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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白清清和季深同一班飛機回臨都,但兩人除了在候機廳有了短暫的交流後,其餘時間全程無交流。

直到飛機在臨都平穩落地,三人全都下了飛機,白清清才磨磨蹭蹭、欲言又止的看向季深,她真的很想鄭重其事的向季深道歉,如果早知道讓季深到燕城會發生那麼不愉快的事,她肯定會三思而後行的。

白清清到底還是沒敢開口問父母對季深究竟有何目的,但她在見到父母的反應後,信了季深的話,她相信爸媽對季深的熱情彆有目的。

最終白清清還是沉默的走在最後,走出機場後叫了車回到住的地方。她轉校到臨都是父母的安排,目的是為了接近季深,現在季深對他們家已經完全沒有了好感,她應該就要轉回燕城的高中了。

仔細想想,她覺得自己有點像牽線木偶,她是木偶,線被拽在父母手裡,她可以有自己的思想,但行為卻無法受自己控製。

這比沒有思想的牽線木偶更加可悲,至少沒有思想的牽線木偶不用眼睜睜的看著自己去做不願意做的事,她不行,她喜歡的不能做,她不喜歡的不得不做,因為她沒有反抗的能力。

白清清蜷縮在沙發上,目光虛虛望著天花板,忍不住回想當時季深離開後外公的表情,仿佛鬆了口氣又仿佛更加擔憂,外公應該早就知道她爸媽對季深彆有目的了罷!不然依外公對姨母和季深的愧疚和思念,他應該對季深的探望感到高興的。

季深不知道白清清的想法,他也沒想過去了解白清清,反正以後不會有更多交集,他壓根就沒把這個人放在心裡。

來接季深和徐青年的依然是徐家的保鏢,車子直接開回了徐家,因為徐家夫妻邀請季深去家裡吃飯。

季深和徐青年到徐家時,徐家夫妻還在公司,保鏢兼司機把兩人送到後就出了彆墅,在走之前道:“徐總說他們下午會早些回來,讓兩位中午隨便吃點,晚上回來再為你們接風洗塵。”

徐青年早就習慣了父母的不靠譜,點了點頭:“我知道了。”

保鏢走後,徐青年接到了徐母的電話,徐母在電話裡的交代與保鏢說的差不多,雙方說了幾句話就掛斷了電話。

見季深自然的坐在沙發上,他聳著肩膀道:“你知道的,我爸媽一直都不怎麼靠譜,他們喊你過來吃飯,卻把你丟給我照顧,就沒想過我根本不會做飯嗎?”

季深勾唇笑道:“他們那是相信你,相信以你的能力,多大的問題都不是問題。”

徐青年完全沒被安慰道,他抬步朝廚房走去:“我先去廚房看看有沒有現成的吃的,有就熱熱吃,沒有就隻能叫外賣了。”

他家裡時常都準備有各種食材,速凍的卻是沒有。

主要是他媽嫌速凍食材不衛生又不營養,還怕他和他爸被速凍食材養懶了,就不允許這類食材出現在他家冰箱。

雖然徐母沒有跟他說已經準備好了飯菜,但徐青年還是懷抱著希望打開冰箱,結果沒讓他失望,爸媽果然舍不得他和阿深自生自滅,已經準備好了幾個熟菜放在冰箱裡,隻需要簡單加熱就可以吃了。

加熱熟食他還是很會的。

徐青年興奮的朝著客廳喊:“深深,我爸媽給我們準備了熟食,隻要加熱一下就可以吃了,等一下啊,我馬上就加熱。”

季深也進了廚房:“需要我做些什麼嗎?”

他的腳步放得很輕,正盯著微波爐的徐青年完全沒有察覺到,他說話的聲音就像是從虛空中傳來,讓忽然聽到聲音的徐青年驚了一下,心跳都快了一拍。

不是心動,是受到了驚嚇,還有驚訝。

徐青年想問季深走路都沒聲音的嗎?

但想到可能是他太關注微波爐而沒注意到其它,就把問題埋回了心底,遲疑道:“幫我清兩副碗筷行嗎?”

記憶中的季深確實經常來徐家作客,因為莫名的羨慕和自卑,他時刻謹記著自己作為客人的本分,徐家的東西他基本不觸不碰,束手束腳的坐在客廳,吃飯時和徐家人一起上桌。

季深環顧了下廚房,從櫥櫃裡拿出兩副碗筷清洗好擺上餐桌。

之後季深又跑了兩趟廚房,把徐青年熱好的菜端出來擺上餐桌,兩人這才吃上了熱騰騰的飯菜。

下午的時間都在徐家度過,徐青年再次拖著季深進了他的模型室,找了個設計複雜的機器人拆解重裝。

全程基本都是徐青年在動手,季深坐在旁邊圍觀,時不時開口說兩句,讓徐青年不至於踏入不必要的迷途裡。

伴隨著機器人重新成型,徐家夫妻也從公司回到了家裡。

徐母下廚,徐父幫忙,兩人合作做出了一桌豐盛的晚餐。

餐桌上的徐父依然眉飛色舞的吹牛,徐母不時瞪他兩眼讓他收斂些,徐青年偶爾插幾句話,還把季深也拉進熱鬨裡。

一頓充滿煙火氣息的晚餐,季深坐在徐青年身邊,將其餘三人的笑容印在了心裡,這樣的生活也不錯,他想。

在徐家用過晚餐,徐父照例讓保鏢把他送回了家。

在離開前,季深跟徐青年說:“模型大賽還參加嗎?”

徐青年眨了眨眼睛,滿臉的難以置信,他原本想死心放棄勸季深了,誰知還有柳暗花明的時候,他急切的望著季深,激動道:“阿深,你的意思是……願意和我組隊了?”

