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吉忍耐住身體的麻痛,努力扒著竹簍的縫隙偷看,果然到個那熟悉的消瘦身影,而湯傅身後還跟著憔悴如孤魂野鬼的湯慕少爺,憔悴得可怕。
昨天的麻煩好像根本就沒有乾擾到湯甄的心情,他淡定吩咐:“讓偏廚準備羊酥八珍,當早餐給桂公公送去,告訴他稍許空腹更便於長生盅功效的發揮,午餐還是免了,日暮時分我們準時開席。”
待到最會來事的幫廚應了聲,小跑出廚房,湯師傅又說:“你們也都出去,這裡交給阿慕便可。”
看來館長的推斷八九不離十,這老頭子沒精力繼續認真記錄菜譜,是要當麵將自己的絕學傳給兒子了。
可惜湯慕根本就沒有學習廚藝的心情,他顯然已經哭不大出來了,一張臉如喪考妣,像個木頭似的站在角落悶聲不語,跟丟了魂兒似的。
湯師傅恨鐵不成鋼的唾棄道:“瞧你那出息!今天我要教你的,可是能保你後半生榮華富貴的手藝。你若誠心擺爛,不如現在就滾出去,找根房梁趕緊吊死!”
一位嚴酷的父親故意說出這種話來,當然並不是真的要兒子立刻自儘,可死亡的陰影已經籠罩了湯慕的心神,他覺得對方的每個字都很決絕,難免恨意如潮。
見養子沒有任何反應,湯甄竟然伸手給了他一拳,直打的湯慕湧出鼻血,這才咬牙切齒道:“司青禹究竟給你下了什麼迷魂湯?我含辛茹苦把你拉扯大,就是為了看你這張死臉嗎?廢物!”
湯慕終於開口,嗓音啞得極其難聽:“我不想學長生盅,我不想做羊肉,我不想在連滴水都沒有的戈壁了此殘生,你為什麼一定要把自己的願望強加於我呢?如果這就是你養我的意義,那還不如一開始,就彆讓我活。”
這些話並非他的氣憤之語,更似真心所想,聞言湯甄反倒沒有暴跳如雷,隻嘲諷道:“我看你是想當皇帝吧?世上輕鬆的事不少,但哪輪得到你?這就是你的命,你生來如此。”
養父吃一席話當真是一點希望都不給了。
湯慕抿住蒼白的嘴唇,緩慢點頭,改口說:“爹,我現在頭痛的厲害,你教我,我也記不住了……不如還是直接把那頁食譜給我吧。”
“食譜?”湯甄露出怪笑,“長生盅不是一張簡單的食譜啊,農民要根據土壤的狀況去施肥,長生盅也要根據食客的身子去調整食材,你真以為簡單幾行字,就能讓你學會長生之法嗎?膚淺至極。”
湯慕並沒有相信這句話,眼尾變得赤紅:“你莫不是非逼我用司管家的骨頭熬了湯,才心裡舒坦吧?”
“隨便你怎麼想,反正你也不在乎父母的苦心。”說話間湯甄已走到案板前的大竹筐旁,掀起了上麵的紗網。
裡麵赤紅的骨與肉確實是司青禹留下的,他冷酷地哼笑:“萬事開頭難,你一直不怎麼願意料理地羊,現在親手把他烹了,也算是留個紀念。”
這位父親的發言真讓沈潔感覺頭昏腦脹,隻能說湯甄的確是個天才,人情世故在他心裡輕如鴻毛:其實哄著養子去學烹飪,有一萬種方法,他偏使出最不在乎湯慕死活的態度,這豈不是在玩火嗎?
不出所料,湯慕的麵色變得更差,他勉強拿起菜刀:“那您教吧,我幫忙做配菜。”
可湯甄不想讓養子逃避,非要相逼:“你去把這些骨頭焯了水,我先教你如何熬製底湯。”
這下就連夢傀都忍不住了:“這老頭瘋了吧?”
湯慕的兩隻胳膊不住發抖:“不是說一定要用你選中的地羊,效果才最好嗎?怎麼不宰隻新的?”
湯甄不以為然:“這底湯隻是燙菜用的,真地羊熬的才是真湯,已經在被送來的路上了,你急什麼?快去!”
他最後兩個字變得極其凶惡,,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