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 10 章(2 / 2)

胭脂奴 六棋 8928 字 2個月前

等長大些胭脂慢慢清楚,她在當時,是親自在婚契書上簽過字的。這就屬於過了明路,蓋了章,官府可查的謝家婦。

想起往昔一臉惆悵的謝伯卿正色道:“世家娶婦,向來是我謝家其中最看重的一件事。以前是情勢所迫,所以儀式簡陋,如今靈官回來,有機會重振門楣,你們二人締結了婚約,婚儀怎可再草草了事?”

“不僅要辦,還要大辦。”

“要敬告謝家先祖:椿萱並茂,棠棣同馨。仁德繼世,葳蕤繁祉。”

“……”

但凡是謝留說的這些話,胭脂還會想想他是不是有意嚇唬擠兌自己,才想出這一招的。

可這是謝伯卿,她要是早知道是這個結果,就不會讓自己多嘴狡辯一個字。

她朝謝留看去。

他一點後悔之色都沒有,甚至連目光都是輕淡地掃到她臉上,嘴角勾出一抹匪氣戲謔的弧度。

“吃好了。”

謝留擲筷,從椅子上立起來的動作,像晨曦間升起的日初瞬間拔高。

他不知衝哪個方向交代了句:“我去軍營一趟。”

“夫君。”

胭脂忽然粥也不喝了,巧笑著跟著他起身,“我送送你。”

她很識相,這回已經沒了驚聞“噩耗”的慌張,麵色如常。

說不定又在打什麼主意。

不過短短時日的相處,謝留仿佛將胭脂的性子摸透了,他腳步一頓,背後人差點撞上來。

胭脂穩住腳步,悻悻地拍了拍胸口。

謝留:“無事獻什麼殷勤?”他扭頭望過來,神情冷淡孤傲。

“怎麼是獻殷勤呢。”

胭脂被無緣由地諷刺一句也不羞惱,她開始回過來味了,雖然謝留不記得她了,但也不代表他會如同以前那般喜歡她。

說不定聽了某些風風雨雨,知道是她不顧他死活把他送去參軍的,心裡正厭著她。

前前後後這些事,加上昨夜跟今早的彆扭,對她有誤解,言辭犀利些也正常。

“我是想問問,夫君是去哪個軍營啊,晚上會不會回來用飯,”她跟個賢妻良母似的對謝留叮囑,“要是在外邊兒吃,你可不能再像昨晚那般喝得爛醉,讓我一個人應對那幫莽漢。”

她指的是宋霄煉等人吧?

謝留輕哼了聲,她大概不知他們那幫人的身份。

要是知道了,像她這樣愛慕虛榮的女子,怕是會換作另一種態度吧。

謝留:“與你不相乾的事少打聽。”

她打聽什麼了,她不就是多問了他一兩句……謝留上下掃量的目光跟把她看透了一樣,“我知道你在想什麼。想我官居幾何,想我如今什麼身份。”

胭脂:“……”見了鬼了,定然又是謝慍背地裡偷偷跟他說她的壞話。

可也沒必要防得這麼緊吧?

“那夫君現在到底什麼職位。”她乾脆破罐子破摔,“我問二郎他怎麼都不說,我想這是為何啊,總不能我一介婦人,夫君歸來,我連他立了什麼軍功,當的什麼職都不知道吧?”

“真要說出去,彆人會笑話我的。”

她看起來像是想出去跟人吹噓炫耀,就在胭脂以為謝留不會告訴她時,謝留沉吟著道:“你說得對,我應當告訴你的。”

他眼裡閃過一絲古怪的笑。

好奇心催使胭脂追問,不曾注意:“是什麼官啊?”

“就是……”

謝留反倒不慌不忙,故意吊她胃口似的。

胭脂忍不住上手:“你快說啊。”這顯得她略有幾分急不可耐、攀炎附勢的樣子。

謝留對她側目,深邃的眼珠凝著拉扯他袖子搖晃的胭脂,倏地淡笑一聲,很隨意地道:“就是一個小小的千戶,手下領著幾個小兵,不大值得一提。”

他儘可能地貶低了自己的能耐,輕而易舉地讓胭脂信以為真。

“小官啊?”

“……嗯。”

胭脂對軍營不了解,她所知道的東西都有限,謝留說什麼她暫時當然是信什麼的。

她想起那日在街上令人心馳神往的威武身影,略有些失落地問:“不是什麼將軍那樣厲害的官呀?”

謝留才知大軍回朝那天,胭脂也在。

俊秀的眉眼露出幾分冷厲,輕聲問:“什麼將軍。”

胭脂驚訝:“就是那個在戰場殺人無數,出儘風頭,名聲都傳回京都的將軍呀。你難道不知道他?”

這豈不是證明對方站得太高,而他身份低微。不知道那種大人物的謝留,好像是真的很不厲害哦?

空氣靜默了一瞬。

謝留很快從胭脂那誇張欣羨的語氣中,把她潛意思裡的各種猜想琢磨了個透徹。

她不知道他。

她一聽他說自己是個“千戶”,不知道她見到的威風凜凜的大將軍,所以她瞧不起他。

胭脂把謝留長時間的沉默不語,誤當做是剛才的話傷了他的自尊心。

不過那勞什子“千戶”跟將軍一比,這在人才濟濟的京都王城裡確實聽著好像沒多大出息。

她莫名鬆了口氣,看謝留的眼神發生了變化,是嫌棄也是輕視的,還帶有一絲可笑的憐憫。

她充滿同情地違心道:“芝麻官也是官呢,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夫君該知足了。”

謝留麵無喜色:“你還有什麼要問的?”

“沒有了。”

難得見他吃癟,胭脂矯揉造作地捂著嘴擋住竊笑:“咳,那我不阻夫君去辦事了,記得早些回來呀。”

“……”

謝留走時看她的那眼神,大概是無意被她說中官職低微的事實,尤其最後一眼,頗有些要笑不笑的惱羞成怒在裡麵。

門外親兵牽馬過來,謝留一改調笑之色,沉聲命令道:“盯緊她。”

胭脂跟出來時明顯要說的不是關心他回不回來,而是其他事,不知為何臨時改了口風。

既然她要裝模作樣,謝留縱使察覺她心裡有鬼又怎好不配合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