季深點了點頭:“如果你能找到其餘兩個人的話。”

徐青年掰著手指:“你一個,我一個,李瑞高一個,這就三個了,還有一個也不難找,包在我和李瑞高身上!”

徐青年沒把所有責任都攬在自己身上,順便把同樣想參加模型大賽的李瑞高也拖了進來,他要是找不到合適的人選就讓李瑞高去找,實在不行就找個湊數的,大不了相互幫著點,辦法總比困難多。

季深眉梢微揚,跟徐青年說了聲‘加油’,就鑽進了車裡。

翌日清晨,季深如常到學校摸魚。

火箭班的課程推進得很快,班裡絕大部分學生都恨不得把時間無限延長,可以讓他們學習吸收更多的知識。

距離高考還有兩年時間,暫時是不用著急。

但開學以來的第二次月考迫在眉睫,許多學生都想趁著這次月考雪清前恥,都恨不得下十二分的心力來學習,所以不管是上課還是下課,班裡的學習氣氛都沒有淡過。

周二下午,徐青年得意洋洋的告訴季深,參加模型大賽的隊員找齊了,除了之前確定的三個人,班長餘知明也被說服決定參加。

班裡緊張的學習氣氛影響到了除了季深以外的所有學生,周三上午體育課結束後,好不容易有點空閒時間的徐青年想起他和季深買的彩票該開獎了,不管中不中,也要看到結果才不枉購買。

他拿出手機搜到相關網頁再和自己買的號碼做了對比,默默把手機放回了兜裡,隻是在放回手機的過程中,手哆嗦的厲害。

徐青年繃著臉:“要麼是在做夢,要麼是看錯了。”

李瑞高拎著兩瓶水過來,見徐青年像是木偶般僵在原地,便伸手推了推他:“傻站在這裡乾嘛呢?這裡可是運動場所,不怕被衝撞了嗎?你也是理科學生,應該清楚被球砸中會有怎樣的後果。”

徐青年有點回神,伸出胳膊:“你掐掐我,我懷疑我還在做夢。”

李瑞高抬手拍了下徐青年,又把手裡經過冷藏的水丟了一瓶給他,不痛也不涼,卻讓徐青年徹底從恍惚中醒過來。

李瑞高:“你到底怎麼了?遇到事了,好事還是壞事?”

徐青年張了張嘴:“我中獎了!”

他中獎了,二等獎。

一注將近二十萬,他買了五十注。

論一夜暴富是什麼感受?

從不缺錢的徐青年表示——

就像是天上掉了個餡餅,既怕它砸中自己,又怕它砸不中自己!

李瑞高驚奇,三連問:“買彩票中的?幾等獎?中了多少?”

徐青年心裡還有點亂,就沒有回答李瑞高的話。

他心裡清楚,買彩票中了將近千萬,這對學生來說並不是值得公開和炫耀的事,他努力壓製著情緒,才沒讓自己表現得太過異常。

好不容易熬到下午放學,徐青年走在季深身邊,迫不及待問季深:“阿深,我們買的彩票中獎了,你知道嗎?”

季深漫不經心的點了點頭:“知道,怎麼了?”

徐青年觀察著季深的表情:“你的反應好平淡,好像你早就知道會中獎一樣。”

季深:“確實知道。”

徐青年想說,難道彩票上的數字不是隨便選的嗎?

這種全憑運氣的數字,怎麼可能提前知道能中獎?

除非他提前知道能中獎的數字,但這些數字是通過電腦隨機搖獎得出的結果,是隨機的,誰也沒辦法提前決定。

所以季深是怎麼知道會中獎的?

就在徐青年百思不得其解時,季深慢吞吞的丟出了個重磅炸.彈:“中獎數字可以精確計算。”

徐青年:“……!!!”

他讀書挺多的,彆騙他!

第42章

徐青年小心翼翼的觀察著季深的神態,甄彆出了成竹在胸和理所當然之間的差距,季深在說彩票數字可以計算時是理所當然的,這是比成竹在胸更高級彆的肯定。

錢財觀碎了滿地,他滿地尋找才勉強把碎片找齊,艱難拚湊。

這種時候,他都不知道該說季深是厲害還是可怕了,彆的能力且先不提,便是他能精準算出彩票中獎數字的本事就能立刻飛升成為超級富豪,買彩票需要的本金約等於無,回報的利益卻能叫人直接暴富。

彆人是怎麼想的他不清楚,他今天也體驗了回暴富的感覺,卻是沒有和小夥伴討論時的驚喜的豪言壯誌,反而覺得有些恐慌。

就感覺自己好像突然站在了聚光燈下,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他身上,認識的不認識的都是。

徐青年做賊似的張望了一會兒,見周圍沒有可疑人士,連忙壓低聲音問道:“二等獎的數字能夠計算,那麼一等獎和三等獎,或者說除了刮類獎外的其它彩票的中獎數字是不是都可以計算啊?”

季深依然是風輕雲淡的模樣:“理論上可以。”

徐青年好奇道:“那這期雙色球的一等獎數字你算出來了嗎?”

一等獎和二等獎前麵六個數字是相同的,就藍球數字不同,季深慢悠悠的吐出藍球數字,與徐青年之前看到的開獎數字完全相同。

徐青年沒懷疑季深是不是提前看過開獎號碼,因為沒有必要,他把前麵幾個數字都精準計算出來了,算出最後一個數字好像也不難。

徐青年乾巴巴的問:“阿深,一等獎八百多萬呢?你怎麼不直接買一等獎啊!”

買十注一等獎,不出意外的話,這輩子就能過上坐吃山空的鹹魚生活了!

