三摞東西,也禁不住沉默了。

偏生這裡頭還有不少是下麵送上來,需要他過目簽字的。

陸惟先讓陸無事去打聽謠言的源頭,然後坐下,開始處理公務。

他先看幾樁重大案子。

這些案子是需要三司會審的,刑部與禦史台那邊等著他的回複,跟催命一樣,過半個時辰就派人來催一次。

趙群玉已經死了,趙家也流放的流放,充軍的充軍,但是趙黨餘孽還沒處理,刑部和禦史台拿不準到底要輕拿輕放還是板子種種落下,處理輕了怕得罪此時威望大增的皇帝,處理重了又怕得罪世家,等著陸惟回來一塊會審,也是為了到時候背鍋多分一個鍋出去,大家有難同當。

陸惟看了幾份類似的卷宗,讓大理寺下屬官員拿著批好的卷宗去刑部與禦史台分彆轉達自己的意見,彼此約個時間再一起定一定。

過了許久,陸無事終於回來了。

他手上拿著個本子,表情有些古怪。

陸惟頭也沒抬:“說。”

陸無事就將公主派人去陸府送禮的事情說了。

“殿下讓人準備了兩大箱禮物,把陸

家上下都送了個遍,連幾歲的小郎君都沒漏過,於是外麵就傳言,傳言……”

陸惟接下他的話:“傳言殿下對我有意,想對陸家示好。”

陸無事乾笑:“這隻是其中一種說法。”

陸惟想到謝維安那兩聲恭喜,也有些頭大。

不用多想,他就知道一定是公主唯恐天下不亂,有意而為之。

以公主的玲瓏剔透,肯定能猜到他因為某些原因才會選擇回陸家,也肯定能猜到陸家人的態度。

這些禮物必然在陸家掀起軒然大波,他父親看見了,敢怒不敢言,還不知道會氣成什麼樣,流言因此沸沸揚揚,直接攪亂了一池長安本就渾濁的水,說不定還能渾水摸到幾條蠢蠢欲動的魚。

陸惟幾乎能看見對方此刻得逞的笑容。

“另外,郎君,這是我們收集到的消息。包括陸敏最近經常赴誰家的宴,與誰走得近,還有他身邊人無意間說出去的一些話。我負責在陸家打聽,陸玖和陸拾在外麵打聽,應該差不多就是這些。陸敏本人還是比較小心謹慎的,但他身邊的仆役口沒遮攔,輕易便能打聽出一些事情。”

陸玖和陸拾是在京城守宅的仆從,是當年沈源麾下的士卒,在戰場上受傷致殘,一個沒了胳膊,一個腳有點瘸,他們家裡被柔然人殺光了,無依無靠,後來就被陸惟收留,放在近郊的宅子看家,也幫陸無事打打下手。

陸惟接過陸無事遞來的東西,足足好幾頁紙。

陸家看見打著陸惟名頭的陸無事,也沒什麼戒心,給點好處再閒聊片刻,就什麼都說了,連隔壁州周侍郎前幾天夜裡跟媳婦兒吵架的事情都告訴陸無事了。

陸惟讓陸無事先出去,他自己則忙完手頭的事情,才不急不慌拿起來細看。

這些消息看似雞零狗碎,東一榔頭西一棒子,甚至還有柴米油鹽的日常,但陸惟對線索抽絲剝繭再將其聯係組合的能力早已出神入化,這些旁人看來毫無作用的東家長西家短,還真就被陸惟推出一些有用的東西。

但他的表情比剛才陸無事進來時還要古怪一點。

原來……竟是如此嗎?

