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小錯再現(1 / 2)

梁挽那根纖細勻美的脖頸,就在我的五指包攏下,那白皙與陰影分明的輪廓,和受到壓製而勃勃突起的根根血色,像在一段未經狠雕的美玉上冷不丁地潑灑了一大段貞男烈夫的血。

幾分決絕脆弱的生機隨著他的喉結不斷滾動震顫,和他那自信的笑容一起一浮,而我表麵毫無起伏,依舊掐著他那脖子。

這五指並攏之間蘊含的力道,是足可扼死一個血氣方剛、不知輕重的成年人的。

而就在梁挽的麵色一點點脹紅發紫,窒到無法維持笑容,梗到連一句話都說不出的時候。

我及時地鬆開了他。

我從他懷中跳出來的時候,幾乎可以聽得到他試圖用雙手扶正頸骨時而發出的一陣嘎嘣聲兒。

梁挽摸了脖子好一會兒,像擰一根兒麻花似的擰了幾下,臉色不那麼難看了,才看向我。

“多謝小關。”

我道:“謝什麼?”

梁挽似心有餘悸:“謝謝你沒真的掐斷我的脖子。”

我麵無表情道:“你又沒有真的陷入危機,我也沒有真的放過你。”

”我雖然掐了你的脖子,但在方才那姿勢裡,我仍躺在你的臂彎,我一沒點你的穴道,二沒綁你的手,你若想從我指下掙脫,隻需把我狠狠摔到地上。”

“你之所以被掐的臉紅脖哽,不能作聲,單純隻是因為——你死活都不肯放下我罷了。”

大哥,你已經動了一道沒人動過的陳年舊傷,事已造成,彆心心念念想挽回,不要毫無邊界感地強迫我,事到臨頭你挽不回,你得保持距離啊。

我小時候被人扔到大漠邊際一堆邪|教徒堆裡,猶記得幾個肌肉賁突的壯漢像幾座小山似的把我壓在滾燙的沙粒上,那將死的記憶就和蟑螂纏著腐食一樣繞在我的心頭,想起來幾分就惡心幾分。我更是清楚記得,我就是那個時候起徹底爆發,摒棄了人性當中很重要的一個部分。

那是我第一次去殺人。

主要是為了自衛。

以後我也經常地動劍。

但並非都為了自衛。

所以,我最敏感彆人對我動手動腳,敏感到不行時,我會爆。

你數數你動過幾次了?

你引了我的殺心差點死在吊橋上,不就這麼來的?

所以我退一步,算你錯了行吧?你放下我吧大哥。

梁挽似聽明了這話中話,可他卻隻笑著反問。

“可……你很久沒有睡得這麼安心了,不是麼?”

我一愣,被他這個鬼斧神工的腦回路一下子震了一驚,就好像我在說動了一道沒人動過的菜的惡果,他卻心疼地說,弄菜的人一定很辛苦啊,裝著菜的盤子也肯定很累拉巴拉巴拉巴拉。

而問題是,他能把這麼離譜的話都說得天經地義,說得真讓我覺得——他為了看我美美甜甜地躺在他手臂裡睡覺覺,是可以冒一些險的。

這腦子到底怎麼長出來的?

但吐槽歸吐槽,我還是自顧自地找了個地方盤坐下來,運功調息,閉目養神。

確實很久沒睡得這麼香了。

因為真香,我那天兵天將般的火氣兒也被他孫猴子一樣的反問給消滅了大半,我一會兒再把我的決定端出來給他看。

梁挽耐心地等我調息過後,問:“如今天色已晴,不如我們去找找你那兄弟吧?”

我沉默了片刻,道:“找到後,我就會和你分開。”

這話像是走到了梁挽的心口又拐了一腳回來,就把他為數不多的快樂也帶走了一半。

他勉強擠出一分笑:“這麼快就走?不能一起去看神醫嗎?一路上我也可以照顧你啊。”

“我本來就要與你分道揚鑣,我會去看自己的大夫。”

他目光一凝:“在那之後,你是不是要去殺聶老板?”

我慢慢地站了起來:“是,你擋不了我。”

沉默在我們之間蔓延開來,我不曉得梁挽這麼說是為了試探我還是因為彆的。畢竟他很君子地沒有幫我洗掉臉上的汙泥,也沒有看見我的真麵目,大概他的強迫症僅僅隻在傷口上,他對彆的地方還是有些隱私保護的意識的。

梁挽眼觀我四方八麵,終究還是沒能在我臉上看見他想要的答案,我保證我臉上是滿滿的果決堅毅,絕沒有一絲軟弱的毛孔在動。

半晌,他試探道:“先去找你兄弟吧,傷口的事兒,我們以後再說?”

這個責任心過剩的家夥,還不肯放下我?

可我被係統裹挾至此,對你未必有利啊!

想到這兒,我心頭忽的猛然一個抽緊。

因為我倆都同時聽到洞外傳來的響聲!

那響聲似是有人特意敲打洞壁,發出三短一長間雜三長一短的敲擊,且敲擊時近時遠,時在眼前時在天邊,簡直如一個飄忽不定的幽靈,在四麵八方發出層層疊疊的回聲。

梁挽眉心一動:“這莫非是魔教的人?”

而我在聽到這聲響後,身上似乎感覺到了冷風的侵襲,雙肩微微一顫,不動聲色地靠近了梁挽,似乎是有意躲在他的身後,讓他替我避掉這風。

若是旁人,怕會嗤笑我尋求庇護,可偏偏是梁挽,發現我主動退到他身後,反而目光微微一動,似乎是有些笑意在身上的。

而那敲打聲已越來越近,也越來越迅疾,如同雨點橫向敲打洞壁,又似遠古的鬼樂突兀地響在人間,仿佛是來人越發近了,殺意越濃,梁挽的身上已緊繃到了一定程度,他死死盯著門口,耳聽四方,似乎隻要一確定對方在黑暗中的位置,他就會忽然暴起掠出,直接擒拿對方!

忽的,我的雙手按在了他的脖頸之間,猛地一揉!

梁挽一個驚愣之下,軟軟地倒了下來,被我扶在了身上,放在了床邊。

昏迷前,他還以一種萬分的委屈和難過的眼神殷殷地瞅了我一眼。

仿佛他不是難過我按倒了他,而是難過為什麼我這個時候要按倒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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