想想,還是挺有盼頭的!

但是很快,徐青年使勁搖頭,試圖甩開那些不靠譜的想法,怎麼能有這麼不求上進的想法呢?

人活著的價值在於奮鬥創造而不在於卡上數字的多少,當條混吃等死的鹹魚不是在浪費人生嗎?

阿深是有追求要乾大事的人,他才不會當條鹹魚!

立誌要當條不翻身的鹹魚的季深:“打眼,麻煩。”

季深說出的答案並不在徐青年的意料之外,他中了五十注二等獎都坐立不安,更不要說五十注一等獎了,這要是不小心曝光了身份地址,可能晚上睡覺都不得安穩了。

徐青年往季深身邊湊近了幾分,帥氣的臉上帶著些諂媚:“深哥,問個冒昧的問題,您現在身價幾何啊?”

想到賬戶上的數字,季深眼裡流露出一絲真切笑意,那是他這輩子當條優質鹹魚的保障:“坐吃等死沒問題。”

不久前才斷定季深不會當條鹹魚的徐青年:“……”

醒醒啊兄弟,你是要做大事的人,當條鹹魚不該是你的夢想!

收拾好心情,徐青年又和季深討論起模型大賽的事情來,模型大賽報名截止時間是在本周六晚上,還有三天時間就截止報名了。

周末兩天競賽班老師會組織入學考試,有加入競賽班打算的學生在這兩天會異常忙碌,剛好他們組隊的四個人都要參加競賽班考試。

徐青年有點興奮的想,所以模型大賽報名最好提前。

因為是組隊參賽,報名時需要隊員同步進行。

徐青年已經問過李瑞高,他完全可以配合他們的時間。

班長餘知明最近挺忙,在準備競賽班考試,他報了數學和化學競賽,正忙著刷題,以確保自己不會被刷下來。

徐青年收好臉上的傻笑,故作淡定的說:“我和李瑞高商量了下,我們幾個就明天中午找個時間去把名報了,然後就專心準備競賽班考試,阿深你覺得可以嗎?”

季深道:“我都可以,沒有問題。”

徐青年嘴角瘋狂上揚,然後不自覺咧嘴傻笑:“太好了。”

兩人說話間就到了校門口,季深依然步行回家,徐青年則是乘坐徐父專門為他安排的、有保鏢的車回家。

坐進車裡,徐青年忍不住想,究竟什麼時候才能回歸以前的生活?像這樣的金絲雀日子,他是真的不想過了!

第二天中午,季深四人找到張明遠借電腦報名,張明遠對此表示鼓勵,他很放心這些學生,他們知道在什麼時候該做什麼事情,也相信學生能處理好模型大賽和學習間的平衡。

等四個人報完了名,張明遠笑著說:“那老師就提前祝你們凱旋歸來了!”

餘知明也笑道:“謝謝張老師,我們會全力以赴的。”

看著青春飛揚的學生,張明遠都感覺自己年輕了好多歲。

“不過還是要照顧好自己,要是身體有哪裡不舒服就及時休息和就醫,學習和比賽永遠都沒有身體重要。”

徐青年幾人都知道張明遠這話主要是對季深說的,因為在他們四個人裡麵,就隻有季深生了場病,而且身體看起來還沒完全痊愈。

季深也自覺:“好的老師,我知道了。”

張明遠沒有多留幾人,簡單說了幾句就讓他們回了教室。

接下來的時間,不管是餘知明、徐青年、亦或者是李瑞高都把所有精力都放在了刷題上,為進競賽班全力以赴。

在所有人都悶頭學習或者刷題的時候,季深依然是那副不急不緩的模樣,也不知他究竟是成竹在胸還是根本無所謂。

不過在這種緊要的時刻,各人自掃門前雪都來不及,哪裡還有心思去管他人瓦上的霜?