還真是連他都沒想到。

……

生活在歌舞升平,燈暖燭紅的長安城,達官貴人們總是有無數宴會。

而開宴會的名目總是數不勝數,過年中秋這些自然不必說了,賞桃賞菊賞梅的,一年四季總有開不完的花,娶親生子滿月酒,高壽生辰抓周宴,隻要他們樂意,大可每日都沉浸在觥籌交錯,通宵達旦。

這幾乎是許多人習以為常的生活,因為他們手中沒有太多權利,不需要處理政務,家族父祖的庇蔭又足以讓他們過上錦衣玉食的奢靡生活,除了舉宴,他們似乎也沒有太多事情可做。

許多人便在這日複一日的沉醉中,揮霍著人生。

甚至每年春天京城總會有幾樁權貴飲酒過度猝死的新聞,因為冬天太冷,許多人不願出門,宴會自然而然也就少了,等到天氣暖和,大夥迫不及

待出門聚會赴宴,一天走好幾場??[]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直接就喝多了醉死過去。

前陣子先是何忡攻打長安的風聲傳來,再接著何忡長驅直入,趙群玉自縊,趙黨被清算,所有人目不暇接,根本沒反應過來,大氣都不敢喘,彆說宴會了,全貓在家裡大門不敢邁出一步,到如今風波過去,宴會之風死灰複燃,大夥紛紛又開始四處發請帖。

不少人還在等著邦寧長公主回京之後的第一場宴會,甚至私下設局下注,賭長公主會邀請多少人,具體邀請什麼人,又暗暗暢想這樣的宴會上,又有誰會大出風頭。

以天子親自出迎的架勢,說不定連天子都會給這個麵子,親自出席宴會,那到時候可就更熱鬨了。

沒有人覺得長公主會是那個例外,畢竟這位可曾是皇帝嫡長女,正經的天之嬌女,在柔然度過十年茹毛飲血的日子之後,回來還不得可勁兒彌補自己失去的那些東西嗎?

就像博陽公主一般,如今作為皇帝親妹的她,十天半月就要辦一場宴會,上上回是送冬宴,上回是接春宴,也不知道下回是什麼,反正公主園林裡的花那麼多,總能找到一些設宴理由的。

而陸敏這樣風流倜儻,出身富貴的賓客,就是許多宴會裡最受歡迎的客人。

但陸敏今日沒有赴宴。

華燈初上,他就回來了。

陸敏被外麵沸沸揚揚的流言弄得鬨心無比,甚至有人恭喜他不久之後即將有個長公主兒媳。

“這些流言到底是誰傳出去的?!”

陸敏一回家就找來金氏質問,金氏自然一問三不知,他隻好又叫來何氏。

何氏將早上長公主命人送禮過來的事說了一下,也很是煩惱的樣子。

“此事純屬捕風捉影,殿下一番好意,怕是反倒會對她的名譽造成損害,要不要我明日上門請罪?”

陸敏:“長公主殿下的禮物,豈可說收就收,你不會婉拒嗎,陸家也不缺這點禮物!”

何氏訝異:“殿下所賜,豈能輕易往外推,那樣不是更得罪人?”

陸敏氣悶。

何氏:“照我看,殿下恐怕也是看在四郎的麵子上,才會如此,郎君不如問問四郎自己的意思,正好他也已經回來了。”

陸敏:“他在何處?”

何氏:“我聽人說,四郎回來之後,就在書房裡等郎君了。”

“怎不早說!”

陸敏扔下一句話,來去匆匆。

陸二娘從屏風後麵出來。

“父親不會跟兄長吵起來吧?”

何氏:“你看呢?”

陸二娘有些擔心:“父親在家裡說一不二,兄長也不是好相與的人,若兩人鬨起來,傳到外麵去怕是笑話,而且父親對長公主殿下的態度,也會被人知道的。”

何氏搖搖頭:“其實你父親有些怵他。”

陸二娘一呆:“啊?”

何氏:“你兄長今非昔比,雖然姓陸,卻不像你其他兄弟那樣需要仰人鼻息過日子的

,你父親也不像你想的那樣有底氣。”

陸二娘:“可……陸家是世家,父親恣意多年,不也是因為姓陸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