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苦什麼……
沈吉當真想憋出些話來數落它,卻無論如何也做不到, 昏昏沉沉間, 竟有些想睡了。
*
直升機的轟鳴遠遠回蕩在白鴨山上空。
當江之野匆匆登過無人涉足的雪坡, 抬眼便看到個稍微隆起的小小輪廓, 他急忙衝過去, 直接撲倒在雪地裡, 用力挖過幾下,終於將昏在其中的少年抱了起來。
此時沈吉的短發間全是雪,睫毛覆著冰晶,浮在和雪一樣蒼白的麵龐上,像是美麗玩偶的虛假裝飾。
呼吸好虛弱……
江之野忙伸手揉搓過他全無知覺的臉, 又握住那緊攥著心印的細手, 竟顯得有些慌張無措。
幸好沈吉在折騰中微動了下眉頭,稍稍展露出了些生機, 江之野終於放心,低頭吻過他冰冷的額角。
那與冰雪全然無關的清香讓沈吉徹底蘇醒了過來。
他艱難地睜開沉重的眼皮,幾番重影聚合,才看清江之野那熟悉的帥臉。此時白鴨山頂已有熙光隱隱,映得冰雪流光溢彩,更讓雪中的重逢顯出些久違的溫暖。
“……我做到了。”
“對不起。”
兩人幾乎同時開口。
江之野微怔,不由苦笑,讓沈吉換了個更輕鬆的姿勢躺在自己的懷裡,然後才說:“我答應過你外婆不離開你身邊的,但還是太輕視吳格予那些人的決心了。而且這種副本……實在是有些為難你。”
如果有館長在,估計不用廝殺那麼長時間吧?偏偏最適合館長手起刀落的副本他卻去不了,這大概也是命運的安排。
沈吉的嗓子有些低啞:“沒事,不要告訴外婆。”
說話時,他終感知到了自己被江之野握住的手,卻又立刻泛起陣陣難於形容的癢痛,多半是之前被凍得太厲害了。
小巧的金雕心印正被攥在手中,沈吉艱難地把那東西塞給江之野,而後又困倦地靠住他的防雪服:“好累……副本裡的事,你都看見了嗎……”
江之野回答:“沒進去,當然看不見。”
沈吉長睫微抖:“可是有隻白貓,一直為我引路。”
“程序員可以通過代碼去查看遊戲的邏輯,並隨意修改些關鍵數據,但這過程中,他們並不能看到玩家眼裡的畫麵。”江之野打了個比方,把那小金雕丟進口袋,又捧住了沈吉的臉,“你完全是靠你自己挺過來的,你像沈聿青一樣厲害。”
沈吉淺笑:“之前我以為你說相信我,是在安慰我。後來真願意讓我單獨去,我還是挺高興的,幸好沒讓你失望。”
江之野欲言又止。
轉瞬間,沈吉臉上的笑又消散了,他沮喪地輕聲說:“我……殺掉好多人……我感到很抱歉……”
這個結局,江之野早就有設想過,此時當然可以說些冠冕堂皇的話來表示安慰,但又卻什麼都不想說,他隻抱緊了懷裡的人:“不會再有下次了,你不高興做的事情,我都可以替你做。”
“嗯……”
沈吉非常想睡,但又想多看他幾眼,眼睫毛的雪因著館長傳遞過來的溫度而融化,顯出幾分濕潤的柔軟。
恍惚中,直升飛機運轉的聲音越來越近,它們像是撲進風雪的巨鷹。
感受到少年身體因此而緊繃,江之野解釋:“是特勤部過來了,吳家察覺不對,跑得比誰都快。”
沈吉這才鬆下肩膀。