周六上午,數學競賽班進行選拔考試。

季深提前幾分鐘到達考試,教室裡已經坐了不少學生,半數以上的人手裡都拿了點東西在看,頗有幾分臨時抱佛腳的意思。

餘知明提前了將近一個小時到達考試,課桌上擺著他這段時間整理的錯題集,他有把握能考進數學競賽班,卻無法保證名次。

讀高中的學生,不管是火箭班的學生還是平行班的學生,多多少少都有點偏科。

餘知明是各個科目都平衡的優秀,這也導致他單科成績並不特彆拔尖。

平時考試試題難度不高,很容易就拿到了好成績。

但這次是競賽考試,難度自然比平時的考試要高出許多。

餘知明在做競賽題時就想到了一個說法,學霸之所以為學霸,是因為他能在考試中取得極好的成績,比如拿到滿分。

而在學霸之上還有學神,學神與學霸的相同點在於,學神也能在普通考試中取得極好的成績。

兩者的區彆在於,學神能拿到滿分隻因為卷麵分隻有那麼多。

如果題目難度拔高,學霸可能與滿分失之交臂,而學神依然輕輕鬆鬆拿滿分。

餘知明對自己的情況很有自知之明,他勉勉強強擠得進學霸行列,若說學神,他是不夠格的。

所以在確定要參加競賽班考試後,不敢有半點鬆懈,全力以赴。

季深和餘知明的座位是挨著的,他坐定後不久競賽班老師就夾著試卷走進了考試,考試時間還沒到,兩個老師也懶得管學生,邊分發試卷邊不著痕跡的觀察下麵的學生。

宋修直和許采月都是帶競賽班學生的,見多了相似的場景,倒是見怪不怪。

兩分鐘過後,許彩月開口要求學生把手裡的資料都放到講台上,並說了考試時間和考試要求。

試卷分發下來後,季深先大致看了下題目,全卷包括八道填空題和三道解答題,主要考察學生對中學數學基礎知識和基本技能的掌握情況,與全國高中生聯賽的模式相同。

填空題對他來說沒有任何難度,一眼看過去就能得出答案。

季深把填空題寫了,就開始寫解答題。

全國高中生競賽在明年四月就能結束,隻要在競賽中獲得一等獎,被高等院校提前錄取,那麼在接下來一年多的高中時間裡,就能光明正大的渾水摸魚。

參加全國高中生競賽是季深提前為自己辦理的養老卡,在養老卡到手前還是需要先充值的。

季深邊漫不經心的想邊快速在試卷上填寫解答過程,他的解答過程並不冗雜,沒有多餘的步驟卻把得分點抓得死死的,不過十幾分鐘的時間他就在給試卷做收尾工作了,速度堪比刷題機器。

宋修直和許采月分彆在教室前後監考,宋修直站的位置剛好可以看到季深的試卷,他是親眼看著季深像個無情的刷題機把試卷寫完的,現在沒辦法確定後麵的解答題是否完全正確,但八道被他視線掃過就填寫答案的填空題沒出錯。

宋修直剛送走一屆競賽班,與現在的高二年級還隔著一屆,他對高二年級的學生了解的不多。

在看過季深輕輕鬆鬆的答題,再去看彆的又是緊張又是皺眉的答題學生,一種這屆學生不很整齊的想法在心裡掠過。

不過這也正常,走競賽的,多是天賦型選手。

季深沒有提前交卷,寫完試卷後就在位置上發呆,沒去添亂給其他的正在冥思苦想的學生造成心理壓力。

直到陸續有人交卷,才混在人群中把試卷交了上去。

第43章

宋修直在考試裡走了兩圈,對學生的答題情況有個大致的了解,看完所有學生的答題進度後,緊張的內心忽然就放鬆下來了。

好在絕大部分學生答題的進度都差不多,就他眼皮子底下那個妖孽點,以後競賽班的教學進度可以根據正常計劃進行,至於進度需要加快的那個,直接開小灶就好!

宋修直監考的絕大部分時間都在關注季深,他看著他氣定神閒的答完試卷,再看著用最短的時間答完題後就坐在座位上發呆,完全沒有要檢查的意思,仿佛在他看來,這套題已經滿分在手了。

作為競賽班老師,哪怕宋修直清楚走競賽路的學生多是天賦型選手,他還是更喜歡踏實細心的學生,因為在很多競賽題裡,出題者都會在題目中設置巨坑的陷阱,有的學生審題不認真就容易踏入陷阱。

有檢查習慣的還好,就算踩了陷阱也有機會修改。

沒有檢查習慣的,就容易落進坑裡爬不起來,這類學生考高分容易,被競賽淘汰也容易。

不管心裡是怎麼想的,在季深把試卷交上去後,宋修直還是拿起他的試卷粗略看了起來,填空題是沒有任何問題的,後麵的簡答題解題過程簡單,答案是完全正確的。

宋修直想,解答題不同於選擇題和填空題隻需要有正確答案就可以,解答題不僅要答案正確,解題過程也是要算分的。就季深這份試卷,估計要吃掉許多過程分。

季深倒是沒想那麼多,做完試卷就沒管了。

他和餘知明前後腳出的考試,兩人便默契並肩朝著教室走去,都是考完試就暫時不管結果的性格,就沒有對答案。

數學競賽班的入學考試並不難,餘知明做完題目後檢查了兩遍都沒什麼大問題,他覺得自己應該能考個不錯的成績,所以從考室裡出來後他半個人都輕鬆了。

兩人剛走沒多遠,三個班裡的同學就追了上來:“班長,季深,等等我們,一起走!”

季深和餘知明對視一眼,默契的停下腳步,等著三人。

劉一昭是班裡的數學課代表,擅長數學,也想考進數學競賽班拚一把,但這次的考試讓劉一昭有點信心不足。

關於最後一道填空題,他本來就有點拿不準答案,在與兩個小夥伴對了答案後心裡就更沒底了,看到季深和餘知明,他便想向他們在確定下答案。

劉一昭問:“班長季深,你們覺得這次考試難嗎?”

隻見劉一昭表情緊繃,雙眸更是緊盯著他和季深,顯然這次的考試讓他有些摸不到底。

餘知明不是把自己的信心建立在同學的不自信上麵的人,他不動聲色道:“我感覺還可以,也不是特彆難,能接受的難度。”

季深也點了點頭說:“能接受的難度。”

劉一昭連忙詢問起他無法確定答案的題:“那你們最後一道填空題答案是多少呀?”

他的話一出,另外兩個同學也都緊張的望向餘知明和季深,希望他們得出的答案與自己解答出的答案相同。

餘知明報了他的答案,得出的答案有點複雜,含有分式和根號。

聽到餘知明的答案,劉一昭鬆了口氣,高興道:“班長,我解出的答案和你的一樣,終於放心了。”

餘知明的答案讓同行的另外兩名學生有點失望,因為與他們解出的答案不一致。

季深沒說話,餘知明和劉一昭的答案肯定是錯誤的,這道題對於他來說算是平鋪直敘,但對正常的高中生來說是有陷阱的,很隱蔽的陷阱,稍不注意就要被埋在裡麵。

很顯然,餘知明和劉一昭就踩進陷阱裡了。

劉一昭的興奮沒持續多長時間,從身後傳來的討論聲讓他臉色有了變化,因為後麵的人提到了題目裡麵的陷阱,是他沒察覺到更沒能避開的陷阱,最終的正確答案是7.3。

餘知明聽了兩耳朵,臉色也有了變化,他看向季深:“季深,你解出的答案是多少?”

季深道:“7.3。”

餘知明立刻把題乾回憶了兩遍,很快就找到了出題者挖坑的地方,他苦著臉道:“我還想這次的填空壓軸題怎麼就隻是計算量大了點,原來是給我們挖了個坑,等著人跳呢!”

回到教室,餘知明立刻拿出草稿紙重新計算,避開陷阱過後的題目比原先的計算量要小很多,計算過程也簡單了許多,甚至都算不上壓軸題。

劉一昭也重新算出了結果,他盯著正確結果感慨,出題老師果然是老狐狸,挖坑的地方叫人防不勝防。

季深沒想那麼多,他把東西放回座位就離開了學校。

周末兩天,在彆的學生參加其它考試時,他在家裡無所事事的當了兩天鹹魚。

周日傍晚,季深在外麵吃完飯回家,見到了等在他家樓下的劉警官。

劉警官挨著扶手坐在樓梯上,手裡夾著點燃的香煙,腳邊落了些灰,他整個人看起來疲憊又憔悴,像是許多天沒有好好休息過了。

季深腳步沒有任何停留,徑自走了過去:“劉警官,下午好,都來了怎麼不上去。”

劉警官抬頭看向季深,與曾經的溫和不同,此時他看向他的目光中透著銳利和打量,還有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複雜。

季深氣定神閒的回望,眼神明澈,沒有絲毫慌亂與不安。

劉警官收回視線:“我也是剛來不久,想與你說說話。”

季深眸光微閃,大約知道了劉警官找上他的原因。

不過他也不慌,他做事從來不留證據。

季深在前麵帶路:“到我家裡坐坐?”

劉警官沒有拒絕,沉默的走在季深後麵,步伐有些沉重。

季深把劉警官引進了家門,又給他倒了杯熱水:“按理說劉警官現在應該在抓捕遊戲案的幕後策劃人或者尋找隱藏在人群中的受害人、沒時間來找我才對。您在這個時間找到我,是有什麼事情嗎?”

劉警官再次把目光放在了季深身上,眉眼如畫的少年,神態自若,氣質斐然,他聰明出眾,能力卓絕,是個難得的好少年。

可是想到鄭從森的供詞,他忍不住想,眼前少年的內在真的像他外在那般風光霽月嗎?

他從沒想過季深是個無害的人,畢竟真正無害的人無法保護好自己,可他也不希望季深在法律邊緣遊走,他以後會是個有大出息的人,沒必要為了那些人渣毀了自己。

劉警官盯著季深,一字一句道:“死亡遊戲的任務發布人之一叫鄭從森,我們找到他了。”

季深的神態沒有多少變化,眉梢卻是不經意的挑起:“恭喜?不過那與我有什麼關係?”

劉警官決定說清楚:“鄭從森交代,在前幾天他給一個名叫季深的玩家發了邀請卡,之後他就遇到了許多怪事。比如,不受控製的自殘,和群裡的同夥相互傷害,以及夜夜噩夢。”

鄭從森是個不折不扣的惡人,他在折磨遊戲玩家的同時會想方設法的照顧好自己,不久前的鄭從森勉強還有點活人的模樣,經過短短幾天的折磨他幾乎瘦成了枯骨,隻留了半口氣吊著命。

憑著這半口氣,他把季深拖下了水。

季深就坐在劉警官旁邊,懶懶否認:“我沒收到邀請卡,他遇到的怪事也與我沒有關係,我不否認我能找到他的地址,但我沒辦法控製他自殘,以及做什麼夢。”

劉警官來這裡也不是想逼季深認罪的,對於與鄭從森表現出的症狀是否有關,季深肯定或否定都沒關係,畢竟鄭從森的供詞根本沒有證據支撐,所以這件事從頭到尾都和季深關係不大。

他隻是想來和季深說,沒有必要為了人渣毀了自己,不管是法律上的,還是心理上的。

劉警官絲毫沒想過,他下意識對季深的維護就是在法律邊緣遊走,這對於執法人員來說就是大忌,他更多考慮到的,還是季深。

這個他看好的年輕人。

劉警官道:“季深,雖然我們國家的法律還不算完整,但它能決斷絕大多數罪案。”

他還想說公民的義務是維護法律的完整性,而不是走在法律邊緣,去想法律挑釁。

然而這些話還沒說出口,便聽到季深道:“鄭從森的精神證明應該出來了吧?”

季深的語態不急不緩,偏偏劉警官就從裡麵聽出了些許嘲諷。

劉警官:“……”

是的!沒錯!

鄭從森的精神證明出來了!

他精神有問題,是個神經病!

不具備承擔刑事責任的能力!

換句話說,哪怕鄭從森罪大惡極,也不會被判死刑。

劉警官在季深家坐的時間不長,他是被康成的電話喊走的。

又找到了兩名隱藏在人群中的玩家,這兩名玩家的狀況不太好,兩個多月前因為遊戲任務被迫燒炭自殺,命是救回來了,卻一直在醫院沉睡,最近幾天才清醒過來。

也許是在生死邊緣繞了一圈,壓在心底的恐懼消散了很多,在與家人勾通過後,選擇了報警。

第44章

因為季深提出的關於鄭從森精神鑒定的問題,劉警官忍不住順著這個問題想下去,最終得出的結果是鄭從森並不會得到他應有的懲罰。

想到在車禍中去世的宋然,想到那些因為鄭從森等人的威脅誘惑而不得不自殘或者自殺的青少年,本來就沉重的心情又增添了幾分陰翳。

鄭從森會落得現在的下場是他活該,就像是因果輪回中的報應不爽,活該承受並執行了原本該發布給玩家的任務。

回程中,劉警官不斷安慰自己,法律正在不斷地完善。

哪怕鄭從森是個神經病不會被判處死刑,他剩下不多的日子也要在精神病院裡度過,那可是真正讓人生不如死的地方,到了那裡也能讓他好好嘗嘗活著比死還難受的滋味。

想了沒多久,劉警官猛地回過神來,就鄭從森那半死不活的身體狀態,能不能堅持到庭審都是問題,還關進精神病院呢?

他心裡又有點遺憾,就這麼死了也是便宜他了!

與惡打了這麼多年的交道,劉警官麵向正義維護法律,心裡卻是無比希望惡有惡報,不管是哪個程度的懲罰,都可以。

劉警官心事重重的回到局裡,康成迎麵走來,詳細跟他介紹了兩個受害人的情況,在說起兩個人的情況時,康成又是好氣又是無奈。

他想說,現在的年輕人真是不知天高地厚,遇到危險不想著逃避而是想迎難而上,是把自己當成無所不能的超人了嗎?

說到超人,康成也想到了鄭從森的供詞,那個少年也是個超人。

他連忙搖頭,將腦海中亂七八糟的想法都壓下,希望他與這件事牽扯不大,畢竟真鬨起來,會特彆難看。

兩名受害人戶籍都是外省的,出事前還是在校大學生,是同班同寢的同學,兩個人不是被動接受遊戲邀請卡,而是無意中闖進了相關論壇,懷著好奇的心思填寫了資料,然後才被拉進那個群裡麵的。

被拉進那個群裡的玩家,要麼因為威脅沒有反抗的能力,要麼有反抗能力卻被催眠無意識反抗,最終都成為了彆人手中的傀儡。

劉警官邊朝辦公室走邊問康成:“詳細資料都傳過來了嗎?”

康成點頭道:“詳細資料都傳過來了,包括他們是怎麼進的群,群裡怎麼發布任務,怎麼監督他們完成任務都說清楚了。隻是——”

康成猶豫著,不知道該怎麼說。

劉警官主動幫他補充完整:“是不是兩個人的賬號都被注銷了,進不了那個群了?”

康成深吸了口氣:“是的,邀請碼被注銷了,存在手機裡的遊戲程序也都被卸載清理了,手機裡沒有留下任何關於遊戲的痕跡。”

劉警官沉下眼瞼,這倒是不在意料之外。

宋然就是最好的例子,宋然去世後,他手機裡關於遊戲的痕跡也都被清空了,仿佛他的死亡與藏在遊戲後麵的黑手沒有關係。

這段時間跟大海撈針似的尋找玩家,倒是找到了幾個,他們試圖從玩家手裡拿到邀請碼混進遊戲,結果也不知對方是不是在暗中監視著,讓他們拿到的邀請碼全部失效,無法登陸遊戲。

警方從幾個玩家的口中得知,那個群裡剛好還有一百個活著的玩家,那些玩家的身份信息被掛在群公告上,但許多玩家自身都難保了,就沒怎麼去記彆的玩家的信息。

所以拿到可以登陸遊戲的邀請碼勢在必行,否則無法確定其餘玩家的信息,那就沒辦法保障他們的安全。畢竟,要是喪心病狂的遊戲發布人直接給全體成員發布死亡任務,警方想救都來不及。

劉警官想到了鄭從森的電腦,鄭從森也是遊戲發布人之一,他的賬號肯定能登錄到遊戲內部,但他的電子設備已經在他的控製下休眠,目前正在技術部修理。

劉警官肅著眉眼道:“讓技術部加快動作,務必要用最快的速度把電腦和手機恢複好,這個遊戲的策劃人除了鄭從森還有彆的人,為防止害人遊戲卷土重來,必須把主謀一網打儘。”

康成建議道:“頭兒,要不找季深幫幫忙,也許他有辦法呢。”

劉警官眉心蹙起,因為鄭從森的供詞,他不想季深和這件案子還有更深的牽扯,畢竟這對季深來說不是好事。

可他也沒有拒絕,這個案子背後還有將近百個活著卻終日惶惶難安的玩家,還有三十多個因為各種原因被自殺的玩家,牽扯實在太大,隻要有希望破解案子,他們都必須要嘗試。

劉警官道:“讓技術部再用點心,實在不行明天就去找季深。”

康成高興不起來,他猶疑著:“頭兒,你說鄭從森說的,到底是不是真的啊?他給季深發了邀請卡,想給季深催眠,最後卻被季深反催眠,這才落得了現在的下場。”

劉警官道:“鄭從森精神不穩定,並伴有臆想被害妄想等症狀,他的證詞不可采信。他說季深對他進行了反向催眠,並對他下達自殘指令,這都是他的個人說法,沒有任何證據支持。”

康成嘴角微抽,清楚了劉警官對鄭從森證詞的態度。

確實,鄭從森對季深的指控找不到證據支撐,完全可以說他在汙蔑季深。康成相信,依著季深的聰明,就算他與這件事有點牽扯,應該也不會留下把柄,讓人來抓他的小辮子。

劉警官和康成等人忙到半夜,才勉強將手裡的資料規整完成。

這時候醫院來了電話,說病患想見警官,有證詞需要補充。

劉警官帶著康成去了醫院。

被安排在特殊病房的鄭從森被馬濤和杜鬆親自守著,看著這個出氣比進氣多的、滿身疤痕傷口的中年男人,兩人心裡沒起絲毫波瀾,連最基本的同情都升不起。

這個人看著可憐,可他是個神經病,視人命如草芥,把自己的不幸無限製擴大,把無辜人的生命當做玩鬨的遊戲。

鄭從森的個人信息他們都查到了,這個人的經曆確實可憐,但著並不是他把無辜的人拖進地獄的理由!

敲門的聲音響起,馬濤去開了門,來人正是劉警官和康成。

聽到開門聲,病床上假寐的鄭從森也悠悠轉醒,臉部肌肉像蛆蟲般微微蠕動著,看到劉警官到來他還很好心情的笑了下:“警官來了呀?”

因為麵部皮膚全部毀容,臉上還有大大小小的傷口,他笑起來格外猙獰恐怖,還異常惡心難看。

劉警官像是沒看到鄭從森扭曲的臉,拿出記錄本和錄音筆,神色很淡:“還有什麼要補充的,直接說吧!”

鄭從森怪笑了下,卯足了精神:“我知道你們肯定在想辦法恢複電腦裡的信息,我們做個交易怎麼樣?”

劉警官抬手關了錄音筆:“你說說看。”

鄭從森的瞳孔裡忽然遍布恨意,聲音喑啞:“我要你們把季深抓起來,隻要把他抓起來,我就把你們想要的所有信息都交出來。”

劉警官還沒說話,康成便冷笑著說:“怎麼,你是不甘心自己被抓,想找個人陪你嗎?我挺想不明白的,你和季深現實中也沒有交集,怎麼就盯著他不放了呢?莫不是就因為你那點臆想,覺得是季深害了你?”

鄭從森麵部早就不受自己控製了,他抖著臉部肌肉:“本來就是他害了我!要不是他,要不是他——”

要不是他,他不會經曆那幾場自殘,不會入睡就被拖入噩夢。

噩夢裡的經曆是他此生最痛,是他永遠不想提及的存在,因為季深他每天都要反複經曆,他從未這麼恨過一個人。

鄭從森知道自己活不久了,隻要能把季深拉進汙水坑,他不介意多鬨點事。

他倒是沒有想過創造證據,一是力不從心,二是技不如人。

劉警官聲音很淡:“如果你說的話全部屬實,你就應該知道季深的計算機技術比你高明,他若真的對你做了什麼也不會留下證據。沒有證據支撐,你的證詞無效,我們沒有權利抓捕他。”

鄭從森瞪著雙眸,一副要被氣死的模樣:“你們就不想開啟我的電腦,去找你們想要的信息嗎?”

劉警官道:“這世上計算機技術出眾的不止你,要找個把電腦重啟的人很容易。”

鄭從森沒有再說話,歪斜的嘴角勾勒出古怪的弧度。

沒那麼容易,在計算機裡設置了自毀程序,一旦有人強行重啟計算機裡的某些程序,整個計算機就會自毀,警方什麼都拿不到。

劉警官注意到了鄭從森的表情,他認真回想了與鄭從森之間的談話,臉色忽然有些變化,朝康成使了個眼色,拿著手機走出了病房。

第一時間,他把電話打回了警局,詢問技術部那邊的進展。

技術部那邊表示進展還算可以,劉警官想了想說道:“保證電腦裡資料的完整性,在確定絕對安全後再重新打開電腦。”

技術部那邊遲疑著告訴劉警官,鄭從深的計算機裡有些不正常數據,他們不敢輕舉妄動,擔心弄錯了導致程序自毀。

第45章

劉警官出了病房,病房裡除了鄭從森外還有三名警察。

杜鬆是個沉默的人,他多數時間都將自己的存在感縮到最低。

馬濤在監察鄭從森這段時間實在是厭惡了這個又狠又毒還醜的罪犯,除非有必要,他簡直都不想看到他也不想和他說話。

康成脫了鞋子盤膝坐在隔壁陪護床上,目光虛虛盯著重新閉上眼睛的鄭從森:“你仇視季深的原因,無非就是覺得是他害得你落了現在的下場,但是你捫心自問,你變成現在這樣真的是季深的過錯嗎?天網恢恢疏而不漏,你和你同夥組織死亡遊戲的事情已經曝光了,警方早就立案開始偵查,你和你同夥落網判刑是遲早的事情。”

鄭從森猛然睜開眼睛,猩紅的眼睛裡布滿恨意,那種恨意很廣泛,讓一直注視著他的康成一時間弄不懂他究竟是在恨誰,是在恨天災人禍,還是在恨命運不公,或者是單純的恨季深對他的反催眠?

鄭從森落網的時間並不長,警方知道他與自殺遊戲策劃有著密切的關係,也掌握了支持抓捕他的證據,但最重要證據還在那台休眠的電腦裡,所以不管是為了給鄭從森定重罪,還是為了還活在遊戲中或者因為遊戲死亡的玩家,都要撬開鄭從森的電腦。

技術部那邊在努力,他們這邊也不能懈怠。

讓鄭從森自己說明當然最好。

這人被抓捕後交代最多的就是季深反催眠他,讓他自殘自殺,飽受摧殘,試圖將季深也拖下水,可是鄭從森是個神經病,他的供詞沒有證據支持,也得不到認可,沒有多大用。

康成摸不準鄭從森的想法,想慢慢試探。

馬濤卻是沒有康成的耐心,他不耐煩道:“就算真的像你說的那樣,季深通過遊戲反催眠了你,你把你電腦整休眠了,讓警方怎麼抓人,就憑一張嘴嗎?”

他頓了下,嘲諷道:“警方是按規矩辦事,抓人的前提是得掌握證據,你以為誰都和你一樣可以為所欲為嗎?”

鄭從森瞥了眼馬濤,冷笑了聲,沒有接話,相信自己能等到警察低聲下氣的來求他,他還要留著力氣等著去監獄裡看季深。

當然,他更想自己報複季深,可他全部天賦都用來點亮計算機技術了,現在接觸不到電腦的他完全就是個廢人,根本聯係不到外人。

他還是了解這群警察的道貌岸然的,他們既想要好的名聲,又想立大功,可世上哪有兩全其美的事情,他們隻能在抓捕季深和獲得密碼中選擇一樣,要麼放棄季深,要麼放棄抓捕罪犯。

劉警官隔了十幾分鐘後返回病房,鄭從森朝他勾出古怪的笑:“劉警官慢走,希望我們下次再見的時候能坐下來好好商量。”

劉警官微微側過頭:“如果警方也濫用權力將無辜之人逮捕拘留,那和你這種人還有什麼區彆?”

劉警官的話刺激到了鄭從森,他呼出的氣沉重了些,瞪大宛如毒蛇般陰翳的雙眼,緊緊盯著劉警官。

康成在離開前與鄭從森說:“現在就隻有你被警方逮捕了,你的同夥,他們和你一樣都是犯了罪的人,他們本來也應該被拘捕、判刑、身敗名裂。可他們仍然在外麵逍遙快活,留下你頂替全部罪名,你甘心嗎,甘心獨自背上被人口誅筆伐的罪名嗎?”

“等以後事情公開過後,你的親人,以前的朋友,還有認識你的,不認識你的都會加入對你的討論。你曾經的經曆,你的形象、外貌、心理,所有你想隱藏的、不想公開的都會被人拉出來,你真的願意擋在所有人前麵,被人公開處刑嗎?”

他看到鄭從森的眼色有了變化,滿臉坑窪不停的蠕動著,想來是情緒有了很大的波動,他想了想又補充道:“若是找出死亡遊戲背後的所有人,那麼就有人分擔火力,大眾放在你身上的目光也會少很多,你自己認真想想吧!”

康成不懂心理術,但他知道廣撒網抓大魚,瞎貓到處亂碰,說不定就抓到死耗子了。鄭從森這個人精神和心理都有嚴重的問題,肯定有不想被人提及的地方,他剛才說的幾乎囊括了他試圖隱藏的元素,就看哪個是鄭從森的軟肋,是他想抓的死耗子了。

還真彆說,康成這隻瞎貓還真把鄭從森的耗子軟肋給碰對了!

鄭從森最厭惡彆人說他什麼,無非就是他的容貌。

當初季深隻刺激了幾句他就抓狂,康成好聲好氣的提起他的容貌他內心也無法平衡,更何況是被放在網上被網民批判。

他以前是看到過鍵盤俠的戰鬥力的,他現在幾乎都能想到鍵盤俠會怎麼批判他的容貌,他們會寫段子,會各種討論,會對比諷刺……

隻要想想,鄭從森都覺得憤怒和窒息。

那些鍵盤俠知道什麼?他受過的苦和不公他們知道嗎?

他們就會和季深一樣說他醜,都不可原諒,不可原諒!

鄭從森滿目怨毒,胸口不停地起伏著,整個人像是隻無能狂怒的野獸,滿腔怒意卻沒辦法將周圍的東西撕碎來平息怒火。

劉警官和馬濤杜鬆三人也察覺到了鄭從森的異常,三人與康成對視一眼,也不著急走了。

反正回去也是乾耗著,不如在這裡磨鄭從森的嘴皮子,說不定就撬出重要消息了。

劉警官不動聲色的按下錄音筆,故作遲疑狀:“康成說的對,就你現在的情況,你也許已經不在意生死了,但這件案子牽扯太大,最後調查的結果終歸是要向社會公開的,若你同伴始終無法歸案,社會輿論就隻能指向你。”

他們不斷回想康成說過的話,能讓鄭從森情緒波動這麼大,說明他內心裡很在意這件事,也許他在意的就是打開休眠電腦的轉機。

引起了鄭從森情緒波動,就很容易試探出鄭從森的軟肋了,最後在劉警官許諾找到季深與死亡遊戲案有關證據就實施抓捕後,終於撬開了鄭從森的嘴,從他手裡拿到了重啟計算機的方法。

鄭從森這人身體不好,又剛剛經曆過巨大的情緒波動,沒說多久話就沉沉睡去,留下劉警官幾人麵麵相覷。

確定鄭從森陷入沉眠,劉警官收拾好東西,叮囑馬濤和杜鬆:“看好他,有異常立刻上報。”

馬濤和杜鬆精神還很好:“是頭兒!”

“頭兒放心,我們會好好看著他的,在換班的人來之前我們眼睛都不會眨一下。”

康成抬起手在馬濤眼前晃了幾圈,馬濤的眼珠子順著他的手心轉動著,動累了就眨了眨。

康成道:“頭兒,他眼睛動了。”

劉警官斜了眼康成:“嚴肅點!等案子破了再鬨。”

康成聳著肩膀,不慌不亂。

劉警官帶著康成回了警局,技術部還在加班,他們其實已經研究出了讓計算機重啟的辦法,但因為害怕電腦裡有自毀程序而不敢輕舉妄動。

劉警官看著局裡的計算機,上麵顯示著鄭從森計算機裡導出來的大體數據,技術部同事指著異常數據向劉警官分析。

劉警官把從鄭從森嘴裡撬出來的信息給了技術部,技術部也沒直接對鄭從森的電腦動手,而是全部比對著異常數據檢查了幾遍,確定沒問題了才著手重啟鄭從森的電腦。

在場的所有人,不管是劉警官和康成,還是技術部加班加點的同事,此時都目光僵硬的盯著電腦,他們心跳速度極快,每個人都陷入了無比的緊張和不安中。

在短短的時間裡,有人忍不住雙手合十祈禱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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